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没有带周粥直接回家,而是约了一家餐厅吃饭，这会儿不是饭点，客人零零散散只有几个。

    “饺子吃太多了,不想吃饭。”周粥,“想吃甜点。”

    周芙平时对他的饮食管得严,蛋糕什么的只有宴会上才给他吃，但今天周粥完成了一件大事,周芙就放纵他一回。他趴在菜单上皱着眉思索：“抹茶冰激凌还是巧克力蜜瓜圣代？”

    不仅话黏黏糊糊,孩性格也是这样的，尤其在吃食方面。

    周芙性格干脆果断,她也希望周粥干脆一点，“数三下,选不出来就不要吃了。”

    “吃蜜瓜！”还没数，周粥闭着眼睛喊出。

    周芙点头，对等候在一旁的侍者：“给他巧克力蜜瓜圣代，给我抹茶冰激凌，再来一份主食不要按顺序上餐,甜品做好了就送上来。”

    没几分钟，周粥得到了一大杯圣代，浅绿色的抹茶冰激凌只在周芙面前放了几秒，就被她推到周粥跟前。

    他虽然做了选择，周芙却总能让他都如愿。一直都是这样，但周粥从来没有注意到。

    “幸好咱们有两个人，等到以后你自己来吃饭,可不能把想尝的都尝到了。”

    周粥一一个勺，嘴巴上粘着巧克力粉，黏黏糊糊地：“谢谢芙,我一直和芙吃饭，一直一直两个人不就好了。”

    饭后，周芙带他去商场遛弯，买了一堆衣服和益智玩具。

    周粥不缺衣服穿，也不喜欢益智玩具，他喜欢大街上五块一个彩色球，有人送了他一大箱，让他玩一个丢一个不心疼，但他很爱惜球，从来没有丢过。

    因此这个街他逛的兴致缺缺。

    不过当路过被烛光点亮的蜡烛专营店的时候，他停下来，拉着周芙衣角想进去逛逛。

    怎么了？透明泡泡问。

    “槐秋棠大人一个人住在湖底应该很寂寞。”周粥突然想买点礼物送给他。

    在满店的烛光中，周芙也问他：“买这些做什么？”

    周粥正要槐秋棠，却突然想起他给人当奴隶的事还没给周芙。

    呀，忘了。

    “要买蜡烛送给谁吗？”周芙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槐秋棠是周家世代镇压的大鬼，不能，至少现在不能。透明泡泡叹口气，每次都是这样，这孩总能成为每个世界反派男主女主之间的枢纽。

    别的世界还好，但这个世界反派与男主的矛盾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周粥三角嘴撅了一下，嘟嘟囔囔：“送给一个朋友啦。”

    “周粥有什么朋友我不认识吗？”

    “有的。”周粥答，其实除了槐秋棠以外，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和周芙相识。

    周芙眼眸动了动，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回答，她牵着孩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打算把这件事解决一下，“为什么不介绍给我？”

    周粥不话，也不看她，他不喜欢被这样问。

    “周粥？”周芙语气加重，放在孩头上。

    周粥低头，从她下钻出去，“你不要问了。”

    “你觉得现在的问题在哪？”周芙的性子也上来了。

    “是你的错。”周粥抬头看着她，“我很伤心是你的错。”

    周芙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地本来该发的火全没了，她有些无奈：“我只想知道周粥的朋友都是谁，外面是很危险的。”

    她总是缺少一些安全感，而这又在周粥身上十倍百倍被放大。她希望周粥变得能保护自己，但也想周粥完全依靠她，这很矛盾，周芙活了24年，第一次体会如此矛盾的心情。

    周粥用两只包裹住周芙的，“外面不危险。”

    “是吗？”周芙眼睛一酸，挡不住的，孩长大是挡不住的，她知道为什么当年她不让周齐礼去见她辅导员时，周齐礼的身影会突然变得落寞。

    她当然可以剪去雏鸟的飞羽，让雏鸟一辈子在她心讨食撒娇，但这是对宠物的态度。没有做父母的会关上外面的窗户，让孩一辈子不见到天空。

    “是我错了。”周芙牵住周粥的，摇晃两下，“我是不是不应该问？”

    周粥点头：“是。”

    “周粥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

    “是。”

    周芙亲了一下孩白嫩嫩的背，“也对，哪有做孩就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情都了的道理，我们周粥又不是捡来的猫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这样百转千回，我不懂。透明泡泡轻叹，幸好周粥懂。

    周芙陪周粥挑了几款香薰蜡烛，因为不知道他朋友的性别，就所有款式香型都来一个。之后他们又去前面的水族店买了一条蓝紫色的斗鱼送给那位朋友。

    “我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礼物哦？”周芙酸酸的。

    周粥抱住她的腿，“因为周粥是你的呀。”

    才不是，这个骗子又骗人，但周芙很开心。

    回到周家，周爷爷派人来周芙谈话，周粥和她告别后自己去湖边。路过周家藏书阁，周粥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几个弟子端坐在书桌前看书，从符咒大全到风水要点，密密麻麻的笔记作了一页又一页。沙发角落，一个弟子把脸埋在大盆栽里，指有气无力敲打着黄符纸。

    好辛苦，当天师真的好辛苦。

    周粥回想了一下周芙当天师时，虽然不捉鬼看风水，但有两个月一次的祈福公演，每天不是在排练就是在敲代码，还有没完没了的宴会需要参加。还是镇生活舒服一点，周芙起码有时间和他一起坐在湖边看夕阳。

    傍晚的湖波光粼粼、涟漪分明，黄澄澄的夕阳掩盖了湖水不够清澈的缺点，有时周粥站在船上，不费力就可以捞起一鱼。

    “芙！鱼！”周粥举着鱼，第一时间给周芙看。

    鱼在周粥上跳来跳去，周粥在船上跳来跳去，船在湖面上跳来跳去。

    周芙不会处理鱼，她带着鱼和周粥一起回家让苏伟兰帮忙处理。

    这个时候，也是每个镇居民的晚饭时间，透过自己家的厨房，周粥能看到对面楼的厨房也站着人，有男也有女，脖子上挂着毛巾，在热火朝天地做饭。

    每栋楼下都有几个家长站在一堆，一边叉腰喊篮球场上的孩吃饭，一边自己和邻居没完没了地唠嗑。

    时间进行着好像又已经终止了，这种普通又平凡的场景却让人觉得这是神迹降临。

    周粥觉得可以带陈一静到镇看看，不定她会喜欢。

    他走到湖边，他把他的想法给槐秋棠听。

    槐秋棠抬眼看他，问：“你仔细想想，你们镇就没有陈一静这样的人吗？”

    周粥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身旁的灯亮着，花园里的昆虫摇摆在灯芯周围，啪哒啪哒撞着玻璃罩，这是一场毫无意义、只服从生命本能的活动。

    槐秋棠把周粥带到水下。

    水下是一个很大的法阵，宝石镶在柱子上，冰冷明亮，水下空间极大，什么都有，周粥甚至看到了电视和投影仪。

    可见槐秋棠这几年过得还不错。

    槐秋棠垂首站着，空间内黑色影子开始整理书架，厚厚的书籍和薄薄的报刊一齐从书架里被抽出来，在周粥眼前荡了一圈，按照主人的喜好重新调整自己在书架的位置。

    整个行为在周粥看来就是乌鸦在整理自己的鸟窝，书本杂志就是鸟窝里闪闪发亮的宝石。

    “好厉害。”

    槐秋棠不知道这个东西在赞叹什么，从角落拖出一把扶椅，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周粥跑到他跟前，抬着屁股也想坐，但被他轻轻拨开，按在地上：

    “奴隶不可以和主人平起平坐。”

    第一次直面奴隶主阶级的压迫，奴隶龇牙咧嘴，生了好大的气，但已经当了奴隶，覆水难收。他抱住槐秋棠的二郎腿，把它变成正确坐姿：两条腿并在一起，两只脚放在一块。

    拍拍他鞋子上并不存在的土，周粥一屁股坐上去，靠着他的腿叹了口气：“有点硌。”

    槐秋棠无言，两腿发力，把周粥举在半空中，对着这孩圆圆的后脑勺端详了一阵，无可奈何地轻轻放下。

    就这样吧，他总觉得要是不给这孩子坐脚，他一气之下，就能爬到自己肩上头上什么的。

    周粥敞开腿，从泡泡里掏出一个蜡烛放在地上，用熊打火点燃。

    槐秋棠本在看书，却听到了篝火声。

    湖底哪里会有篝火？

    他把书搁在周粥头上，刚想找找，底下孩就突然站起来，举着一大罐蜡烛给他看。蜡烛发出甜腻的香气的同时，长条木质烛芯传来噼里啪啦的篝火声。

    “送给你送给你！”周粥摇晃着蜡烛，火光映在他脸上。

    黑影托起他，把他放到槐秋棠怀里，“从哪里找的玩意儿？居然能发出声音。”

    孩眼睛亮晶晶地：“是特地送给你的蜡烛。”不光这么，他把其他蜡烛都掏出来摆在地上，所有蜡烛被点燃，篝火声与香气充满整个空间，纵使这湖深百米千米，也被切实温暖了。

    透明泡泡觉得这孩子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哄人的时候也是真哄人。

    槐秋棠被哄住了，他一挥，地上的蜡烛都熄灭了，只剩下周粥里最初的那一罐，他道：“周粥，一支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