第135章 河中沉尸

A+A-

    这次出门,穆清彦依旧和闻寂雪乘马车,高天驾车,但穆清彦还带上了高春高冬兄弟俩。这两人不是脑瓜子活泛的那种,但做事踏实勤快,尤其是高春行事沉稳妥帖,穆清彦对此很满意。考虑到往后会出远门,他着重让二人学了驾车骑马等技能,这回出门,高春高冬便是骑马。

    马匹是托穆林买的,比不得县衙里的快马,却也不差了。

    一匹马要价七两,两匹十四两,高春两个骑马的时候格外进展激动。马这东西不常见,凤临县是大县,财力雄厚,县衙这才能养得起快马,一共有十二匹,已然是了不起了。毕竟马是战略物资,军队配给,民间流通的多是驽马。

    不过,本朝比前朝好得多。

    前朝的马匹更稀缺,因为本国不产,大多靠边境贸易交换。到了本朝,倒是出现了两三个大型的马场,加上太祖时连连征战,周边国臣服,马匹也是每年进贡的大头,不仅缓解了国内马匹的需求,还降低了马匹价格。

    在路上走了两天,果然如穆婉的,下起了大雪。

    穆清彦坐在马车上,捧着瓷手炉,身上穿着月白缎子的棉衣,莲心裁剪缝制,服帖舒适,并不臃肿。他不爱戴帽子,加上又是在车内,这车底车壁都包裹了一层薄棉,舒适又保温,并不觉得冷。

    车门处挂了厚实的棉布帘子,略微撩开一点,冷风着旋儿将鹅毛般的大雪吹进来,让人精神一震。

    此刻雪刚下了不久,树梢上已落了一层白,昨夜里上了冻,下过雪子,大雪一落并没有化,反倒让露面不那么滑。

    高天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加上他是习武之人,倒不怕这点风雪。不过,若是雪落得深了,影响赶路,高春之前去探过路,天黑前他们可以顺利抵达镇子落脚。

    “当心着凉。”闻寂雪将棉帘子压好,隔绝风雪。

    穆清彦往身后的车壁一靠:“若是这雪下得太大,怕是没法儿赶路。”

    不仅因为雪大会陷住马车,且这般大的雪,遇上雪后放晴,大雪融化,势必道路泞泥难行,前后加起来会耽搁很长时间不能上路。

    闻寂雪却是一点儿不犯愁:“这回出门本就是闲散,若是雪太大,便寻个安稳之处住,赏一赏风雪。”

    迎着风雪,前方终于出现镇子。

    这里是陈桥镇,镇子不大,但常有商旅经过,倒也算热闹。高春高冬两人骑马,早一步到了镇子上,已在客栈备好一切。两人在客栈门前下车,高天将马车赶到后院儿去,穆清彦抬头看了看镇子,远远儿还有商队朝镇子赶。

    他们定的房间在二楼,屋子里点着火盆,用的就是农家自制的木炭,难免会有烟,窗户开了半扇通风,因着背风,倒不必担心雪花被吹进来。

    穆清彦一进门就脱掉身上的白狐狸毛的大红斗篷。

    这样的贵重之物自然不是他的,便是他要做一件斗篷也不会选大红色。这斗篷是闻寂雪给的,特地剪短了一截儿,合着他的身高。他事先不知道,不然肯定不让这么做,好好儿一件斗篷毁的可惜。

    实际上他也不觉得冷,罩上斗篷是为防雪。

    闻寂雪却觉得他裹着斗篷很好看,亮丽夺目的红为他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份艳色。可谓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天色渐暗,风更大,雪更密。

    又有赶路的行人和商队住进来,底下大堂里热闹起来。这样冷的天,又奔波了一路,人们围坐在一起,吃些热乎饭菜,烫壶热酒,身上的疲惫寒冷都去了几分。

    闻寂雪观察了雪势,道:“看来明天走不了。”

    照这个态势,一夜过去,雪能埋到人的大腿。

    穆清彦只当是在自驾游,未必一定要去和县,走到哪儿算哪儿,没宿在荒郊野外就不错了。吃了一顿热饭热菜,再洗个热水澡,窗外寒风呼啸雪花肆虐,越发显得屋内温暖舒适。

    坐了一天马车,倒是不困,拒绝了闻寂雪下棋的邀请,翻出一本书发时间。

    “书有什么好看?”闻寂雪没料到他不肯下棋,有些失望,却还是跟客栈多要了几支蜡烛点燃,增加亮度,省得他伤眼。

    穆清彦看他一眼:“下棋,我不会。”

    闻寂雪挑眉。

    穆清彦嗤笑:“你一个江湖人,又是琴,又是棋,入错行了吧。”

    闻寂雪失笑:“世家子都是如此。”

    的确,哪怕他现在是江湖人,可曾经是世家子,家世还不差。他们家家教又严,从课程就安排的很满,身为嫡长,更是不能松懈。年幼时还抱怨过,厌烦过,后来遭逢变故,心境变化,却一点一点将那些东西都学了起来。

    一阵脚步响,房门被敲动:“客人,衙门里的捕爷来查询,还请开门。”

    两人对视一眼,很意外。一般没出事,衙门不可能去客栈盘查行商,更何况眼下天都黑了,还大雪纷飞。

    房门一开,客栈掌柜赔笑,身旁站着两个健壮的捕快,帽子上还有残雪。

    捕快们盘查都是一样,问问来处,再问去处,看了两人的身份文牒便罢。这样恶劣的天气出来半差,捕快们情绪自然不高,查完一间就去另外一间。掌柜生恐惊扰了客人,提前敲门,不断赔笑安抚。

    高天和高春高冬都从房里出来。

    穆清彦便吩咐高春:“你们去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闻寂雪猜测:“兴许是出了拦路劫匪,这样恶劣的天气,行路不便,却方便劫匪逃窜,又不利于官府追剿。更何况,要过年了,劫匪也想弄一笔钱过个好年。”

    别看现在雪下的大,可路上的商旅不少,很多商队都赶上年前补货。又或者外乡人赶着归乡过年,往往身上带着不少财物,可不就惹得歹人动心么。便是他们出门来的这两天,也曾遇到几个拦路劫的。

    少顷高春高冬回来,果然跟他们猜想的八九不离十。

    今天中午有人去县衙报官,陈桥镇外的陈河里发现了一具尸首,死者是被利器砍了脖颈,大半个脖颈都被砍断,很是可怖。捕快去查看后发现,死者身上缠绕有麻绳,另一头系着个圆环,倒似曾绑缚着什么东西。捕快们办惯了案子,当即就想到了,凶手杀完人,算将死者绑缚大石沉入河底,谁知没绑好,石头松落,使得尸体漂浮了起来。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财物,也无身份文牒,正愁如何查访身份,便有人哭着来认尸。

    认尸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叫廖子安,死者是他父亲廖彰。

    廖家是贩卖皮毛的行商,赶在年前往黄曲县送了一批货,结了钱款回乡,于昨日途径这里。他们本来乘坐马车,谁知在陈桥镇外的十里亭处马车坏了,天色将暗,正着急,恰好遇到一辆马车经过。

    那车主倒是热心,愿意稍带他们一程,但车内已有两人,廖家一行却是五个。除了廖家父子,还有廖子安的二叔廖成,两个伙计。

    廖子安想着自己年轻,便让父亲和二叔坐车先去镇上,他和两个伙计留下修车。马车修好已经很晚,加上夜色漆黑,路况不明,赶到镇上天都亮了。他们当初去黄曲县也从陈桥镇路过,每次都住同一家客栈,廖子安去了客栈,却没找到父亲和二叔,甚至客栈掌柜二人没有入住。

    一开始廖子安没多想,以为父亲二叔换了住处,但镇上客栈就那么两三家,挨个儿找完,还是没找到。这下子廖子安有些慌了,深恐父亲跟二叔遭遇不测,因为那两人身上揣着二百多两银子呢。

    直至听闻河里发现尸体,衣着样貌一描述,廖子安就痛哭起来。

    捕快们一听还有个廖成,疑心也是被害了,便寻人捞。冬日里天寒,廖子安承诺每人给一两银子,这才有两个懂水性的人肯下河。一番搜寻,果然又从河底捞出一具尸体,身上绕着麻绳,绑缚着大石,脖颈几乎被砍断,正是廖子安二叔。

    这二人身上财物俱无,明显是谋财害命。

    县衙里很重视,这才派了捕快们在镇子上各处盘查,首先要找的就是廖彰廖成搭乘的马车。

    高春道:“根据廖子安描述的车夫长相以及马车样式,再结合时间推算,捕快们严查所有车辆,但根本没找到那辆车,更别提人了。这家客栈的伙计,他们每天都守在门口等待客人,但凡车马经过,他们必然要招呼的,昨日傍晚时分,根本没有那样一辆车从十里亭方向过来。”

    “会不会是本地人?”

    高春道:“有人也这么猜疑,但廖子安的描述只是大概,谁也不清是否认识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