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刘焕
果然,几个捕快来到道观,常明道长连忙出来迎接。一看到站在捕快旁边的廖子安,道长脸色一变,之前的冷硬不见了,反倒是面色忽白忽红,又气又急的。
廖子安道:“几位捕爷,那马车就停在后面的棚子里,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捕快们穿过道观后门一看,在草棚子底下果然停放着一辆马车。
常明道长当着县衙公人的面儿,可不敢硬气,慌忙解释道:“冤枉!实在冤枉啊!这人一来就道观窝藏贼人,贫道是贼首,实在荒谬。这马车乃是租来的,只为去镇子或县城采买方便些,多是给徒儿使用,我两个徒儿十一二岁,如何做得什么夺财害命的勾当。”
廖子安道:“那天驾车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瘦高汉子,我问你是何人,你为何包庇不肯?”
常明道长依旧喊冤:“贫道着实不认识你的人。况且你一来就抓着贫道的衣领,言语无状,贫道一时气恼……着实是误会。”
白了,廖子安为寻凶手心急失态,常明道长又是清闲不耐麻烦的,两个人撞在一起,闹起争执很正常。只一点常明道长没想到,竟会惹来捕快,他整日待在道观,陈桥镇出了凶案毫不知情,廖子安言语中提了一句,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着实忐忑。
为首的捕快满脸冷肃:“既然马车是你的,少不得要你去县衙问话。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常明道长一想到要上公堂,腿都要软了。倒不是怕被县令问话,而是扯进凶案,又要过堂,十有八九会挨板子,哪个不怕?一慌之下,他忙道:“几位捕爷,贫道这辆马车的确用的少,为修缮道观,贫道请了几个匠人,他们也常借用马车。不妨捕爷问问他们,想来他们会知道。”
捕快问廖子安:“你可看过那些匠人?可有眼熟之人?”
当日廖父搭乘的马车,除了车夫,车内还有两人。
廖子安神色黯然:“只看到了车夫。那两人一直坐在车内,我爹和二叔上车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但当时天色将暗,车内光线不明,那二人又在为我爹和二叔挪动位置,所以没看清。”抹了把眼泪,又道:“道观里的匠人我看了,没见到那个车夫。”
最后,道长还是被带走了,同时那些匠人也都被叫去问话。
穆清彦和闻寂雪摘取了梅枝,返回镇子。
此时消息已然传到镇上,不少人都在议论。
两人没回客栈,而是寻了家食铺吃中饭。
“这次的案子你如何看?”闻寂雪问道。
穆清彦笑道:“马车都寻到了,剩下的事很简单,估摸着两三天就能锁定凶犯。你不是也看出来了。”
马车目前所属人是常明道长,只要问清案发那日是谁借了车。常明道长那人不是个热络性子,寻常人别想在他手里占个便宜,倒是同在道观的那些匠人们便利些,而常明道长也了匠人们会借车。
再一个,要从杀人凶器上考虑。
死者脖颈上的伤口,乃是利器砍得,干脆利落,只下手了一次。初步推论凶器是斧子,而木匠们做活儿的就是跟木头交道,斧子是必不可少的。木匠们又个个都是壮年,十分有力气,也符合凶犯特征。
这些东西不难分析,只要县令不是草包,很快就能破案。
不过,想得到确凿的证据,需要用点儿巧手段。当然,县令也可能会严刑审讯,这也是当下公门不成文的规则。
傍晚时,廖子安回到客栈,立刻便有人询问进展。
廖子安脸上有了几分气色:“有劳各位关问,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已然锁定嫌犯。只如今不好草惊蛇,让我回来等消息。”
“莫非当真是常明道长?”
“是那些匠人吧?”
“那个驾车的找没找到?”
人们七嘴八舌的询问,一来是好奇,二来俱是出门在外,也担心遭遇同样的事情。
廖子安摇了摇头,回房去了。
次日,又是暖阳高照。
这会儿正是半下午,穆清彦站在窗边看街道,经过两日阳光照射,积雪化的很快,街面又是人来车往,难免四处脏污。看到那样脏的地面,穆清彦就没兴致出门,干脆跟着闻寂雪学下棋。
屋子有淡雅的冷梅香,又有酒香。
梅花是昨日从五梅道观采回来了,问客栈要了个花瓶插起来,将素淡的房间妆点出几分雅致。闻寂雪带有好酒,弄来个火炉,不仅喝热水方便,能取暖,闲暇时还能温酒酌。
当然,穆清彦最早提议弄火炉是为吃火锅。
棋盘就窗摆着,闻寂雪是个不怕冷的,而穆清彦怀里抱着手炉,旁边又有火炉,倒也丝毫不冷,开着窗通风才觉舒坦。
方才又输了一局,他这才中场休息。
只见那廖子安脸上没有明显喜色,倒也没有太愁苦,正欲进客栈,似看见了熟人,招呼了一声。
对方是刚抵达镇子的一个车队,前后四辆车,满满堆着麻袋,也不知是什么货物。领头的是个青年,罩着灰毛斗篷,进入镇子似乎并没有停下的算,遇上廖子安更是意外,因此当听见廖子安的招呼,脸上难掩惊讶。
“廖兄弟?”
“刘兄,真想不到又遇上了。”廖子安笑了笑,却因长辈出事,笑容很勉强,脸色也显出憔悴疲惫。
“你这是……可是出什么事了?”对方问道。
廖子安眼眶泛红:“不瞒刘兄,是家父和二叔出了事。”
廖子安将遭遇了。
青年眉头挑动,面色沉凝:“竟有这等事?真是大胆狂徒!廖兄弟,还望节哀。”着叹口气,回头吩咐随从几句,转而跟廖子安道:“你我难得遇上,今晚我便在镇上歇一晚,你我好生喝一杯。”
若是已回了家乡,势必要操办丧事,廖子安是绝对不能饮酒的。可如今在外,他一人顶着压力和悲痛,举目无亲,好不容易遇上个熟人,实在忍不住倾诉,也想借此大醉一场。
穆清彦耳力好,楼下客栈门口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刘姓青年尽管讲的官话,但尚带浓厚的口音,是晋河府的人。再者,那青年面相,有两分似曾相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兴许只是擦肩而过的人,否则依着他的记忆力,真有过交集不会一点儿想不起来。
“看什么呢?”闻寂雪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见他凝眉沉思,顺着朝楼下看了一眼。不过此时楼下已没了那两人,只有客栈伙计领着车队往后院儿安顿。
“看到个面熟的人。”穆清彦想了想,无果,干脆作罢。
闻寂雪没多问,倒是起晚饭:“这镇子上,冬日里没多少新鲜菜蔬,倒是豆制品多。等到了和县,那边应该有暖棚,另外你若爱吃鱼丸,也能自己准备一些。”
“海制品呢?”穆清彦挺想吃些海带的。
“那可难了。和县离海边远着呢,想吃海味可不容易。”闻寂雪皱了皱眉:“虾蟹海鱼什么的,丢在火锅里煮?”
火锅早有流行,几乎是冬日必备,但大多数吃法都是各种涮肉。
“涮鱼肉、蟹肉、虾,煮火锅也很不错。还有海带。”
“海带?是什么样的吃食?”闻寂雪疑惑。
穆清彦顿了顿,揣度道:“可能不叫这个名字,若是铺子里没卖的,兴许药铺里能买到。”
穆清彦不清楚海带在古时的叫法,但却知道最早海带是被当做药用的。
“你得我倒是好奇了,到了和县,定要买来尝尝。”
闲话间,高春进来报菜名。为着晚上吃顿火锅,提前就去跟客栈掌柜招呼,客栈内菜色不足,又去外面寻找,着实不容易了。
“对了二爷,方才我在客栈里见到了刘家生药铺的少东家。”
“刘焕?”电光石火,他立时想到方才看到的青年:“他是刚到的?”
“正是,他跟廖子安坐在一起喝酒,看上去挺熟的。我听了一下,两人是在黄曲县认识的,都是出门在外行商,遇到过几回,有了交情。”高春知道六婆的事,也知晓穆清彦听过刘家生药铺,高春高冬自然跟着主人的步调,在神断局的时候也留心过刘家,见过刘焕。
“可真凑巧。”穆清彦没想到都这样的冬日,刘家生药铺还要去和县进货。不过,纵然刘焕身上有些可疑之处,他也没多在意。
倒是奇怪,按理刘焕是去和县进药,该是空车,但那四辆车上却拉着满满的货物。
这个高春倒是知道:“左右是空车,他们顺便带着货物倒卖,左右是点进项。车上是些布匹,路况不好走,算直接在黄曲县倒手。”
穆清彦露出几分惊讶,对着闻寂雪笑道:“这个刘少东家可是花五百两银子赎了个花魁娘子,何等财大气粗,竟也会经济到顺路倒卖。可真是稀奇!”
刘焕倒卖的东西不是什么紧俏货,估计只能赚个少许的差价,那一点银子能被刘焕看在眼里?总不至于是养外宅耗空了钱财积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