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策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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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高震主。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知晓雪家的事情都会想到这四个字,闻寂雪不会想不到。只是,在闻寂雪的讲述中,虽然仇恨皇帝,但这份仇恨好似也没那么深,甚至提及那位幕后主使者,也不觉得是皇帝。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闻寂雪讽笑:“你也觉得雪家功高震主?没错,所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已定,社稷安稳,皇帝的确琢磨着处理跟随太祖起事的功臣,但是,皇帝的手段比较温和,加之他正值盛年,政务清明,各处称颂,处理老功臣只是身为帝王居安思危,也是防止将来新皇受制。

    你再看,如今十五年过去,这位皇帝还在位。若是雪家是事情发生在现在,那我必然相信是皇帝一手推动,因为他老了,身体弱了,对于老功臣们存在会备感威胁,恨不能除之后快。但在十五年前,他很自信,也乐得彰显皇帝的仁慈大度,雪家的事情他只会顺水推舟,却不是策划的那个人。

    我要找的是策划者!”

    经过闻寂雪一番分析,穆清彦了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闻寂雪恨皇帝凉薄,但更恨那个藏于暗中的阴谋者。他想知道究竟是谁,找出那个人,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有怀疑对象吗?”

    闻寂雪点头:“只是他们的身份,正面很难接触。”

    武功也不是全能的,他的确可以潜行窃听,但十五年前的事,对于那些人来早已尘埃落定,谁会没事儿提起?若去探,哪怕旁敲侧击也很容易惹人猜疑。他不想草惊蛇,所以只圈定了几个怀疑目标,安插了几个棋子。

    穆清彦也明白,雪家的事或许就是利益权势之争,但查起来阻力多,万一暴露,不止是闻寂雪,包括他和穆家都会有大麻烦。

    只能徐徐图之。

    转而他问起另一件事:“你是如何脱离影楼的?”

    那种搜集男女童训练培养的组织,绝不可能轻易放弃赚钱的棋子。

    “没有人可以脱离影楼,除非死亡,亦或者,影楼不复存在。”闻寂雪冷笑,眼中也是一片杀意噬骨:“我杀了楼主,四方堂主,以及所有反对的声音。当然,这其中神捕司出力不。”

    不问也知道,闻寂雪为脱离影楼,定然杀了很多人。亦或者,当年他进入影楼,就是被培养成杀人机器。一个浑身裹满血腥气的男人,穆清彦不敢自己是怎样的好人,但有一定的规则和底线,在以前他是没法想象会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但真的在一起,总是会从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杀人不对,但某些境况下,除了杀,没有生路。

    沉默了许久,穆清彦突然问了一句:“你跟我在一起,真的考虑清楚了?”

    闻寂雪望过来:“我并非一时兴起。”

    “但是,你若和我在一起,会绝后。”穆清彦选择把话摊开了,他不是那种一面跟人真情,一面又可以娶亲哄骗世人的人。对于感情,他有洁癖,不论是他自己,还是闻寂雪,选择在一起,他就无法忍受两人再跟别的男女搅和一处,哪怕是为了繁衍子嗣也不行。

    闻寂雪的情况较为复杂。

    子嗣传承乃是人类本能,哪怕是前世,很多人还执着于生男孩儿继承香火,更别提当下。再者,雪家那等大家族,一朝受到诬陷全族覆灭,仅剩闻寂雪这跟独苗,他所背负的不仅是为家族昭雪,还有将家族传承的责任。

    这一切穆清彦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一开始忽略的问题涌出来,他不愿意继续掩耳盗铃。

    闻寂雪静默着没出声,许久叹了口气,从池水对面过来,将他环抱在怀里,声音格外低沉黯然:“我只是喜欢你,阿彦。”

    穆清彦心头微颤,耳朵发痒,这是闻寂雪头一回这么亲密的喊他。

    “我原本想过,等报仇之后娶妻生子,但是……我遇到你,我再也不想娶别人,我也不想别的人横在你我之间。”

    闻寂雪早先是担心穆家给穆清彦亲,可那时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呢?他能够不娶妻、不顾雪家子嗣传承吗?他的确愧疚,知道自己行为不孝,可是他早已一无所有,现今唯一想拥有又能够拥有的,只有身边这个人。

    穆清彦一颗心仿佛落到实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不会有别人。”

    “嗯,你我之间,不会有别人。”闻寂雪正经的话还没完,手上就开始不老实。

    自从两人关系明朗,情爱之事顺理成章。穆清彦并不是扭捏人,通常都会很配合,但是体力是个硬伤,若不是他有个异能在身,真会吃不消。

    “只一次。”闻寂雪贴在他耳边,唇齿厮磨。

    穆清彦被他一双手撩拨的受不住,只能妥协。

    ……

    十九这天,穆清彦又钻进了暖棚,摘了两个茄子,三只番茄,葱青菜等,出来后去了厨房。厨房的炉灶上炖着羊肉汤,汤色已经泛白。

    他卷起衣袖,厨娘下手洗菜,准备配料,他做了个肉末烧茄子、番茄炒鸡蛋、蒜泥青菜,又有一条红烧鱼、酸辣白菜、土豆烧鸡,再配上熬煮的汤汁奶白,撒着碧绿葱花的羊肉汤,满满当当一桌菜,荤素皆有。

    最后,还有一碗手工长寿面。

    十一月十九,是闻寂雪的生辰。

    厨娘们送菜,穆清彦先一步回屋,洗了手脸,换了一身衣裳,清除了满身的油烟气。正要转身,有人已从身后将他抱住,熟悉的气息告诉了他来人的身份。

    “谢谢你,阿彦。”闻寂雪已经有十五年没过生辰了,对他来,记得最牢固的日子是雪家族人的处斩日,便是偶尔想起自己的生辰,他也没有心思理会。

    “真感谢我,那就多吃点儿。”穆清彦其实也一样,前世早早就是独自一个,他对自己的生辰也从来不上心。但是当跟闻寂雪在一起,对方的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挂在心上,一个生辰,也希望对方能够高兴。

    穆清彦做的都是家常菜色,也没讲究什么摆盘,但色泽味道绝对不差。

    一户好酒,又有冰镇的果盘。

    “阿彦辛苦,我敬你一杯。”闻寂雪一落座,立马斟酒,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穆清彦轻声嗤笑,不去计较他的居心不良,很配合的一饮而尽。

    喝完酒,他提议道:“干喝酒没意思,我们玩点有趣的。”

    “你。”闻寂雪知道他想反击,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严阵以待。

    穆清彦道:“我出题,你给答案,你若答对了,我喝酒,你若答不上来,自己饮一杯。”

    闻寂雪见他不提出题范围,还抢占“先机”,不免失笑:“好,就照你的。”

    穆清彦便道:“某地有一条大河,河东有个陈家村,河西有个赵家村,陈家村的陈大郎跟赵家村的赵大郎是好友,隔三差五就要坐船过河去相会。来奇怪,不知从哪天起,每当他坐船过河,就会看见岸边有个年轻姑娘冲着他笑。他不认识这个姑娘,但一来二去,对姑娘上了心。又一次,他过河去见赵大郎,把这件事跟赵大郎了,跟他听姑娘是哪一家的,想托人上门求亲。赵大郎听了,一副欲言又止,最后只跟他:你们不合适。你来一,赵大郎为什么这样讲?”

    闻寂雪沉吟片刻:“赵大郎既然他跟那姑娘不合适,必然知晓姑娘身份,甚至了解某些不为外人知的事情。你前面讲到,每回陈大郎坐船过河时才会看见姑娘,姑娘并没有在别的时候去找过他,那么……或者姑娘看的人根本不是陈大郎,而是船上别的什么人。若船上有别人,陈大郎不该认定是自己,起码会探探,所以乘船的人应该只有他一个。那就定然是撑船的艄公!”

    穆清彦只好认罚。

    接着,他继续往下出题,未免拖延太久,又规定了时限。

    你来我往,各有胜负,尽管闻寂雪喝得多些,却是穆清彦这个酒量浅的先上头。

    高春突然过来:“二爷,金五爷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穆清彦揉了揉眉心,觉得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对方还是庄子的主人,便吩咐高春去弄碗醒酒汤,又让高冬吩咐厨房再送几个菜来。

    这会儿正值中午饭时,金立林从城里过来,肯定还没吃饭。

    闻寂雪有些不悦,但考虑到跟金立林的交往,只能忍了。

    “高天,盆水来。”闻寂雪见他面色泛红,双眼横波,赶紧将人推到内室:“你去里屋歇会儿,我来见他,若没什么要事,你就睡会儿,不必见他了。”

    “那好吧。”穆清彦也觉得这会儿一身酒气不适合见客。

    二人话间,院外脚步声传来,金立林带着柳大河来了。

    自从来到和县时间不短,但见柳大河还是第二回 。柳大河并不怎么在外露面,但很多要紧事,金立林只会交给柳大河去办。

    看到这二人,穆清彦越发觉得他和闻寂雪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