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无名剧毒
庄郡王毒杀案,皇帝亲自下旨查办,由神捕司调查。显然,此案可能牵涉到朝堂任何一人,皇帝干脆不让朝堂机构介入,历来神捕司参与的都是朝堂大案,有惯例,查案过程中三司部门予以协助,又因此回庄郡王是皇子,宗人府也从旁涉入。
一连好几天,庄郡王府的禁军已撤离,随着案情进展,传出不少消息。
穆清彦注意到,宫里气氛更严峻,可惜皇帝的情况守卫的极严密,外间难窥。
庄郡王不仅是皇子,且是皇子中较为受重视的一个,又是被毒杀,在这种本就敏感的阶段,皇帝得知后会是怎样的震怒?皇帝已是古稀之年,又病重,这样沉重的消息带来的刺激,便是一口气上不来也是很大可能,但宫中却很快传出圣旨应对,可见皇帝甚至没有气的昏厥。
看来,皇帝的情况比预想中要好不少。
不定远没有到不能上朝理政的地步,只是别有算。
从陈十六口中得知,庄郡王案最大的进展是查出了砸锁放出绿玉的人。是谁倒是不清楚,内情原因也不知,外间传出的道消息大多是揣测。
转眼已是深秋九月,一场雨落下来,气温骤降。
京中这处宅院布置的很用心,尤其是花园中移栽的花草树木已然适应。花园中也修了一处四方凉亭,凉亭外有两个大缸,里面种着近两米高的橘子树,如今树上挂满了累累果实,大半都已成熟。
这橘子树买来花了不少银子,主要是栽种照料不易。
今天陈十六来过,走时摘了一些。橘子对权贵之家不是什么稀罕物,主要是吃个新鲜,这两株橘子树味道还不错。
眼看着到中午了,雨也停了,穆清彦算去准备午饭。
刚走到厨房,焦礼便疾步过来:“穆公子,温少主来了,还有宫中内监。”
若仅仅是温明玉过来,倒不算什么,内监一起出现……
思忖间,来到正堂,果然见温明玉和一个内监坐在里面用茶。
“温少主。”
“穆公子。”温明玉起身,笑着跟他介绍:“这位是乾清宫副总管杜梁公公,特来传皇上口谕。”
“杜公公。”穆清彦口中见礼,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杜梁也是一副和气,没多摆架子,当即宣道:“皇上口谕:命凤临县穆清彦协从神捕司审查庄郡王之案,限期一月!”
“穆清彦遵旨。”这道旨意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令穆清彦皱眉。
且不提别的,皇帝命他跟神捕司查案,限定了期限,虽没逾期未完成会如何,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只朝堂眼中,只接触过丽贵妃之弟的那起案子,得过皇帝宣见,在民间看来是了不得,可实际上算不得什么。何况上回面圣,乃至接触大案,都是某些人私心动作的结果,这次……莫非又有人想作乱?
杜梁没有多待,了几句话,早有焦礼准备好茶钱,将人送走。
这时温明玉才为他解释:“昨夜案情有了重大进展。庄郡王府中有个厨房仆妇庆嫂,她砸坏了锁,放绿玉出来。又故意跟丫鬟起公子在花园的事,在绿玉去了花园后,也是她暗中言语刺激,使得公子险些溺水身亡。
这庆嫂是皇家世仆,她丈夫本也在郡王府当差,但喝酒误事,被革了差事,夫妻关系不好,只两人有个七岁的儿子,乃是庆嫂的命脉。有人掳走了她儿子,要她办事,放出绿玉乃至什么话刺激,都是有人事先教的。
她以为是郡王府中哪个人跟红翡有仇,可在之后,对方却要她将一包药粉交给绿玉。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又不敢问,自己也想不明白。
兴许她以为是针对绿玉灭口呢,却没想到庄郡王会死。”
“她不知道?”穆清彦可不信。
若庆嫂没有从中传话,绿玉就算再绝望,敢有胆子去毒害郡王?绿玉是个古人,自熏陶的都是君权神授、尊卑有别,她又是郡王府自养大的,做了君王侍妾,这种种束缚之下,即便庄郡王要处死她,她也只会更怨恨红翡,却不会起念头要庄郡王的命。
不过……
“你案情有重大进展?”所谓进展,应该不是这个,而是跟幕后凶手有关才对。
温明玉也知道庄郡王的案子是一滩浑水,神捕司负责查案,朝中虽有人失望,却不知多少人松了口气。如今穆清彦被卷进来,着实倒霉。
温明玉道:“在庄郡王死的当天,神捕司筛查了整座郡王府,发现了庆嫂可疑。当时想顺藤摸瓜,没做声张,只当没查到,撤了人。幕后者也着实狡猾,这种时候,没有联络庆嫂,庆嫂很焦灼,但次次都是对方联系她。
眼见着她连郡王府都不出,只能把她抓了审问。
原来她是负责清扫厨房的,厨房里的潲水等物也由她管,每次饭后,会有人来后门收潲水,给她些好处。幕后者便扮成收潲水的,在后门就能她接触,并不会惹人猜疑。因此,她只知对方模样,身份来历一概不知,最初她还有些犹豫,哪知第二天就收到她儿子的一根拇指,她再不敢违逆。
这件案子她是唯一的突破口,哪怕她真的不知道更多,也得用刑。也就是在昨夜,她招了新口供,对方可能是肃亲王府的人。她有一回偷偷跟在对方身后,见人进了肃亲王府后门。”
“这就是重大进展?”穆清彦算是明白了。
庆嫂不是一开始就招供,严刑拷之下才吐口,外人却不会觉得她是屈成招乱攀扯,反倒会觉得她之前是顾及儿子安危不肯,后来承受不住酷刑才的。
温明玉苦笑:“不止如此。这回的事情牵涉甚大,既然庆嫂了肃亲王府,肯定要去询问一番。当夜我们就带着庆嫂去了,哪怕是走个过场,也要将肃亲王府的人按照花名册查一遍。
肃亲王自是配合,也拿出了花名册,可是……少了一人。
询问肃亲王府之人,少的那人叫刘升,模样岁数都跟庆嫂描述的相似,且在庆嫂见那人的时候,刘升也都不在府中。这刘升本是个杂役,肃亲王府的管家,七天前刘升请了假,他弟弟出了事,要去一趟北昌县。
刘升的确有个弟弟,在北昌县安家。
从京城去北昌一天就能来回,我派人去过,其弟安然无恙,刘升根本没去北昌。如今这刘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
所以弄不好,这回肃亲王要栽!
但这件事还是有疑点的,这般大案,要皇帝狠下心,问罪肃亲王的确可以,但目前皇帝没让结案,反倒把穆清彦弄进来,显然这个结果不满意。许是皇帝心里另有怀疑之人,也可能是目前证据太薄弱,就算真要以口供定罪,也得找到刘升。
穆清彦叹道:“皇帝怎么会想到我?”
“今日进宫向皇帝禀报案情,皇帝要求尽快寻到刘升,然后主动提到你。应该是有人在皇帝面前提过你,皇帝知道你在京城,让杜梁来传旨,要试试你穆神断的能耐。”温明玉又道:“兴许是肃亲王,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目的是查案,应该不是针对你。”
穆清彦也觉得不会是故意针对,他一介草民,犯不着别人这么下功夫。
但是,就如同温明玉所言,这是一摊子浑水,深不见底,能把人淹死。
沉默了片刻,穆清彦想到一件事:“毒药呢?是什么毒?”
温明玉神色冷肃:“无名剧毒。经御医多番验查,与当初毒杀瑞敏太子的毒一模一样。此毒是雪白粉末,添入水中无色无味,却比砒霜还毒,短则四五息,长不过十息,定然口鼻溢血毙命。”
“竟然是这种毒物!”穆清彦没料到,这毒竟然扯到了端敏太子一案。
端敏太子正是当今皇帝的同胞长兄,本朝开国第一位太子,虽是仪妃谋害,毒药却出自朱寒之手。那朱寒,正是朱漪之祖父。
温明玉幽幽道:“所以,你应该想象得到皇帝的心情。实话,当庆嫂攀扯到肃亲王,我本以为肃亲王会被直接下狱,但皇帝……很冷静,冷静的可怕。”
穆清彦沉默着。
自从得知朱寒之事,他后来也了解过往年旧事。知道当今跟端敏太子兄弟情深,每年端敏太子忌日,皇帝都要独处祭祀。这二人一母同胞,端敏太子储君之位早立,那时皇帝年岁又,彼此没有任何利益纷争,端敏太子的死留给皇帝的冲击很大,几十年都不能遗忘。
现今相同的毒药再次出现,且毒死了皇帝的儿子,皇帝能不震怒么。
犹豫了一下,穆清彦低声问道:“不知、皇帝情况如何?”
温明玉看他一眼:“我并未直视天颜,有纱幔阻隔,但从皇帝声音上判断,不似垂危之相。不过,这次的事不同一般,已有御医受罚。”
宫中贵人虽尊贵,但对于治病的御医拿捏着尺度,尤其是治病途中,通常不会因恼怒而斩杀御医。然而一旦发怒对御医动手,就代表着事情严峻,御医可能无力回天,病人焦躁中失了理智。
看来,这案子不能大意,否则皇帝情绪一动,谁知要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