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有多久呢？

    钟千夏朦朦胧胧的想，她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人在呼叫，救护车和警笛混杂在一起，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女人不停地在问什么，明亮的灯光打在脸上，她只能看见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唇，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什么呢

    钟千夏偏了偏头，盯着对方看，总觉得她清秀的脸在一点点变扭曲，浮肿，然后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狞笑着问她：“千夏，是你吧？”

    是你害我的，对吧。

    钟千夏猝然一惊，她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牙齿因为恐惧咬出“咯噔咯噔”的声音，瞳孔剧烈的颤抖：“不不是我”

    负责做笔录的女警皱了皱眉：“钟姐，您还好吗？”

    钟千夏迷茫而惊慌的抬起头，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五感六识终于归了位，把脸埋在掌心好一会儿，才惨白着脸抬起头问：“抱歉，您什么？”

    女警看她一张脸全无血色，只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透着死气，有点同情地递过去一张纸巾：“姐，节哀顺变。”

    钟千夏接过纸巾点了点头，却没用，只攥在掌心，鼓起勇气问：“她死了吗？”

    女警顿了顿，实话实：“已经确认死亡。”

    钟千夏十指猛地收紧，脆弱的纸巾被她攥出了一道道褶皱，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又问道：“那犯人呢？抓到了吗？”

    这话一出口，女警和身边的辅警皆是一愣，他们不动声色的拿起笔，语调平稳，带着安抚的味道：“我们已经去检查过现场，按照监控录像显示，当时楼顶上只有王女士一个人。”

    “不可能！”钟千夏尖叫一声，几乎破音，“是迟龙！一定是他！他让我向上看，他总有人要付出代价，他”

    钟千夏着，记忆又回到的当时的画面，王玉琴坠落的画面一点点重现在眼前，她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体带出的疾风，还有鲜血撒到脸上的温热触感。

    “钟姐！钟姐！”

    女警见她神色不对，伸在她眼前晃了几下，然后转过头对同事：“她状况不对，去叫心理医生过来。”

    刚才的话足以成为警方重新调查的立案证据，不过前提是钟千夏的神志是清楚的。

    心理医生很快就到，他问了钟千夏几个问题，见她神志恍惚，对着女警摇了摇头：“她受到了很大刺激，现在问也没有什么用。”

    女警看了眼怔怔的钟千夏，一拧眉，转身出去找自己的队长：“徐队，刚才她”

    “我听到了，”徐队是个中年男人，眼睑下坠，显得十分严肃，“已经派人去现场监察，周围的监控录像交到技术部里，你去试试还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信息，然后”徐队抬起眼，刚毅的面孔上少见的出现了些犹豫的神色，“暂时别让她和她弟弟见面了。”

    女警想到那个神色疯癫的男人，不由打了个冷颤：“我知道了。”

    回到审讯室又问了几句，女警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她仔仔细细把之前的笔录整理好，刚准备开口让她回去的时候，钟千夏突然问：“有水吗？”

    水当然有，女警对着同事使了个眼色，重新坐了下来。

    钟千夏拿过杯子，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一抹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竟已不再颤抖。

    “您要问什么，问吧。”

    女警看向她的视线中多了几分探究和讶异，钟千夏的脸色在审讯室冷光的照耀下更加惨白，只有一双瞳仁幽黑深邃，闪着不知名的光。

    “您之前提到的迟龙”

    “那应该是我一时错乱，听到的声音。”钟千夏交叠的紧了紧，白嫩的皮肤被自己勒出血色，却浑然不觉，“我这段时间受到过骚扰，总能听见些奇怪的声音。”

    这和她之前的话大庭相径，女警面色凝重了起来，半是安抚半是警告道：“钟姐，这里是警局，您要相信我们有能力保护您，让作恶的人受到惩罚。”

    “是啊，我相信，”钟千夏抬头看她，讥诮一笑，“然后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这明显就是不配合的态度，女警和她周旋了片刻，钟千夏能的就，不能的一字不提，到最后她只能按照规定，保留了钟千夏的号，然后放她出门。

    钟千夏缓步走出警局，她觉得自己从中间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人，一个蜷缩在内里瑟瑟发抖，另一个在外面冷静的超乎寻常。

    王玉琴是被她连累的。

    迟龙的报复来的毫无缘由，可他既然敢在自己面前露面，就代表他有十二分的把握，钟千夏体会过这个男人的谨慎，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是有恃无恐。

    可钟千夏不一样，她还没到能和对方鱼死破的时候，现在贸然和警察坦白，不定会给其他人带来危险。

    “钟姐！”身后有人叫她，钟千夏漠然的回头，见刚才的女警又追了出来，“钟姐，您等一下。”

    钟千夏停住脚步，看她一路跑到自己面前，不由分把一张纸条塞进了自己里：“我姓孔，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知道有些时候，人会迫不得已，但钟姐，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这世界永远是朗朗晴天。”

    钟千夏木然的看着她，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把纸条放进了口袋。

    “那您慢走。”女警对她笑了笑，目送她打车离开了。

    钟千夏的出租刚走，另一辆跑车就飞快的停到了这里，盛晁一脚踩下刹车，拔腿就往警局跑。

    “这位先生，您找谁？”

    孔警官拦住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钟千夏在里面吗？我找她。”盛晁模样十分着急，女警神色微动，不动声色的问道：“您的身份证，能给我看一下吗？”

    盛晁之前没出入过警局，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规矩，强忍着烦躁把身份证递给她，看她前前后后翻开了半天，忍不住发问：“我能进去了吗？”

    身份证是真的，每一处的核验都过关，女警把证件还给他，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钟姐已经回家了，盛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能告诉我们您和钟姐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