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秘密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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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献忠辞别李嫣然,从米脂回到柳树涧堡,除随父亲张快贩卖红枣,到地里种种庄稼,在家里陪着母亲李艳,偶尔也去姐姐献莲家串串门,看看已经十岁的外侄女。此外,张献忠前往安塞肤施绥德,以走亲访友的名义,悄悄拜访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

    张献忠早在米脂,就听继安塞流民暴动之后,天启七年三月,陕西大旱,澄城知县张斗耀,不顾饥民死活,仍然催逼税款,敲骨吸髓,榨取乡民。

    白水王二钟光道,聚集数百无法活命的流民,冲进澄城杀死知县张斗耀,开仓济民,很多饥民和朝廷逃兵,纷纷加入王二队伍。不久,义军达数千人,活动于韩城蒲城宜君洛川白水等地。

    天启八年,陕西府谷王嘉胤,汉南王大梁,安塞高迎祥,带领饥民举起义旗,为了生存与朝廷抗争。

    陕西多起饥民起义,朝廷恐慌不已,连忙调集官军疯狂镇压,却无法将起义镇压下去,起义浪潮,愈演愈烈。不久前,米脂李继迁寨李自成,不瞒朝廷裁撤驿卒,带领农民揭竿而起,跟随闯王高迎祥,转战于陕北靖边安边和甘肃固原一带。

    对朝廷深感失望的张献忠,秘密联络米脂定边安塞扶施等县贫苦农民,响应王嘉胤的号召,准备发起又一次农民起义。在张献忠看来,与其在饥寒交迫中死去,不如聚众揭竿而起,为生存与官军和朝廷争斗。

    柳树涧堡的秋天,漫山遍野,满眼金黄。

    山涧高大的柳树,在微风吹拂下,片片柳叶,随风飘落。傍晚时分,落霞的余晖,消失在西边天际。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将银辉慷慨地撒向大地,装扮着朦胧寂静的夜晚。

    张献忠站在院里,拿着一片枫叶,心事重重。满是落霞的天空,慢慢黑了下来,黑得伸不见五指。从西北方向刮来的秋风,吹得柳枝“哗哗”作响。毛驴时不时打着响鼻,偶尔突然“嗷嗷”地叫一声,惊得绵羊连忙“咪咪”叫个不停。

    窑洞里,张快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偌大的窑洞,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张快从安塞贩枣回家,看见张献忠刚刚进屋,连忙诧然地问了一句:“在外混了两年多,究竟混得如何?此次回家,想做点什么事?”

    张献忠连忙将在外两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父亲张快,却没有将在米脂城,与李嫣然的相爱,道出只言片语。

    张快听罢张献忠遭遇,气呼呼地岔然不已:“罢!罢!罢!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穷人的活路,日子真是太难熬啊!”

    “哎!今年干旱,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大大不得不重操旧业,到定边扶施安塞贩卖红枣。”过了一会儿,李艳接过话头。张快坐到木凳上,将里的旱烟锅,在案几上敲得“砰砰”作响。

    李艳坐在炕沿,就着油灯缝补衣衫,时不时看着愤愤然的张快,和茫然失措的张献忠,心里满是忧忧地惆怅。

    张献忠靠在窗户旁,看了看母亲李艳头上的白发,不禁悠悠地接过话头:“这年头,官吏**,朝廷无为,苛捐杂税,也一年比一年多。连年的干旱,地里的庄稼没有收成,逼得穷苦百姓,不得不聚众造反啊!”

    张快看着炕头上的张献忠,猛地抽了一口旱烟锅,仿佛要什么话似的。但见张快的嘴角动了动,仍然没有只言片语,看着窗外的夜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难言之隐无法表述。

    李艳见张快父子默不作声,看了看身旁的张快:“娃他大,早点去歇着吧!他大刚从安塞回来,一定怪累的。”张快没有理会李艳,仍然坐在炕头,不停地抽着闷烟。张快嘴里吐出的烟圈,像一朵缥缈的乌云,在窑洞里打着旋子。

    张献忠借着油灯的亮光,看着已经两鬓白发,日渐衰老的双亲,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两眼又潮湿了许多。今晚过后,张献忠就要走出家门,与志同道合的好友们,走上一条不寻常的道路。

    张献忠知道,此次离别之后,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柳树涧堡,回到熟悉的窑洞,回到父母的身边。张献忠的眼泪,终于沿着脸颊,慢慢流了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献忠已经是大人,怎么突然哭了呢?心里有什么伤心事,尽管告诉大大吧!”张快见张献忠眼泪婆裟,顿时不觉一惊。在张快的眼里,张献忠性格坚强,从来不随意掉过眼泪,这时为何眼泪婆娑,是要问个所以然的。

    李艳停下里的活计,吃惊地看着儿子献忠。张献忠强忍着分离的痛苦,看着张快和李艳:“大大,娘,献忠明天就要离家出远门。大大和娘亲,要多多保重,不必牵挂献忠。献忠已经是堂堂男人,从今以后,是要去闯荡天下的。”

    其实,早在米脂城时,张献忠响应王嘉胤王自用,起义反明的号召,决意在米脂十八寨举行起义。因起义之事关系重大,张献忠不得已,一直瞒着家人,以免走漏消息,连累家人。

    “出一次远门,就值得大哭吗?真是没有出息!”张快在身旁的案几上,又敲了敲旱烟锅,转头瞪了张献忠一眼。李艳看了看张快,又看了看张献忠,连忙轻轻摇了摇头。

    东方的天际,刚刚露出一缕晨曦,张献忠已经悄悄起床,不忍目睹与家人离别的悲伤情形,带着母亲缝制的两件衣衫,义无反顾推开房门,大步流星走出院,踏上人生新的旅程。

    母亲李艳不舍的眼神,久久留在张献忠的记忆中。多年以后,每当想起那夜与父母话的情形,张献忠依然记忆犹新。然而,眼下的离别,却成了张献忠,与家人永久的别离。

    张献忠举起义旗之后,朝廷派官军前往柳树涧堡,将张献忠的家人悉数杀害。三孔窑洞被官军捣毁,幽静的院被夷为平地。只有十一岁的外侄女,在邻居帮助下,侥幸逃过官军追杀。

    在筹备起义的日子里,有人曾经劝告张献忠,与朝廷对着干,是要掉脑袋的!听官军猛将曹文诏,杀人如麻,一旦落入曹文诏之,连命也保不住。那些降了朝廷的义军将士,被洪承畴砍下脑袋,挂在城门外示众!老哥奉劝弟,趁早死了造反的心吧!免得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张献忠听罢那人的话,不禁怒火中烧:“眼前的世道,官吏贪污,**盛行,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天灾频繁,地里没有收成,朝廷又不顾百姓死活。有如窝窝囊囊活着,不如与大伙儿造反了去。即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