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山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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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到这里,三人没急着入山,先把情况摸了摸。

    眼前这座山叫做落雁山,山岭起伏,横卧二三十里,绵延极深。深山危险,靠着山边的村子只在外围柴挖野菜,套个兔子野鸡什么的,主要还是种田为主。据,往山里走两三天,有个村子,二十来户,世代都是猎为生,因着村子落在一个山坳里,便叫山坳村。

    山坳村已是最靠近深山的村子了。

    平素没人往大山里面去,倒是每年秋天会有皮货商去山坳村收皮子,山坳村的人每隔两三月会出来一趟,换些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山里有姑娘嫁出来,但肯嫁进去的极少,便是外嫁的姑娘,由于山路难走,路又远,一年到头也很难回次娘家。

    又听了落雁山哪些地方危险,毕竟,若佘娘子藏在这儿,肯定会把老巢安置在隐秘的地方。深山老林之内,本就隐蔽,防的就是山中猎人,当然要选猎人不敢涉足的区域。

    不过外边的人所知甚少,想要听具体的,还得去山坳村。

    歇了一晚,第二天进山。

    这回没用马车,山路难行,且越往深处路面越窄,马车走不了。

    靠着闻寂雪帮忙,平常人要走两三的山路,他们只用了一天,在当天晚上赶到了山坳村。果然是个村子,所有房屋都是木头修建,跟外面村子不同的地方在于每家每户都修了院子,或是石头垒的,或是粗圆木,足有一人高。

    山中不比外面,野物多,围墙主要就是为防野物。

    夜色寂寂,当空一轮明月,将山坳照的清楚。

    只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火,也没什么人声,各家的房子多在平地,也有几户建在山腰。山坳周边也有开垦的田地,十分零碎,数目也不多,倒是家家户户房子后面有菜园子,树枝篱笆围着。

    尽管一路上多是被闻寂雪轻功带着,但到底奔波了一天,穆清彦这会儿又累又饿。

    不过……

    “进村?”

    虽大晚上的,三个男人突然敲门,肯定惹人猜忌。但这村子都是猎户,能有什么财产?他们三个一身穿着就不像差钱的。何况,翻山越岭那么远进山,就算是掳人也不太划算。

    世代猎户,常年猎见血,胆子到底比种地百姓大。

    他们选了房屋最多最好的一户。

    这山坳村在大山里面,尽管只有二十来户,但有个代里长。之所以是代里长,乃是因他们村人少,跟山外村子合并一处管理。再者,平时有什么事要通知,找山坳村不方便,都得外头村子里来人知会。

    山坳村的代里长就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一个,大家都叫他“石三叔”。

    穆清彦他们敲开的,正是石三叔家。

    尽管有石头墙围着,但三人都不矮,站在院门口能清楚的看清院子。几人拍了门,也出了声,石家自然知道他们是生人。隔着门屋子询问了几句,才有人开门,出来的是三个壮年人,手里或拎着砍柴刀,或是抓着棍棒,很是谨慎。

    石三叔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黝黑健壮,将三人量一遍,安抚的拍拍身边的儿子,亲自去拉开院门,笑着招呼:“几位客人快请进。”

    着,又朝屋内喊老妻儿媳妇烧水待客。

    堂屋里点了油灯,女人孩子们都在别的屋里没出来。

    “几位怎么走到大山里来了?”石三叔瞧着,三人不像行商,也不像来猎的。

    开口话的是穆清彦,相较于闻寂雪和焦礼,穆清彦更亲和一点。

    “实不相瞒,我们来山里是为找药。家父生了场病,病情反复难愈,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唯有一个大夫可以治,但要一样特殊的药材。那药材只是传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倒是有个老药农,早年间有人在落雁山见到过,所以我们来碰碰运气。到底没什么经验,赶路错过了时间,天黑了才到村子。”

    穆清彦一面,一面主动递上身份文牒。

    石三叔神色自然的接过来,他能做代里长,自然识得几个字。举着身份文牒凑到油灯跟前,眼中警惕之色微微放松,倒是惊讶出声:“你们是晋阳府人?从晋阳府过来可不近啊。”

    何止是不近,着实路途遥远。

    穆清彦用的就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文牒,但石三叔面上毫无异样,可见并未听过“穆清彦”。

    这也在情理之中。

    句不自谦的,尽管古时交通不便,信息交流滞塞,但两三年的经营,穆清彦的声名传了不少地方。然而信息流通之地多是府县,最不济也是热闹的镇,一般乡野百姓只知种地和家长里短,哪怕是本县的事情都接收的迟缓,更别提大山之中的山坳村了。

    这山里人家,连地都是开荒的零散土地,关注的只是野味、皮子的价格,山里野物的多寡,以及每年的赋税。

    别看石三叔感慨晋阳府离得远,可他恐怕根本不知晋阳府这地方。

    正是不曾听闻,所以才感慨“远”。

    看过身份文牒,石家放下大半戒心,又听是给父亲寻药的,自然有好感。没有再多,当下给三人收拾了一间屋子,条件自然不好,但这不是挑剔的时候。

    一觉醒来,窗外天光大亮。

    房中只剩穆清彦一个。

    屋子里的床是自家用木头做的床架子,搭上木板,挺宽敞,真要躺三个大男人,挤一挤也可以。当然,睡床的是穆清彦和闻寂雪,焦礼可不敢,只将凳子一拼,搭了张薄被睡了一夜。

    刚起身,闻寂雪便端了洗脸水进来。

    “你先洗脸,我去端饭。”闻寂雪着又出去了。

    稍后再进来,端着一只粗瓷大碗,一只盘子,焦礼在后面跟着,手里也是一只粗瓷碗。穆清彦看了一会儿,认出是一碗高粱米煮的粥,盘子里是两张卷好的蛋饼,另一只碗里装着腌菜,蒜叶儿和蒜头,加了不少辣椒一起腌制的。那些蒜头儿不大,都是整的,应该是山里长得野生蒜。

    “你们吃了?”一看这些,明显是一个人的饭。

    “嗯,石家饭早,这些一直温在锅里,赶紧趁热吃。”

    穆清彦着实是饿了,喝了口稀饭,夹起蛋饼咬了一口。嗯……跟以前吃的鸡蛋饼不一样。想到这山坳村根本就没有养家禽,估摸着不是家鸡生的蛋,许是山里掏的野鸡蛋,毕竟靠山吃山。

    早饭没有用米,想来日子也不宽裕,这蛋饼是待客的规格吧。

    顺着开敞的房门,见着石家两个孩子远远望着他,或者,看的是他手里的蛋饼。穆清彦倒不好意思继续吃,他又不是馋这一口东西,就让焦礼把剩下一张蛋饼拿给两个孩子分了。

    闻寂雪道:“这里虽也种些东西,但地少,每家也就几分地,种的都是高粱。”

    石家婶子正因孙儿吃了客人的蛋饼生气呢,听见闻寂雪的话,叹口气道:“可不是像公子的,我们都是靠猎为生,能开垦的田地少。我们家有六分地,已经是多的了,有的人家只三四分地,吃粮食都得买,一年得不少钱。”

    大山里不是没地方开垦种地,主要是山里野物多,若不可以看守的地方,即便种了东西也会被祸害了。所以村里人只在山坳附近开垦种植,自然面积有限。不过,村里世代狩猎为生,种地只是增加收入,并不是主要生存手段,他们也不会仰赖种地产出。

    “石三叔去猎了?”穆清彦快速的吃完早饭,不等自己动手,石婶子就喊来儿媳妇收了碗筷拿去洗了。

    “天刚亮就去了。这都入冬了,要赶在下雪前多些东西,不然年也不好过。”石婶子口气平常,对这种生活早已习惯了。

    穆清彦又跟对方闲聊了几句,问道:“问婶子个事儿。我们要找的药材,听那大夫,最爱长在毒蛇毒虫多的地方,不知婶子可知道山里哪有这样的地方?”

    石婶子一愣,面色微变:“哎哟,你们要去的地方该不会是绝人谷吧?”

    “绝人谷?”听着就不是好地方。

    石婶子面上带着几分忌惮:“那是在深山里,从我们这儿过去,要翻三座山梁,就算脚程快,也得两天才能到。那地方不在我们狩猎范围,山高林密,豺狼虎豹多,猎物虽丰富,可也得有命得。我们是不敢随便进去的,尤其听那边早晚起雾,雾也有毒。就在去年,有两个采药人不听劝,一头扎进去,什么,要挖山参,结果再也没出来。”

    石婶子着着,就偏了话题。

    “婶子,既然人人都不敢去,怎么知道绝人谷?还是有人能进去的吧?”

    石婶子点头:“以前我们只是知道那片地方去不得,祖辈传下来的,没有猎人敢犯戒。倒是七八年前,叶家子无意中闯了进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好端端的出来了。

    也有人问他,他只不知道,也有人跟着他想进去,但那毒就像认人似的,看着叶家子大刺刺的进去,一点儿事儿没有,可别人就不行,刚沾着一点儿就发晕。如今叶家子日子好过啊,从里头了好东西,又偶尔挖两株药材,都能卖个好价钱。他家的地也是村里最多的,一亩半呢。”

    石婶子抬手指着不远处山坡的一处屋子,感慨道:“当初我还想把女儿嫁他呢,谁知他福气好,自己娶了个媳妇。如今儿子双全,媳妇贤惠,日子别提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