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将军，末将看得清清楚楚，城外黑压压的，全是流寇的人马！看那个阵势，真像蝗虫似的，从西北方向呼啸而来。值更的王将军，派末将前来禀报将军，流寇仿佛打着‘张’字‘高’字‘李’字帅旗。末将前来禀报时，流寇正在城外，大呼叫呢！”余威听朱国相已经不耐烦，连忙走到厢房窗外，低声禀报朱相国。

    “凤阳城高壕深，易守难攻，流寇如果真的前来攻城，没有个十天半月，休想进得凤阳城半步。”朱国相一边唠唠叨叨，一边推开身旁的杜四娘，从床上跳将起来，披上厚实的战袍，提枪快步冲出房门，直奔百米之外的辕门。

    此时的辕门外，已经聚集一百余名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官军将士，焦急等待着朱国相的到来。

    朱国相带领几位将领，走出辕门向西门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大声呼喊：“快！快！快！尔等跟在本帅身后，即刻去西门城楼，看看情形再！”

    朱国相话音刚落，几位衣衫褴褛的人，慌慌张张从西门方向跑来。其中一人见朱国相翻身上马，连忙上前大声惊呼：“将军，流寇已经攻到城楼下。将军再不离城而去，怕是来不及啦！”

    朱国相看了那人一眼，顿时扬起马鞭，狠狠向那人抽去，随即大声怒喝：“大胆狂徒，如果再胡言乱语，心尔等项上人头！”

    朱国相历来高傲示人，且又是军中老人，对凤阳的城防烂熟于心，哪能听得那人鼓噪，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那人见朱国相怒气冲冲，连忙“哎哟”一声，摸着头上的鞭痕，低头声嘟嘟哝哝：“何处来的狗官，下竟然如此凶狠。眼看已经死到临头，干嘛还如此的凶残？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老东西！”

    众人见朱国相怒发冲冠，顿时脸如土色，面面相觑，竟然大气不敢出一声，何来闲功夫，再与朱国相计较，连忙“呼啦啦”，作鸟兽散。

    眼看形势越来越紧急，朱国相来不及多想，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提着一杆九尺长枪，一敛薄薄的衣袖，轻轻叹了一声，带着身旁百余名官军，向西门城楼呼啸而去。

    沿途流民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连忙闪到两旁屋檐下，掩面躲避人马扬起的尘土，几双黑黢黢的眼睛，露出几许惊恐的神情。

    “让开！让开！让开！快让开！”朱国相一边吆喝着街上的行人，一边看着西门方向腾起的火光。此时的朱国相，方才如梦初醒，惊得不出一句话来，厉声吆喝着沿途的行人。

    “将军，流寇从西边而来。听那番难懂的口音，像是陕西高迎祥张献忠的人马。”朱国相刚刚来到城门，连忙听值更将军王允成禀报。

    王允成虽然也是一位老将，见过的阵仗已经颇多，却对眼前的阵仗，惊得目瞪口呆，见朱国相带着百余人马匆匆赶来，连忙惊恐地迎上前去。

    “快走！快走！上城楼去看看！”朱国相没有理会王允成，径直大步向城楼上走去。王允成跟在朱国相身后，不觉已是气喘吁吁。

    身后那些官军将士，即刻越过朱国相，呼啦啦冲上城楼，三三两两倚在城楼箭垛旁，注视着城外的千军万马。

    朱国相登上黑黢黢的城楼，见城外已经人山人海，竟然不知道如何办好，只得在城楼上走来走去，只见义军将士高举的火把，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像一片红彤彤亮闪闪的火海，将城墙外照得如同白昼。

    林立般的黄色帅旗，上书斗大的“张”字“高”字和“李”字，在火光的映衬之下，金光闪闪，引人瞩目。

    近处一面黄色“张”字帅旗旁，几位首领模样的义军将领，簇拥着一位头戴白毡帽，身披黄色斗篷，目光炯炯，胡须飘逸，面容俊朗，年约三十岁的将军，看着高高的城楼，杨着里的马鞭，欣欣然指指点点。

    “城头上的人仔细听着，快快打开城门，方可免尔等一死。如果负隅顽抗，城破之时，就是尔等的死期。”李继伟站在张献忠身旁，看着城楼上的官军人影。

    张献忠是先礼后兵之人，眼见已经到了凤阳城下，连忙授意李继伟先行喊话。如果能劝守城官军投降，是求之不得的上上之策。如果官军负隅顽抗，就立刻举兵强攻城楼。

    朱国相是镇守中都凤阳明将，岂能让流寇在眼前如此放肆，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马，不屑一顾地怒喝不已：“何处来的区区流寇，竟敢在老夫面前大放狂言，老夫里的此杆长枪，可不是一根造饭的烧火棍。如果尔等不想活命，那就快快下马受死。如果想活命，就降了老夫。老夫会在皇上面前，为尔等求情，免尔等一死。”

    朱国相已经是一位征战沙场的老将，却保持着年轻时的豪迈气概，见李继伟在施诱降之计，也鹦鹉学舌，如法炮制。

    “大王，听城头上人的口音，像是镇守凤阳的朱国相。此人很得崇祯赏识，镇守凤阳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如果想让此人打开城门降了大王，末将可是没有半分的把握。依末将之见，此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大王还是早做攻城打算吧！”李继伟将目光从城头收了回来，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张献忠。

    “朱国相将军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还不快快打开城门，待到破城之日，就是尔等人头落地之时。”张献忠听罢朱国相的话，又经李继伟那番话的提醒，双目圆睁，怒火中烧，看着城楼上的黑影，顿时怒不可遏。

    “哈哈哈哈！尔等就做梦去吧！只要朝廷援军一到，一定叫尔等片甲不留！”张献忠的话音刚落，从城楼上传来朱国相的嘲笑之声。

    此时正值夜深人静，虽然城外已经千军万马，城楼上依然鸦雀无声。朱国相的话，让两军将士，听得真真切切。

    张献忠有生以来，何时受过如此的嘲弄，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消瘦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突了出来。

    袁明清见张献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恨地看着城楼方向：“狗杂种，死到临头，还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让末将抓住，一定叫尔等人头落地！”

    “李将军，潜伏在城里的将士们，何时才能动啊？”张献忠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转头看了看李继伟。

    前天，李继伟派数十位身经百战，又有经验的义军将士，装伴成流民提前进城，等待大军到来之时，里应外合。

    李继伟见张献忠焦急，连忙看着不远处的城楼：“大王，约定动的时辰，即刻就要到了。待城楼上燃起篝火，就是攻城信号。届时，城里的弟兄们，会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的。”

    张献忠看着城楼，不觉自言自语：“且再等一会儿！勿需在乎眼下时辰！”张献忠气定神闲，让李继伟顿时不觉信心满满。

    “大王快看，不远处城楼上，已经燃起了大火。”袁明清看着朦胧的城楼，突然惊讶地大声呼喊。

    就在李继伟话的同时，离城楼不远处的瞭望台上，燃起一堆熊熊大火，火光顿时映红了半边天际。

    隐隐约约，城楼上也传来阵阵金属击打的声音。那声音在空旷的夜空，犹如进攻的号角，激荡着城外的义军将士。

    此时，无边无际的人海，像排山倒海的大浪，伴随着无数战马的嘶鸣，开始向凤阳城的方向移动。与此同时，两扇高大厚重的红色城门，也在夜色中慢慢打开。

    张献忠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们，举起里的长柄大刀，突然振臂高呼：“弟兄们，冲啊！杀进凤阳城里去！”

    “冲啊！杀进凤阳城里去！”义军将士握各色兵器，高呼着激昂的战斗口号，在无数面黄色帅旗引领下，如潮水般向城门冲去。那阵势，犹如排山倒海般卷起的大浪，锐不可挡。

    朱国相正与张献忠在城楼计较，不料不远处的瞭望台上，突然燃起一堆熊熊烈火，顿时不禁大惊，连忙气咻咻地怒吼：“不好，流寇有内应。快快回城，调集人马，死守城门，绝不能让流寇的阴谋得逞！”

    此时的朱国相，知道眼前的局势十分危急，连忙吩咐身旁的两位心腹将领。两位将领刚刚转身，还没有跨出一步，就见一群黑衣人，快步跃上城楼，挥舞着大刀，迎面杀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