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金屋藏娇
这一趟来沈家,除了对曲氏的问话,也从管家口中问了一些事。比如,七年前沈右昀在家的时间。哪怕过去多年,但沈右昀作为沈家大老爷,管家对其不可能轻忽,加上沈右昀一出门半年,但凡回家,管家肯定不会记错时间。
沈右昀娶亲是在十一二年前,所谓新婚燕尔,头两年他基本都在家,甚至还料理一些酒坊的事务,而曲氏作为长媳、贤内助,理所应当接过管家之责。也是在婚后次年,曲氏一举得男,有子傍身,又有丈夫看重,自身不乏心计手段,逐渐在沈家站稳脚跟。
然而沈右昀毕竟秉性风流,又不喜困于一地,没多久便固态复苏。
照管家所,七年前沈右昀是在沈家搬新家后才出的远门,那是入冬前的事。沈家老宅闹鬼是从开春开始,请和尚做法事是在五月份,后来见和尚都被吓晕,老夫人心里不安,又听寺庙高人老宅风水不利沈家后嗣,便决定搬家。早前便有提议,乃因沈家兄弟逐一娶亲成家,老宅虽大,却也显得不够,左右邻里也不愿卖自家宅子,若给兄弟们分家,老夫人心里不乐意,沈家兄弟同样不乐意,如今有闹鬼一事,干脆搬!
乔迁之喜后,沈右昀便迫不及待的出行。
穆林道:“管家是入冬前,实则已是十一月份,并不是出门的好季节,何况沈右昀还是出远门。沈右昀会友,有他以往的例子在,倒也得通,他行事就是那么随性,不过……我还是仔细查问过,七年以前,沈右昀出门很有规律,都是开春后三四月出门,腊月前便会回来,每年沈家祭祖、请酒,他是长子,可不能缺席。”
穆清彦道:“大哥派人去一趟光岷县,再深查一下曲氏的事情。我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回溯中看到的女鬼,纵然和曲氏很像,但细想来,气质略有不同。况且,作为沈家长媳,别大晚上在花园扮鬼,便是想从居住的院子悄然出来也不可能。更要紧的是,曲氏从中能得什么好处?又不像犯病。
自从见了曲氏,他便有种猜测,觉得女鬼只是跟曲氏相似。
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很像沈右昀金屋藏娇?那么,曲氏是否知情?亦或者,本身就跟曲氏有关。
这时陈十六疑问道:“穆兄,方才你在厅中问曲氏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相似的人?”
陈十六觉得那是诈人的,可却不明白为何要那般。
“我是诈她的,想看看她是否跟那女鬼有关系。”穆清彦随口道。
“……穆兄怀疑女鬼是沈家某个人假扮的?”陈十六脑子也转的快,何况他本就不信什么鬼神,自然马上想到这个可能。
穆清彦没接话,毕竟他是因异能才窥见一点真相,真是不好解释。
如同以往一样,纵然已经有回溯的契机,可衙门办案讲究证据,证据不能凭空出现,所以穆林和陈十六要核实查问的线索多而繁琐。嫌疑最大的是沈右昀和曲氏,然而偌大沈家,避免不了利益纷争,这夫妻俩的事,指不定其他三房亦或者下人们便知晓一些,都得好好儿探。
三天后,穆清彦和闻寂雪再次来到沈家老宅。
之前在后花园回溯仅仅窥看了一二分钟,精神力消耗的不大,且回溯中画面可辨认,声音也没怎么影响,着实出乎意料。以往这般久远的回溯,都是看运气,要么是画面可看,要么是声音可听,或干脆两者皆无,如此回这般运气好,头一回遇到。
当然,他不大信是运气,估计是异能增长了。
闻寂雪所给的心法,他练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效果。再者,又有闻寂雪不遗余力寻来的好玉石,除了滋补精神力,似乎也能助长精神力提升,只是这个提升很缓慢隐晦,很难察觉。
如今算是双管齐下,得到验证了吧。
他将变化告知闻寂雪。
闻寂雪赞同他的猜测,又:“之后再留心观察,若有不适就要立刻停止。再者,也不一定次次都这般声音画面俱全,你不是回溯久远的事情还有运气的成分吗。”
“或许吧。”想来也是,就算异能增长,一下子稳定在七年的时限也有点夸张。他之前的回溯,五年以内尽管消耗大,但画面声音各方面都很稳定。如今能看清七年,大约真是占了运气的成分。
不过,有变化就是好事,慢慢积累,总能稳定下来。
这次回溯,穆清彦将时间从闹鬼时朝前挪动,自沈右昀外出归家时窥看起。
比三天前的回溯更早了半年,画面果然不再清晰,不过也不是模糊一团,大致看出体形、衣式,且静止的事物要略清楚一分。声音倒是有,但却是断断续续,就似老旧磁带,还有些失真。
即便如此,却已是比最初强。
这实际上是回溯的七年半以前,想之前在黄家村,再看眼下,已然是大进步。
沈右昀归家时已是腊月中旬。
管家领着人在大门口迎接,厮们搬行李。
沈右昀面目模糊,但吩咐的声音道:“把东西送进聆风筑。”
聆风筑便是暗藏密室的那座院儿。
沈右昀出门,带的东西不少,厮们前后抬了两只大箱子,另有不少土仪等物。沈右昀命人将箱子放入屋内,再让人将土仪都送去曲氏那里,让曲氏看着分派。同时又让人传话,旅途劳累,要歇一下,晚点儿再过去话。
这便是委婉拒绝见面,实在不符合情理。
外出多日归家,夫妻团聚,便是感情不好,也该见一见,寒暄两句,走个场面。沈右昀也不似那等绝情人。况且,他连手脸都未擦,茶也没喝,只管发了下人们出去,把房门一关。
待得无人窥见,沈右昀才将其中一口大箱子开,竟从箱内钻出个人!
看身形衣裳便是女子,容貌看不清楚,也没话。
沈右昀寻了机关启动,缓缓推开墙边的书架子,后面是个夹墙,地面有个朝下的入口,修有阶梯。沈右昀领着女子下去,似乎是味道不好闻,女子咳嗽了一声。
“都不让你来,你偏要来,如今只得委屈了。”声音失真,所以也听不出其中所带的情绪,但能将女子带回来,肯定不寻常。
女子道:“我只是想见见她。”
“你答应过我……”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必然不教你为难。”
两人没在密室待太久,房中没人,自然还是待在屋子里舒服。
沈右昀果然是金屋藏娇,将密室粗略布置,便把女子安置其中。每到夜晚,女子出来透透气,好几日过去,沈家毫无所觉。
女子名清歌,常跟沈右昀赏画吟诗,偶尔还低声浅唱,颇有才情。再看沈右昀待其态度,很是看重,尽管女子不能见光,但日常吃用都没受委屈,甚至在后来,沈右昀还弄了个丫鬟服侍她。
清歌喊丫鬟“芸香”。
竟是得女儿痨死去的芸香!
年里各家酒宴多,沈右昀忙于应酬。
曲氏突然来了聆风筑,在屋内院中转了一圈儿,看似闲逛。最后他站在屋内的书案前,上面铺着一张画,是早起沈右昀看着窗外红梅落雪而画下的,清歌在旁,还同在画上题了诗句。曲氏初时的确是在看画,她如何不知沈右昀擅画呢,但更多的注意力落在那诗句上。
曲氏出身低,识字也不多,后来认识沈右昀才下苦功补足。
如今她依旧不懂诗文,可却练得一手好字,只为跟沈右昀有更多共同话题,讨他开心。自然而然,沈右昀的字她再熟悉不过。这张画的字并非沈右昀所写,笔锋婉转,乃是女儿之风。
家中丫头们能认几个字就是了不起,根本不会写,也不通诗文。
年里家中是来过不少女客,但聆风筑是什么地方,便是亲戚家女孩儿也不会莽撞过来,更别提在跟沈右昀诗画相合了。
遑论曲氏掌家多年,沈家之事少有她不知道的,沈右昀身边真有女子,她必然会知道。
曲氏目光落在屋内的丫鬟身上。
这本是她院中的丫头,那天沈右昀突然聆风筑少个丫头,想从她这儿要一个暂用,毕竟他不常在家,不必专门拨个人。沈右昀是大老爷,真要用人有的是,他却愿意用她院子里的人,可见是一种亲近和信任。沈右昀提了,曲氏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且顺着他的心意,把叫芸香的丫头给他。
刚才没在意,这会儿多看芸香两眼,发现芸香颇为紧张。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向来不是那等严厉冷酷的主子,芸香无端端的心虚,必然藏着事。
她也不急着质问,只是将桌上那幅画收起来放入瓷瓶内,顺口问道:“芸香,这画墨迹尚新,是大老爷新作?”
芸香觑眼偷瞧,口中回道:“是,早起大老爷见了落雪,觉得景色甚好,便画了一张。当时墨迹未干,便没收起来。”
早上……
曲氏点点头,又问了两句沈右昀的起居,便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