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玛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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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林先是看向青娥她们,见她们都吃饱了,便让青娥带着穆婉穆绣去歇歇。如今青娥怀有身孕,很多事情他都不当着她的面儿,况且绣儿还,在外万一漏嘴也不好。

    倒是穆文穆武坐着不动,对上穆林的视线,嘿嘿的笑。

    穆林也就不管他俩,只交代道:“听就听,别在外乱。”

    穆文忙道:“大哥放心,我们都知道的。”

    穆林这才起:“仵作昨天又给了进一步的勘察结果,主要是死亡时间,三到十年,很模糊,且跨度太大。死者的年龄,十五到三十岁。后来我们又将挖出尸骨的密室整个儿翻了一遍,找到几样首饰,应该是那女子佩戴的。金珠玉钗没有什么特别,倒是有一只赤红玛瑙杯,只婴儿拳头大,不论做工亦或者成色,皆是珍品,很是罕见。”

    “赤红玛瑙杯?”陈十六一听来了精神,追问道:“什么样儿的?”

    穆林道:“一寸来高,荷叶口,螭龙把手,还缀有环。杯底有水纹、游鱼。”

    “这应该是对杯!”陈十六道:“看样式纹饰,很像是新婚夫妻喝合卺酒用的,荷叶、水纹、鱼,象征的是喜结连理、鱼水交融。赤红玛瑙很是昂贵,寻常人用不起,即便是沈家,应该也没这份奢侈。”

    穆清彦道:“既然是这样珍贵之物,应该好查。”

    通常来讲,这等珍品玛瑙,肯定不会让寻常人来雕琢,必要寻个名匠才对得起这样的好料子。

    穆林神色并未好转:“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这般等级的匠人,凤临县却是没有。”

    一旦超出凤临县,等同于大海捞针,没个方向,可如何去找?若寻个匠人们去撒网,方式是可行,但实际不可能。县衙人手有限,每天事务繁多,他手底下就几个人,况且要去撒网式搜寻,既耗费时间,也没那个银钱。

    “卢县尉倒是了,从沈家人身上凿开口子。最可疑之人就是沈右昀,只是这个沈右昀一年里大半年在外面,踪迹难觅。若发缉捕公文,到底欠缺点儿证据,况且也怕草惊蛇。”所以,穆林才不知从何下手。

    一直毫不参与的闻寂雪突然出声:“不知,是否能让看看那只玛瑙杯?”

    穆清彦扭头看他,见他眼中神色幽暗,气息也不同以往。

    穆林也是意外:“闻公子莫非见过这种玛瑙杯?”

    “不确定是否我曾见过的那只。”言下之意,他的确曾见过类似的。

    穆林很是爽快,当即道:“这好办,你同我去一趟县衙就行。倒不是别的,这玛瑙杯既是物证,又是极其贵重之物,卢县尉未免其遗失,严令看管,更是不准携带出县衙。”

    闻寂雪点点头,有点儿心不在焉。

    陈十六看看闻寂雪,若有所思,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在案子上。

    “穆大哥,那沈家查过了?死者不是沈家的人?”毕竟就算再密室发现了玛瑙杯,却不一定就属于死者。再者,有人杀了她,却留下贵重的玛瑙杯,不大现实。

    “时间过去太久了,还在继续查。”

    沈家闹鬼在七年前,同年搬了家。

    因此,沈家老宅空置了七年,穆林倾向于死者在沈家搬家前就死了,也怀疑死者是否跟闹鬼有关。目前都只是猜测。

    “沈家也是大家子,姻亲故旧很多,死者可能是奴仆,也可能是外来的亲眷,甚至别的什么身份。单不别的,只沈右昀接触的女子就极多,排查也是个难事。”

    沈右昀是风流才子,对庶务没兴趣,多年以来总是在外游历山水。他又不是单纯的游历山水,每到一地,必然有位红颜知己。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叹他好命。分明身为长子,却不管家事,娶了个有能耐的妻子,不仅把大权牢牢掌控在大房手中,还不干涉他在外纵情享乐。

    沈右昀除了妻子曲氏,并未纳妾,身边很是干净。

    外人都认定这是夫妻俩“默契”,沈右昀给曲氏一份体面尊重,曲氏便不理会他别的事。毕竟沈右昀一旦出了凤临,红颜知己遍地开花,只不过他一个也不曾带回来,更没弄出什么私生子女。

    穆林怀疑是沈右昀破坏了这种平衡,带了某个红颜知己归家,引发了曲氏的愤怒,最终丧命。

    所以,穆林的怀疑对象不止是沈右昀,还包括曲氏,甚至曲氏的嫌疑更重。

    别看是沈家密室,但曲氏入门多年,身为长媳,颇有手段,就算知晓了密室的存在也不奇怪。

    穆清彦问道:“沈家的密室是做什么用的?沈家兄弟几个,都不知情么?”

    “沈涪礼兄弟三个都不知道。那个密室除了白骨,也没别的东西,能导致坍塌,估计闲置了很多年。至于密室的用途,倒是有人猜测是屯粮或是藏宝,也有猜酒窖的。沈家老宅有一百多年了,可能是经历过战乱,挖个密室藏粮食金银倒也在情理之中。”

    “明天大哥在县衙等我,闻寂雪去看玛瑙杯,我看看县衙搜集的资料。”本来穆林提出来,穆清彦就不会反对,更何况闻寂雪很在意。

    当天穆婉几个都没留,只住得近,来往方便。

    穆婉不留,主要是照顾青娥。青娥怀着孕,并不喜欢出门,尤其在外过夜更不方便,甚至她择床,陌生的环境还会让她的情绪有些焦躁。若青娥回去,一个人哪里让人放心。穆绣虽喜欢山庄,但她不肯一个人留下。穆文穆武犹豫了一番,还是回渡口照管铺子去了,只过节再来住。

    新房子是好,但深山里的新房子对于少年人的吸引力并不大。

    陈十六是个例外,他有点儿喝醉了,又想明天一起去县衙,便不顾闻寂雪的冷脸留了下来。当然,他很自觉的溜了,不敢继续搅那两人独处,尤其是闻寂雪的情绪不太对。

    穆清彦和闻寂雪的住处在山庄后半部分,是最大的主体院落。

    院内花草山水一应俱全,就似私园,两人住在其中十分自在。

    初进院门是个正规正矩的院子,正面是待客的正厅,两侧抄手游廊,拐角有门通往后面。一条石子漫的甬道,花草随意生在两旁,有嶙峋假山落座此处,假山上爬满了藤萝,绕过假山,便是住的屋子。

    屋前有一株白玉兰,一年两次花期,如今满树绿意中绽放着朵朵玉白。

    树下有石桌椅,南摆了茶水便离开了。

    两人都饮了不少酒,口中干渴,坐在树下喝茶。

    “我们家曾有一对赤红玛瑙杯,就跟穆林描述的一样。”闻寂雪道。

    现在还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雪家的那对玛瑙杯,但提及家中旧物,难免情绪翻滚。雪家没了,雪家之物自然被抄没,谁知落到什么人手里。不过,赤红玛瑙杯虽是珍贵之物,但对于那时的雪家来,算不得什么,他之所以记得,乃是因送礼的那位世叔玩笑,是给他提前送的大婚之礼,跟新娘子缔结鸳盟时用来喝合卺酒,一生一世恩爱两不离。

    雪家是以武起家,性子爽直,下属同僚多是同类人,当时一屋子人都拿他趣。他当时虽,却也觉得羞恼,还想着,寻到机会要把那对杯子砸了。

    穆清彦将手贴在他脸上,把人从回忆里唤醒。

    “究竟是不是,明天就知道了。”

    “的也是。”闻寂雪不再想那些,看着他殷红的脸,很是体贴的将人扶起来:“我看你有些醉了,去睡会儿。”

    此睡非彼睡,真到了房里,又是好一通折腾。

    清,穆清彦在悦耳的鸟啼声里睁开眼。

    窗户半开,纱帘在光中晃动,窗外树上有两只鸟雀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在跳来跳去的歌唱。山中的早格外幽静安详。虽然已经是盛夏,但山中温度低些,晚间盖着薄被便睡得舒适。

    光金灿灿的洒落,他躺着没动,显出几分慵懒。

    在闻寂雪的眼中,此刻穆清彦半截儿身子露在外面,莹白的肤色上间或散落着点点红紫痕迹,长发凌乱,也有沿着胸前锁骨钻进被子里,反倒令人更想窥探更多的春光。对于闻寂雪来,这样的穆清彦太有诱惑力了,因此他来到床边,将人狠狠压着吻了一气,手也不老实的往被子里钻。

    猝不及防,穆清彦被吻的微微急喘,将他作乱的手抽出来,用尚带几分沙哑的声音道:“去准备热水,我要清洗。”

    昨夜闹了大半夜,浑身疲乏,只草草擦拭过就睡着了。

    “还早。”闻寂雪身子磨蹭了两下,低沉的嗓音道尽了言外之意。

    “不行!”毫不客气的拒绝,穆清彦冷着脸,将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去水!”

    眼见没有转圜的余地,闻寂雪只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依着吩咐去准备。

    赶到县衙,穆林已经等候已久。

    “先去看玛瑙杯,我早先跟卢县尉过招呼,可以带你们进去。”穆林一边一边看穆清彦:“二弟,昨夜没睡好?”

    穆清彦脸上尤带着几分倦意。

    “唔,山里虫子多。”穆清彦随便扯了个借口。

    穆林毫未起疑,点头道:“山里凉快,但草木多,虫子也多。弄点儿艾草熏熏墙根儿,屋子里点上香,把门窗都覆上细纱,进出仔细些。你那山庄建的好,窗纱也不能马虎,若是用上霞影纱才叫好看。”

    “什么是霞影纱?”陈十六想了半天,竟是不知道。不过,各色绫罗绸缎名目众多,他又不是闺阁女子,不知道也不为奇。

    反倒是闻寂雪诧异的看向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