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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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寒蹙眉:“主子?”

    又不是没人,天寒地冻一路颠簸,这等事情何须她亲去?“最迟不过三五天,请主子府中稍侯。”

    韩菀却摇了摇头。

    等,她并不想等,上辈子慢慢察觉商号不对劲时,她没办法,只能在侯府一点点斗,她烦透了这种不了解详情的无力感。

    韩菀想深入了解商号各层情况,父亲当年就是这样,在祖父安排下,每一环都亲自去看过,各国走遍,才不会被底下人轻易哄骗,待着书房能看见的只有书面东西。

    现在韩菀也要去,不仅仅是为了胡杜二人,她更想在这个过程中察看卢乡大库。

    她暂无法走遍各国,但最起码眼皮子底下是要弄清楚的,不能光知道重要产业有丹砂矿,每年年利几何。

    赶在闭城门前,很低调出了城。

    卢乡不远,距郇都南门大约就八十里,快马三个时辰抵达。

    夜幕下原野莽莽,雨停了,初雪将降,灰色铅云快速流动,北风凛冽,一袭青裘猎猎而飞。

    韩菀穆寒并行而骑,韩菀连连扬鞭,速度很快,穆寒驱马,紧跟在侧。

    身后嘚嘚护卫们急速的马蹄声,在夜色下旷原格外清晰。

    风凛冽,韩菀扯开面巾,冷风灌入肺腑,感觉很畅快,她:“我还是喜欢这样!”

    纵马奔驰,肆意如风。

    而不是拘在一个院子里头,天天围着那几个人打转。

    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她却觉得很痛快。

    韩菀侧头,看见穆寒沉静的侧颜,他始终控马在她两步位置,牢牢护着她一侧。

    她一笑,扬起马鞭。

    韩菀起了点顽皮心思,连连扬鞭,时快时慢,他居然始终保持一样的距离。

    身姿矫健雄浑笔挺,扯缰的动作很轻松,显然他的骑术很高超。

    好吧,韩菀耸耸肩。

    速度重新放缓,风吹过,笑声清脆顺风散在夜色原野上。

    穆寒不禁扬了扬唇,他追上去。

    在拂晓的时候,一行数十人抵达卢乡。

    勒马在坡上,俯瞰暮霭中连绵一大片屋舍的乡庄,尽头隐约可见格外高大的一巨大蒙蒙轮廓,穆寒告诉她,那个就是位于卢乡的丹砂转折大库。

    韩菀不清楚的,穆寒清楚,他本跟随韩父多年,多少听会一些,再加上后来被选中了,韩琮没法亲看的,他将会是少主的眼睛,其实前几年开始,韩父就会适当给他讲述一些细节关窍。

    丹砂是韩氏最重要的产业之一,详情他是知道的。

    他给韩菀详细讲述这卢乡大库,这是郇国北部最大最重要的中转库,从栾邑矿山运往郇国北部的丹砂都会经过这里。这里还有一个丝绢大库,因卢乡本身就是一个大染庄,整一片的土地都是韩氏的,染庄是彩帛重要产地,很大,因此丝绢和丹砂的中转库也设在一起。

    目及这一大片房舍都是韩氏产业,已能看见人出屋开始忙碌了,穆寒告诉她,这些人大部分原先都是流民和奴隶,被韩家收容救助后安置在这里,自力更生,忙碌而安详。

    韩菀默默看了一阵,驱马:“我们下去。”

    另一边阿亚忙道:“主子,二郎主叮嘱,需压着些动静。”

    这是怕万一胡荣杜义没有贪,反而惊动对方,影响再次设法。

    韩菀其实几乎能百分百肯定的,但不好,她点头:“那就使个人先把管事叫出来。”

    她取出玉印,在一方帕子上压了压,交给阿亚,阿亚领命而去,很快就带回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管事。

    管事刚起衣襟还有些乱,匆匆赶来抬头一看,马上女郎姿容绝俗气质斐然,最重要是轮廓口鼻酷似韩父,忙深揖见礼,“的见过主子。”

    “起罢。”

    韩菀缓声叫起,然后就问起卢乡和丹砂库的情况,他自我介绍是染坊管事,姓闵。

    闵管事忙道:“人管染坊,库房那边知的不详细。”

    这个韩菀知道,方才穆寒给她了,各设一名总管事,大家一样大,平时各管各的,以防一人坐大。

    她挑着问了问,见和穆寒所一样,遂让闵管事带路直奔丹砂库。去之前,韩菀吩咐分人守住几个路口,尤其郇都方向的。

    她瞥闵管事一眼,道:“不得声张,否则唯你是问。”

    闵管事心下一凛忙点头称是,挑了晾场侧一条隐蔽道,忙不迭将韩菀一行引到丹砂大库。

    丹砂大库位于染庄最尽头,一间间大青石建的库房共同组成的巨大密闭库群。

    丹砂库牛管事还没起身,昨夜吃了酒脑袋昏沉,初见闵管事不悦,随即酒吓作汗都出了,忙翻滚下床,“见过主子,见过主子!”

    韩菀皱了皱眉,让他立即整理好,牛管事慌忙套好衣服就冷水匆匆洗漱出来,仍一身酒气,韩菀懒得废话,直接让他把库房出入账册取来。

    “哦哦。”闵管事回屋取了钥匙,匆匆去取。

    库房前的文牍房打了开来,穆寒先一步扫视席案,看还算干净,这才请韩菀坐下,他肃立在她身侧。

    日期近,闵管事很快找到了,捧着卷轴颠颠跑回来,哈腰点头,“主子请看。”

    不管是出库还是入库,都要有管事亲自接,尤其这么大的量,更得总号大库押运三方同时在场,点清了画押各执一份归档,若没有,责任就是上一环的。

    所以若要看是否有猫腻,直接查看库房记录和画押帛书清晰明了。

    韩菀摊开卷轴,很快就找到了,八月三十,入库一万石;九月初二,出库七千石。

    七千石,也就是郇阳入帐的数目,和入库相差足足相差三千石。

    这胡荣杜义竟贪吞足足三千石丹砂。

    丹砂是最上佳的染料颜料,难采难制,价格高昂,最上品的丹砂甚至有一寸丹砂一寸金的法,这三千石丹砂,价值愈二十万钱。

    真是胆大包天啊!

    韩菀怒极反笑了。

    她将卷轴一收交给穆寒,看牛管事,淡淡道:“入库一万,出库七千,那库存还有三千,现在何处?”

    “在库里啊!”

    牛管事茫然,忙侧身翻找库存记录,“在二十七号库。”

    见一屋子人盯着他,他放下竹简讷讷:“那日吃食有些不净,的腹泻,可胡大管事催得急,的,的便让侄儿替的”

    他战战兢兢,韩菀懒得追究他失职,回头这人无论如何都要换掉的,“带路。”

    牛管事忙取钥匙带着韩菀一行往库房,开了库房大门,又沿着巷道往里,号库五间一锁,二十六,二十七,“到了。”

    牛管事战兢一路引路,忙打开黄铜大锁,把门推开,谁知这时,却突然变故,他兢兢推着两扇厚重大门,动作却突然敏捷起来,“砰”一个反,从里面栓上库门。

    这家伙是装的,没什么侄子替,他本人就是胡杜同伙,见势不好装傻充愣,他熟悉库房,等的就是这个会。

    他戏演得好极了,诸卫初到陌生地方谨慎簇拥主子,被他钻了空子。

    韩菀大怒,阿亚等人立即拔刀从门缝挑,门栓沉重,挑了足半盏茶才挑开,冲到尽头,这二十七号库果然有一扇侧门。

    追了出去,和韩菀吩咐绕大门追的一队人正好碰上,阿亚一把揪住闵管事,“这姓牛的家在何处?!”

    “在镇上,往北十来里!”

    “追!”

    这牛管事不但是同犯还是人证,必须追上!

    韩菀命留下几个人羁押牛管事同伙,立即上马急追。

    牛管事面蠢心精,一见韩菀就知不好,从门狼狈逃出后,也不敢走大路,抄路往家中狂奔。

    一进门匆匆裹起细软,吩咐家眷速速离去,另让仆役穿戴他的服饰掩面四散,他背着包袱翻身上马,慌忙择了一个方向没命狂奔。

    他这障眼法使得不错,匆忙之下,迷惑了韩菀一行不少视线,追上一个扳过来一看又是陌生面孔,“大人饶命,饶命!”

    阿亚气得,不是你跑什么?!

    撕下了衣衫,一脚踹开。

    最后还是穆寒,他立即驱马折返,垂目细细在牛宅附近睃视,最后在一路发现了新鲜的马蹄印。

    “追!!”

    被这个姓牛的再三虚晃,众人牙根痒痒,立即急追上去。

    这边是山,路很多,人见少,韩菀自然不肯落单。她也随大队一起,不过山路起伏,渐渐连路都没有了,颠簸难行非常考验马技,她有些吃力。

    马蹄一个趔趄,旁边很及时伸出一只扶住她,铁臂沉稳结实有力,韩菀索性抓住他,往穆寒马背一跃。

    她落在穆寒马背上,一同抓住马缰,“快!”

    香汗淋漓气息火热,一贴,穆寒一僵,他顿了顿,收敛心神,一护着她腰侧,用力一夹马腹!

    膘马窜了出去,速度立即提上来了,再第三次勘破牛管事障眼法之后,终于看到马背上狼狈逃窜身影。

    “还跑!!”

    阿亚直接驱马下坡,膘马一个飞跃,他直接扑了出去,一脚将牛管事踹了下来,跨坐在对方身上,一拳下去,这老子,忒能跑了!

    杀猪般的惨嚎声起,又戛然而止。

    韩菀有些喘,穆寒勒停膘马,她牵唇一笑,“很好。”

    “你不想牵连家眷族人吧?”

    郇国峻法严刑,二十万钱,足够车裂了并牵扯一族剕刑后投为官奴了。

    牛管事僵住了。

    韩菀驱马踱步上前两步,“你若从实招来,可只罪及一人。”

    作者有话要:  今天是凉爽的一天,中午好鸭宝宝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づ ̄3 ̄)づ

    哈哈哈明天见啦

    最后还要感谢“妞妞宝宝”扔的地雷哒,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