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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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寒飞马,傍晚抵达平山关。

    他与郇王的败北,也仅仅相隔这一道平山关。

    暮色四合,耳边是隆隆的檑木紧叩关门的巨大声响,相隔滚滚硝烟,能看见另一边天空尘土飞扬漫天,足足三十万缙军就在关门外。

    可平山关是个好地方,峰栾平地而起,高耸连绵不断,仅仅一个位置如剑劈般垂至一个口,最窄的末端仅仅数十丈,郇国在此处修筑了关隘,号“平山”。

    缙国如果不在这里进军的话,就得绕行深入郇国腹地。这太多不确定性,也太危险,魏其不愿意的,故取了此处为进军地点。至于里应外合打开关门的重任,就交给信军了。

    这一环节,至关重要。

    穆寒没有让人失望,他成功突破郇军封锁,当天未入夜前,就率三千骑兵抵达了平山关。

    这关隘的外部和内部,差别还是很远的。

    坪山关外是长长的山谷石道,崎岖倒不算很崎岖,但窄。最宽处紧紧五六十丈,最窄的关门前仅二十丈,任你是三十万还是百万的大军来袭,挤得上前攻关的,只少得可怜的一撮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守关轻而易举。

    但关内却不同。

    这平山关,是在山谷最末端修建的关隘,后面虽树木葱郁有些丘陵,但比起关前而言差不多算是一马平川。

    最重要的是,关内结构是不同的,关内是己方地盘,营房,军备房,灶房,两道宽大的阶梯直接通往城头,防御本身就是对外不对内的。

    如今,这平山关内临时修筑起一道高高的土垣,将关隘紧紧包围住,墙垛、瞭望塔,守兵来回巡视十分紧张。

    没有门,守军直接用土石把门夯死了。

    离得远远,瞭望哨兵望得来路烟尘滚滚,信军真的突破封锁来了!

    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平山关,急促的军靴声纷杂凌乱,关隘守军严阵以待。

    穆寒勒马,仰看高高的土垣顶端。

    这临时瓮城建得很高,也夯得十分结实,穆寒一行长途跋涉而来,轻骑简行,没有攻城器械,甚至连砍伐檑木的大斧头也没有。

    但没关系,这瓮城到底是匆忙见修筑出来的,建得这么高这么结实已是竭尽所能,根本没来得及修整细节,外墙并不平整光滑,凹凹凸凸有土有石。

    这种夯筑留下的痕迹,一般人想以此上去根本是痴人梦,但对于穆寒而言,已足够了。

    他下令原地休整,在紧张的郇军眼皮子底下喝水吃干粮,人和马休息了半个时辰体力回笼,穆寒翻身上马,令:“进军!!”

    昏沉的暮色中,三千骑兵犹如离弦的箭矢,冲了出去。

    头顶箭矢如雨,众兵士立即举起滕盾,嘚嘚旋风般冲近,滚油、檑木、大石,穆寒一闪一拨,利落避过。

    弓箭引弓回击,穆寒清喝一声,一踏脚蹬,脚尖轻点土墙上的凹凸,一跃而上。

    “接着!!”

    阿亚大喝一声,将中数卷大麻绳奋力往上一抛。

    穆寒人在半空,反一抄,全部接住,脚尖在墙体点了两下,冲天而起。

    “锵”一声长剑出鞘,寒芒如闪电疾速闪过,正慌忙要泼油举矛的郇兵只觉喉间一凉,一僵,尽数栽翻下去。

    穆寒落地,趁着这个空隙,上迅速一抖一绕,牢牢打了个结,将麻绳迅速往下一抛。

    郇军守将暴喝一声,郇兵不顾一切蜂拥而上,穆寒一环首刀一佩剑,左右开弓,血花四溅。

    他并没单打独斗很久,很快,阿亚攀着长绳,迅速跃上城头,紧接着是阿玄,还有其他人。

    一半交战,一半迅速在城垛上放下绳梯,底下很快有矫健兵士攀上来了,越来越多。

    平山关守军三千,一来,这关口容不下太多人,二来,郇王已没法分出更多的守军。

    三千守军和三千信军厮杀在一起,不到一个时辰,战斗结束。

    穆寒面庞溅红,铠甲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他身上还有些伤,是尉迟鸣所留的,但很轻,他简单包扎过后,就不再理会。

    一取下平山关,他立即下令:“打开关门!!”

    外面的攻关已经停止了,稽侯魏其驱马上前,和城头上的穆寒打了照面。

    昔日护在韩菀身边的羯奴,今已是一国大将,杀气腾腾,眉峰锐利。

    魏其拱了拱:“穆将军。”

    穆寒回礼,旋即下令打开关门。

    “嘭”一声沉沉的巨响,厚达三尺的巨大关门缓缓开启,黑压压三十万缙军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关破!

    至此,郇军大势已去。

    三十万的合军,即便只是人海战术,郇军也非败北不可。

    穆寒与魏其成功接头,两人并未寒暄多久,唯恐夜长梦多,当即下令急行军,直奔岙岭战场。

    天明时,抵达前线。

    早已有讯兵飞马传报了,三十万大军行进的声动,如同海啸震颤,万马奔腾一般从远方传了过来。

    地皮隐隐震颤起来,声浪不停推进,从若有似无到清晰可闻,原野的尽头,戴甲大军黑压压一线如同海潮,向着战场方向迅速奔涌而至。

    在郇军与信军战事最白热化的时候,穆寒引三十万缙军赶至。

    从昨夜得讯起,郇王连下十一道王命,郇军暴起,不顾一切破釜沉舟。

    信王顶住了。

    这种垂死的挣扎尤为猛烈惊人,信王亲自统军,率将士们牢牢稳住阵脚,硬生生顶住了。

    天明时分,晨曦铺陈大地,血腥冲天而起,鏖战了一个昼夜的信军已开始有力竭疲惫之感。

    正在此时,穆寒率缙军赶回。

    隆隆的进军如同鼓声,地皮震颤鼓动人心,霎时,士气大振。

    信王一挥染血长剑,厉喝:“将士们,全力冲锋!!”

    爆起如雷呐喊,信军军士兵卒举起他们的长矛大刀,呐喊着冲将上去。

    信军则惊慌失措,鼓起的一胆气瞬间泄去,任凭令旗怎么挥舞,将军们怎么呐喊指挥,也没法控制住惊惶的场面。

    收缩军阵收缩不住,眼见战况急转直下,有人不想死,开始有兵士扔下兵器,举起惊慌后退逃跑。

    两军血战你死我活的关口,一旦出现士气熄灭军心涣散的情况,是致命的。如同传染一般,一个弃械逃跑,往往带走一大片。

    尉迟沔等一干大将领,连斩左近遁逃兵卒数十近百,勉强压住溃势,但还是不行,三十万缙军很快杀到了,与信军前后夹击,漫山遍野都是敌军的擂鼓呐喊声,这下子再也控制不住了,很多心神动摇的郇兵立即扔下兵械,转身奔逃。

    兵败如山倒。

    几代君臣的努力,他数十年的苦心经营勃勃雄心,一夕间化作眼前云烟。

    郇王双目赤红,连砍数十个溃逃兵卒,中宝剑卡住颈骨,他重重抽出,鲜血喷溅在脸上身上,他面目扭曲狰狞,不敢置信。

    “王上!!”

    郇王一拄剑,重重喘着气,老帅尉迟沔砰一声跪在他身前,虎目含泪:“王上请卸甲,末将替你殿后!!”

    他一生征战沙场,少逢败迹,到垂垂暮年,唯一一次大败,就是颠覆家国的大败。

    尉迟沔请郇王赶紧替换甲衣,让心腹精锐护着他遁逃离开战场。

    张恍王明杨膺等等臣将跪了一地,“王上!!!”

    杨膺苦劝:“留得青山在啊王上!郇都、西北、各关卡,还有军士啊,王上!!”

    是有,但不多了,凑起来勉强两万。

    区区两万,面对近百万的信缙联军,不过摧枯拉朽,郇王双目赤红,可被死死按住持剑的,最后他还是在众臣半劝半硬架着之下,替换了战甲。

    这个时候还来得及。

    郇王把金甲换下,换上一身普通的校尉甲胄。其余王卫及心腹精锐,统统换上寻常骑兵甲胄。因要掩人耳目,并不敢人多。郇王率数千护军,在尉迟沔等将的最后掩护之后,混在溃逃兵士中,望北遁逃。

    尉迟沔并没能支撑太久。

    兵败如山,非个人之力可挽回,一个时辰之后,被合围的大半郇兵弃械投降,余下宁死不降者,全部歼杀。

    兵锋逼近最中心,尉迟沔身死,郇王死在乱箭当中。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这郇王是假的,是替身,真郇王已遁走无踪。

    信王怎么肯?

    很快就从投降郇军和己方眼线得知,郇王应是一个时辰前就逃出了。

    紧急召回各处哨探,整合消息,很快得出结论,郇王望北遁去了。

    “岙岭往北,是潞邑,过潞邑后,岑庄是必经之路。我们抄道穿岙岭,可直抵岑庄。”

    摊开行军舆图,紧急商议,最后糜松往其中一处一点,得出结论,现在出发,很大几率能追上去。

    穆寒“啪”一声单膝下跪:“王上,末将请命擒杀郇王!!”

    一场大战过后,穆寒浑身浴血,铠甲下摆尚滴滴答答淌着血,他动作毫不犹豫,声音铿锵有力,请命擒杀郇王!

    “好!”

    信王素知他夫妻心结,当下毫不犹豫应了。

    穆寒旋即上马,率五千精骑急追而上。

    这一次,他务必要亲斩杀郇王!

    还有,李翳陈堂杨膺等等一干助纣为虐的爪牙鹰犬。

    作者有话要: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在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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