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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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农不是一件好玩轻松的事情,虽然大家经历过学工,但是和学农相比,也差的太远了。根据传闻,秋天来学农已经轻松很多了,如果是夏天学农,只会更加辛苦毕竟按照前辈们的法,和夏天学农相比,秋天学农就像是一次郊游。

    毛思嘉很难想象,秋天学农的强度都只是‘郊游’,夏天学农会是什么样子。

    毫不客气地,她已经快被学农折腾死了,每天早上起床都是一次折磨,只希望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同寝的女同学,而是自己房间的窗——她不能比这次更清楚了,她根本就不是能够吃苦耐劳的人!

    只能她真的很幸运,虽然流落到了这个时代,却是生活在城市,得到了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几乎可以是最好的那一批人的生活。

    “怎么了起床了吗?”于欣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来学农当然是不可能带闹钟的,房东也没有可以借给她们使用的钟表。不过他们学农的生产队有自己的广播,每天早晨该起床的时间就会开始播报一些和上级精神的内容,也差不多是起床的提示了。

    只不过白天的辛苦劳作让所有人都很疲惫,即使广播的声音不算,很多人也是迷迷糊糊的,得稍微警觉一点的同学叫起。

    毛思嘉没想到自己成了相对警醒的那一个,她一直觉得自己睡眠质量高,一旦睡着了很难被吵醒呢。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毛病,相比起她来,同学们大多从和兄弟姐妹住同一个房间,习惯了之后,一般的响动是叫不醒的。

    她好歹是单独住一个房间,对于集体生活还没有完全适应。

    毛思嘉一边穿鞋子,一边点头:“要起床了,欣欣你快点!”

    穿好鞋子,扣好衣服的每一粒扣子,毛思嘉又匆匆忙忙地梳头,引来旁边郑娟羡慕的眼神:“留短发就是好,早知道学农这样,来之前我就去剪短发了。”

    郑娟和很多女生一样,留了两条辫子,在家里的时候没什么,但来了乡下学农就觉得不方便了在家的时候想洗头就洗头了,在农村准备热水都很麻烦,更别提还有洗涤产品的准备了。很多人根本忘了准备,只能集体找会去县城购买。

    另外,早上急着起床的时候,短发也比长发有优势

    毛思嘉只是笑笑,并没有什么。短头发很快就理顺了,她又脚很快地拿了搪瓷杯和牙刷牙膏,出门洗漱去了。

    等到洗漱完毕,又给于欣打了一脸盆清水:“欣欣,洗脸的水给你打了!”

    话间她打开自己的行李袋子,取出了四五块点心、两块巧克力,胡乱塞在挎包里。想了想,又去给水壶添水,将昨晚洗好的两块帕收进挎包。

    于欣的速度也很快,等到毛思嘉把两个人的床铺了,她也可以出门了。

    和其他同学一起汇入去食堂的大部队,看到又是老一套的苞米糊,有些同学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这个时候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但是首都长大的孩子生活水平再差也有一个底线。

    这么天天吃苞米糊的人不是没有,毛思嘉就知道年级中有一个同学,家里遭了难,父母入狱,兄弟姐妹六个投奔了爷爷奶奶。虽然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但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拮据,即使是爷爷奶奶也难做呢!最多就是保证孩子回家的时候能吃上两碗饭,不饿死而已。

    这样的孩子吃什么就不能保证了,很多都是最便宜的食品,粮食也几乎不沾细粮得到边。

    只是这样的人到底很少,大多数首都孩子哪里吃过现在的苦!

    苞米糊一开始喝的时候还蛮香甜的,喝了半个月,大家也腻烦了。毛思嘉也不太喜欢这个,白粥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地喝,并不会腻,但是苞米糊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她带了酱菜玻璃瓶,这也是最后一瓶了,打开之后和同住的女孩子们分享。

    首都人民的命都是各种酱给的,酱菜也是再日常不过的食品,平常大家都没给这个放在心上。但是在学农半个月之后,任何一点和首都生活相关的味道都是让人‘感动’的,一瓶酱菜,可受欢迎了。

    “从来没有觉得酱菜这么好吃过!”张佳佳的情真意切,“回家之后我再不我妈做饭难吃了!”

    不管大家怎么抱怨,伙食就是这个伙食,每天的劳动也依旧是每天的劳动,并不会有任何差别。

    “今天要做什么吗?”毛思嘉向其他人打听。

    “今天日头好,马队长要晾白薯秧子。”

    “哦。”听起来并不是重活

    事实也是这样,大家先要将白薯秧子运到晒场,然后摊开晾晒,另外还需要翻动。运输的时候肩头分量很足,但晾晒的时候相对轻松,白薯秧子到底不是稻麦这种,翻动的活儿没有那么累。

    只是和晒麦子晒稻子一样,都非常晒!

    毛思嘉顶了草帽,又向公社社员学习,打湿了一条毛巾顶在头上实在的,如果是毛爸毛妈来看,可能会认不出自己的闺女,现在的毛思嘉看起来就像是个农村少女。

    当然,这是毛思嘉自己的想法,在真正的农村少女看来,毛思嘉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像农村少女。

    她太白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学农,原本皮肤白皙的城里姑娘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晒黑,于欣都不敢照镜子了她属于佷容易晒黑的类型,现在已经是黑炭头一样了。唯一的安慰是,她也属于相对容易白回来的类型,回去捂一个冬天,总能白回来。

    毛思嘉其实也晒黑了,但程度相比起同学们微乎其微这是体质问题,天生的、没办法。

    “快快快!要下雨了,快收白薯秧子!”差不多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天气突然变化,经验丰富的社员一看就知道要下雨了,连忙通知要收白薯秧子。不只是学农的学生,社员也加入了工作,免得晾晒一天的劳作化为流水。

    抢在下雨之前干完活儿是很紧张的,大家都动员了起来,毛思嘉和其他人一起打拢的工作——但实在的,就算她工作地再认真,工作效率也不算高这件事并不能单纯怪她,她本来就没有务农的经验。

    不只是她这样,班上的女生也大多这样。男生同样没有经验,但是男生的力气、体格又不是女生可以相比的了,就算是硬着头皮消耗一把子力气,很多工作也能比女生更有效率。

    这种情况下,很多男生埋着头,自发帮女生做起了原本分配给她们的工作。

    女生们并不是傻的,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好不容易赶在下雨前完成了工作,很多人都脸颊通红。在劳动之后很久都没有消散的迹象这当然不是因为劳动的关系!只能是少女的羞涩。

    毛思嘉这方面后知后觉一点,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白之后就偷偷地笑了。

    男生会主动帮助,这是因为同学情谊吗?或许吧,但这方面的因素很少。更多的其实是青春期的本能,他们在向异性展示什么。女生也差不多,明明平常男生稍微开两句玩笑,也要义正言辞地‘臭流氓’回击,这个时候却是享受着异性的目光和照顾的。

    即使是再压抑的社会生活,也无法改变一些镌刻在身体本能里的东西。

    在靠近灰白色的年代里,毛思嘉很珍惜这样一点点的亮色。

    赶着做活的时候很辛苦,这个时候提前收好了白薯秧子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今天的工作提前结束了。不过不像平常,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串联,大多数同学留在了食堂。

    中午的时候提前通知了,今天吃肉笼!

    肉笼也算是北方一种传统面食了,不过不如包子饺子那样普及全国。简单来,就是面团擀饼,上面铺好肉馅儿,然后卷起来,蒸熟就好。吃的时候需要切段,侧面看起来有点像卷子。

    对于天天都在吃苞米糊、粗粮饼子、窝窝头、咸菜的学农学生来,这绝对是难得的开荤了!在油水短缺了半个月之后,来这么一,大家都有一种分外嘴馋的感觉——就像孩儿等着过年吃大菜一样,都是不愿意离开家的。

    毛思嘉却没有一直等在厨房的兴趣,反正到了晚饭时间总是要吃的在劳累了一天之后,她只想洗个澡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她担心晒在外面准备洗澡洗头的水浪费掉,所以打算回住处。

    于欣想了想,和她一起回去了。

    毛思嘉出来学农,东西是带的很齐全的,她洗头发的洗发膏都带足了一个月的量——她之前习惯用洗发粉,但在试用了这种蛋黄洗发膏之后也觉得不错。

    在院子里洗完了头,正好于欣洗澡出来

    “思嘉,我先去食堂了!”于欣还是有点担心的,她担心的是食堂提前开饭,今天吃的可是肉笼!

    “开饭了我替你打饭,你饭盒在哪儿?”于欣急着要走。

    “在挎包里!”毛思嘉没有多想,在屋子里只管放水洗澡。

    晚餐的肉笼很好吃,在伙食寡淡了半个月之后,大家都特别满足。再想想,艰难的学农也过去半个月了,都‘月怕十五,年怕中秋’,一个月的时间过半,之后就会像飞一样快了!

    毛思嘉和同学一样高兴,平常在家的时候她想吃肉笼只要和妈妈一声就可以了,并没有特殊的喜好。但是在吃了半个月寡淡伙食之后,她和别人一样嘴馋——那些点心零食始终只是装点,不可能代替真正的主食。

    回到住处,张佳佳和郑娟洗澡,毛思嘉则是和于欣一起洗衣服。只是动的时候毛思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洗发膏,她的洗发膏是用一个纸袋子装好的,今天洗头的时候还剩下六七包呢!

    她洗过头之后忘了收起来,应该依旧放在窗台上。

    然而,毛思嘉再去看窗台,窗台上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了?”于欣发现了毛思嘉的反常。

    毛思嘉把洗发膏不见的事情和于欣了,于欣的眉头一下拧了起来:“这是谁干的?”

    问是这么问,于欣心里却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房东的大女儿马兰!

    毛思嘉洗发膏留在窗台上的时间正好是大家晚餐的时间,她们的屋子有谁会过来?生产队自己的人吗?如果是生产队自己的人过来,那肯定是找房东家的人有事的,谁会特别注意窗台上一个纸袋呢?

    或许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真的很少!

    相比之下,一直格外关注她们的马兰今天在家,做这件事再方便不过了!

    于欣也不是随随便便怀疑马兰的,谁让马兰有前科呢!不只是她们入住的第一天马兰就在她们屋子门口徘徊,而是几天前马兰确实从她们这里偷东西了!

    毛思嘉她们住的屋子有锁头不假,但偶尔也是有疏忽的时候!上一次张佳佳晾在屋子外面的一块帕就不见了。那块帕颜色是浅蓝色的,挺好看的,据张佳佳是她和自己堂姐在西单商场上一起买的,特别喜欢!

    本来还以为是风吹走的,或者动物叼走也有可能。

    后来有人偷偷告诉张佳佳,看到马兰有一块蓝色帕。她倒是心,没有使用,但是和她住一屋的妹妹和学农的一姑娘不知道怎么的玩的好,在她床上看到了那块帕。

    张佳佳有些胆子,没有现场拿赃,又觉得蓝色帕也不止她一个人,帕上更不存在什么特殊标记。实在没办法定罪,这才没有闹起来。

    但是大家都知道,是张佳佳偷拿了她的帕。村子里的少女用的什么东西是什么,都是明摆着的,就算偶尔会赶流行,也就是在县城的百货商店选购一两件东西而已,如果谁有点儿什么,不所有人都知道,至少姐妹、好朋友是知道的。

    这块蓝色帕,之前可没见马兰用过!

    而就在张佳佳丢失了一块蓝色帕之后,马兰有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真的是巧合的话,这也太巧了!这个时候可不没那么容易见到完全相同的商品。

    因为有马兰这个‘偷’的关系,四个女孩子更加注意收拾好东西和锁门了——毛思嘉换了房东给的锁头,而是改用自己带来的。

    “这样不太好吧”张佳佳有点儿担心。她主要是担心伤了房东马阿姨,人家给的锁头不用,用了自己带的。这防的是谁,简直昭然若揭啊!

    毛思嘉却觉得不是问题。

    “怎么会发现呢?如果不去特意看,就是一样的锁头。如果非要特意去看、去试钥匙,这安的是什么心?真的有这种心思的话,还需要客客气气吗?”毛思嘉见对方还是犹豫,又补充道:“存了这种心思的人,没能开锁这种事也不会出来的,只会自己心虚。”

    张佳佳一想也是,这才没什么。

    其实大家防备的并不是马阿姨和她爱人,大家相处虽然不多,但都能感觉到马家夫妻两个是很好的人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样的夫妻为什么会教养出马兰这样的女儿。

    毛思嘉平常是很少背后刻薄话的,但这次她却是私下直截了当地马兰品质不好。

    有这样的前科在,于欣当然第一时间怀疑到了马兰身上。

    晚上张佳佳和郑娟知道了这件事也很愤慨,然而没有抓住现场,根本不能把马兰怎么样!想到这一点大家就心里不舒服!

    这件事本来就到此为止了,大家纵然心里真的很不快,但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但郑娟是个有心的,回头特别注意了一下马兰,直到有一次她确定自己在马兰头上闻到了毛思嘉和于欣头发上相同的味道(毛思嘉和于欣用的同一款洗发膏)!

    不是马兰就没有可能用到这种洗发膏了,但顺义县本地可不卖这种!郑娟自己没带足洗涤用品,所以在本地特地购买过,有过一些了解更重要的是,她观察过,生产队的女孩子都不用洗发膏洗发粉的!

    几十年后的女孩子用洗发水是再正常不过的,讲究一些的还会有护发素、护发精油、发膜精华等等产品配套使用。即使是再穷困的地方,洗发水也可以被认为是最基本的日用品。

    但是在六十年代却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城里姑娘,也会经常出现用各种奇奇怪怪产品替代洗发水的情况——起来让后来的人发笑,几十年后的人恐怕很难想象,有人用牙膏、洗衣粉之类的东西洗头。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却是切实存在的。

    农村更罕见洗发产品,有的人也用洗衣粉之类的洗头,但大多数都用传统的洗涤产品。比如淘米水,又比如草木灰,有的地方好一些,当地生长着天然去污的植物,会用这些植物(比如皂角)洗头。

    他们学农的这个生产队在这一点上并不特别,女孩子基本都用淘米水、草木灰这样随处可见的材料洗头。很多人卫生条件不好,甚至头发里面生虱子!

    这种情况下头发的味道和毛思嘉、于欣相同意味着什么?特别是毛思嘉刚丢了自己的洗发膏这是用膝盖想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毛思嘉不愿意传没有实锤的消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是可能性,万一人家真是无辜的呢?

    相较而言,郑娟就没有毛思嘉这种想法了,回头就在班上其他女生那里了这件事。其实经过蓝帕事件,‘马兰’这个名字已经被学农的女生们知道了,晓得这是一个脚不干净的女生。

    这次又有毛思嘉的洗发膏,大家的厌恶更甚!

    有会通过马兰妹妹去她住的屋子的女生特别去了一趟,果然闻到了类似的洗发膏味道。于是格外不怀好意地问马兰:“兰姐,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膏?味道挺好闻的呢。”

    见马兰脸色忽然不好看,心里更加确定了,没有直接撕破脸,而是和同来的同学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咯咯’笑了起来。

    马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转身就去敲毛思嘉她们那间屋子的门。

    “毛思嘉、毛思嘉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一天是下雨天,也没有什么室内的活儿,难得大家放假休息。毛思嘉本来正在写作业——学农之后是要上交心得体会、报告书之类的东西的,毛思嘉不想到时候赶作业,就一边和于欣她们聊天,一边动笔写作业。

    忽然外面的门砰砰作响,伴随的是马兰的声音。虽然心里不喜欢,还是起身开门去了。然而一开门,就是马兰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往外传什么了?我偷你东西?呸!你有证据吗,就这样平白诬赖人?”马兰咄咄逼人,毛思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毛思嘉从来不和表现的混不吝的人讲道理,因为如果他们是真的混不吝,讲道理是没用的。如果他们是故意装的混不吝,讲道理更是毫无意义!

    她只能敷衍马兰:“我没有传什么,你误会了”

    马兰却误以为是毛思嘉心虚,正在示弱,气势更强,指着毛思嘉叫骂:“平常装的挺清高的,好像是个不和人计较的大度人,这个时候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别人不知道你这人刻薄、心眼儿,我可是知道的!我妈好心好意给你锁头,你不是没用!用的是你自己带来的锁头!我妈给的锁头都不用,你防谁呢!”

    毛思嘉的脸色变得非常冷淡,她虽然不觉得和马兰讲道理有用,但也不是这个份上了也只会唾面自干的人。当即冷笑:“我防着谁?我当然是防着你!不可以吗?”

    没有想到毛思嘉忽然撕开所有的面子,就这样直接出来了,马兰几秒钟惊的不出话来!然后就尖叫起来:“果然就是这样!你就是这种人!表面装的挺好啊!”

    毛思嘉都被她气笑了:“这种人?哪种人?如果不是你总是鬼鬼祟祟的,我犯得着用自己的锁头吗?再者了,现在看起来我也没用错啊!我这锁头和你家的锁头看起来差别不大。你要不是近前仔细看了,还上拿钥匙试了,怎么知道我换锁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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