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智过城门
天,终于暗了下来。襄阳城,笼罩着朦胧的夜色。只有城楼上萤火般的点点亮光,在淡淡的薄雾中时隐时现。
鹿儿坡,是城西的一座土坡。坡上长着齐腰深的蒿草,以及连片的灌木,便于义军人马隐蔽潜伏。按照先前议定的谋划和部署,乔装入城的五十多名义军将士,在李定国的带领下,离开鹿儿坡,已经半个时辰。
“不知道李将军,什么时候能到城门?是否快进城了?预定的攻城暗号,李将军会不会忘记?”张献忠看着襄阳城楼的亮光,不时地自言自语。
李继伟看了看张献忠,回头望着襄阳城楼:“大王不必担心。李将军与末将,多次遂行侦察任务,已经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当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
“李将军得对!大王静候李将军的好消息吧!”刘威连忙回过头来,看着忧心忡忡的张献忠。
“站住,尔等究竟从哪里而来?快快出示军符令箭!”襄阳西门高高的城楼上,一位老年官军将领,见一队人马在夜幕之下,从鹿儿坡方向疾驰而来,连忙在城楼上厉声喝令。
“将军,末将是杨大人部将崔志雄,奉命回襄阳,押解粮草,前往夔州。还望将军快快打开城门,以免误了押解时日。”李定国站在城门吊桥前,挥舞着里的军符令箭。
军符令箭,是朝廷官军的通行证。大凡经过重要城池关隘,都要交验军符令箭,以辨别行动的真伪。李定国里的军符令箭,是那天截获杨嗣昌信使所得,这时竟然堂而皇之,派上了用场。
襄阳地处湖广腹地,素有华夏第一城池,铁打的襄阳,兵家必争之地之称。其城墙,除城门楼和少部分地段,是用砖石垒砌和黄土夯实外,大部分城墙,都是用黄土修筑。沿城墙外围,筑有壕沟,即护城河。其水源,来自迎旭门矶头下的汉江
。襄阳城护城河,宽窄不等,上部开口处,在六丈至三十丈,下部相对狭窄。汉江枯水季节,护城河有的地段几乎见底,乡民可以从护城河上涉水,跨过护城河,进入襄阳。
“原来是崔将军啊!将军派一位将领到城门,让老夫看看军符令箭,方可进得城里去。”刚才问话的官军将领,看了看城外的李定国。
站在西门城楼上的官军守将,是刚刚从大同调来襄阳,年约五十多岁的参将刘斐锋。
因来襄阳不久,刘斐锋对杨嗣昌麾下将领陌生,见李定国挥舞杨嗣昌的军符令箭,连忙吩咐守城将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李定国先行进城,查验军符令箭。
城门慢慢打开,四名兵士放下吊桥,又有八名兵士,跑步来到城门外,分别站在城门两边,担任警戒。刹那间,黑黢黢的城门附近,突然出现许多官军。
“请老将军稍候。”李定国看看身后的义军将士,又看了看城门如临大敌的官军。刘斐锋听罢李定国的话,不耐烦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李定国,快快交验军符令箭。
李定国刚要离去,身旁的孙可望,连忙悄悄嘱咐:“李将军,快去快回吧!以免夜长梦多,坏了大王攻城之计!”孙可望历来胆大心细,见眼下情势十分紧急,催促李定国谨慎行事,以免打草惊蛇,误了大事。
李定国看了一眼城门方向,连忙俯在孙可望耳边:“快快告诉大王,吩咐所有将士,务必做好攻城准备。一旦情况有变,立即开始攻城,不给守城官军喘息会。”孙可望拍了拍李定国的臂膀,默默地点了点头。
官军参将刘斐锋,在两位兵士护卫下,已经走到城门旁:“崔将军,快快将军符令箭送来,让老夫查验查验吧!”刘裴峰虽然年老体衰,却依然终于职守,喝令李定国,快快交验军符令箭。
城门几座松油火把,“噼噼啪啪”,不断燃烧着。在闪烁的火把下,李定国将里的军符令箭,恭恭敬敬递到刘斐锋里:“老将军,这是杨大人的军符令箭。请将军过目查验。”
李定国看了看刘斐锋,但见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挂满了岁月的沧桑,两鬓花白的头发,鄂下稀疏的胡须,在晚风吹拂下,微微颤动着,显得格外扎眼。
刘斐锋接过李定国中的军符令箭,就着城楼上朦胧的火光,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军符和令箭,都是杨嗣昌的印记,连忙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将军符和令箭,交回李定国里。
见军符和令箭无误,刘斐锋看了一眼李定国:“崔将军千里迢迢,从夔州赶回襄阳,鞍马劳顿,将军快快进城,去大营歇歇吧!”刘斐锋虽然十分严厉,却对李定国有所体恤,故而让李定国感激不尽。
李定国见刘斐锋已经放行,心里顿时惊喜不已:“将军戎马生涯数十载,也知道行军打仗艰辛,末将谢过刘将军体恤!”李定国毕竟老成,对刘斐锋的体恤,报以感激之情。
“且慢,听将军的口音,是陕西延绥人氏吧?”刘斐锋隐约感觉李定国,有些延绥口音,抬眼看了看李定国。刘斐锋经年在外,听罢李定国似有延绥口音,勾起一丝的思乡之愁,连忙问了李定国一句。
李定国刚刚离开城门,突然听罢刘斐锋的话,立即停下脚步,回身笑呵呵地看着刘裴锋:“末将陕西榆林人氏,已经跟随杨大人多年,一直在杨大人身旁效力。敢问老将军,也是陕西关中人氏吧?”
“崔将军得好啊!老夫咸阳人氏,已经从军快四十年。”刘斐锋见李定国也是陕西人,态度也比先前,又热络了几分。
刘裴锋在外多年,听见陕西口音,就倍感亲切,意欲与李定国套套近乎,以解心里那份思乡之苦。
李定国连忙握住刘斐锋的双,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老将军,俗话,亲不亲,故乡人。今天末将与将军相遇,是末将与将军有缘。待末将从夔州回到襄阳,一定与老将军,一醉方休!”
“崔将军是国之栋梁,待来日飞黄腾达,只是不忘今天之情便可。”刘斐锋看着李定国,爽朗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笑得十分苍桑,笑得十分勉强,笑得十分无奈。
与刘斐锋套了近乎的李定国,刚刚走了几步,就连忙回过头来:“老将军,这是末将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将军,不必推辞。”李定国从怀里掏出四百银两,转身递到刘斐锋的里。
刘斐锋没有想到,李定国会慷慨解囊,连忙忙不迭迭接过银两:“崔将军怎么还这么客气啊?既然崔将军,有这个心意,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
刘裴锋虽然是官军老将,却俸禄十分菲薄,加之为人忠厚勤俭,生活拮据万分,见李定国慷慨解囊,只好收下那些银两。
刘斐锋接过李定国里的银两,连忙拍了拍李定国的右臂:“崔将军快快进城吧!咱后会有期啊!”李定国转身拜毕刘斐锋,带领义军将士穿过城门,进了湖广重镇襄阳府。
李定国离开鹿儿坡之后,张献忠在鹿儿坡上,焦急地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着远处朦胧的襄阳城。“刘将军,快快派人前去打探打探,看看李将军,究竟进城没有?”张献忠焦急地转过身来,看着身旁的刘威。
智取襄阳,是一着险棋。对于张献忠而言,当年南阳一战的教训,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眼前大军已经兵临城下,稍有不慎,将全盘皆输。
刘威转身看了看张献忠,又看了看远处的城门方向:“大王,让末将带几位弟兄,前去城门看看,就知一二。”
刘威刚要转身离去,就见李永健,已经策马而来:“大王!大王!李将军和弟兄们,已经进襄阳城啦!”李永健还未下马,连忙喘着粗气连声禀报。
“真是没有想到,李将军和弟兄们,这么快,就进了襄阳城。李将军还真有两刷子呢!传令,快速接近城门外树林。”张献忠得知李定国已经进入襄阳,顿时大喜过望。
“末将遵命!”刘威见张献忠喜笑颜开,连忙急匆匆转身离去。片刻之后,鹿儿坡前的驿道上,义军将士跨上战马,悄悄跟在张献忠身后,前往靠近城门的树林。
李定国回头看了刘斐锋一眼,带领义军将士们,急匆匆向杨嗣昌大营扑去。“按照大王事前部署,各自遂行担负的攻击任务,不得有误!”待接近杨嗣昌大营,李定国连忙勒住马缰,吩咐身后的将士们。
将士们默默点了点头,突然向四处迅速散去。李定国环视散去的将士们,带着身边的几位将士,看了看不远处的杨嗣昌大营,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至此,进了襄阳的义军人马,开始在城里实施攻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