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荇把处理好的鸡块放进锅里,发出滋啦一声响。周粥嘴里塞着面包条，眼睛却盯着鸡块看，嘟嘟囔囔着好听的话：

    “荇真好。”

    “荇一回来就有好吃的。”

    “别把你自个噎到了。”周荇用长筷子翻动鸡块,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便打捞起放进盘子里，在周粥面前绕了几圈，就不给他，“你去把番茄酱和千岛酱拿过来。”

    “好嘞。”这种时候他总是最听话的。

    跑来跑去，周粥一一个酱瓶,双管齐下在炸鸡上涂抹,抹完急匆匆递到周荇嘴边,“你先吃。”

    周荇就着他的吃，评价：“完美。”

    周粥幸福地笑起来,拿起最大的鸡块往嘴里送，“你嘴里还有面包呢啊，吃进去了。”

    三角嘴到底能装多少东西啊？

    周荇下午回到周家,饿着肚子来厨房找吃的。其实一开始他没打算做炸鸡,只是在厨房冰箱里看到周粥囤的面包，也不知道他藏了几天，面包虽然还能吃但口感不好，周荇就把它们下锅炸了，裹上糖霜。

    油乎乎甜滋滋的高热量食品周家没几个人爱吃,想了一圈，只能拨通周粥的电话表喊他来吃。

    在被子里睡漫长午觉的屁孩一跃而起,脸都没洗就跑来了。他不仅对油炸面包大加赞赏，还用黏糊糊的语调怂恿周荇炸鸡块。

    周荇：他话真的很好听。

    两个人吃饱喝足后，瘫在椅子上发愣,透明泡泡蹲在周粥肚子上感叹：在这已经放飞了的世界里，只有幼崽圆滚滚的肚子是真实的。

    “系统系统，晚上鬼大人要带我干什么呀？”

    比起这个，你要想想怎么从周芙眼皮子下溜走。周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周粥房间确认他的动向，周粥要是溜出周家，那大家都不用睡了。

    “我和她我要出去行不行？”周粥叹了口气，“系统，你不要用看笨蛋的眼神看我。”

    周粥也没办法呀，他没有在周芙面前撒谎的能力，周芙一问，他就什么都招了。

    一声重重的叹息从的身躯里发出。

    周荇戳了戳他，“你几岁啊？怎么这么沉重。”

    周粥顶着荷包蛋眼可怜兮兮看向他：“我有一个请求，拜托你了。”

    他强烈表达了希望周荇晚上拖住周芙的心愿。

    “行啊。”周荇和周粥一起在周芙下讨生活的革命友谊非常坚定，“你晚上要干坏事？吃光家里的鸡？”

    周粥幽幽望了他一眼。

    “好吧，我也不太想知道。不过你放心，晚上我一定掩护你。”

    到了约定时间，周粥往被子里塞了枕头，自觉毫无破绽才出发，顺着蜿蜒路来到湖边，他猫着腰声叫唤：“鬼大人～鬼大人～”

    鬼大人从湖里钻出，湿漉漉的水汽蔓延到周粥脚背。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周粥耳朵具有过滤功能，他害羞地揉揉脸：“我本来就是鬼。”

    不是很懂他害羞的点，槐秋棠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我今天就能出来了。”

    周粥拍：“恭喜你！”他眼睛亮晶晶的，浑身上下都在发射高兴电波。

    “这个世界也就你会开心。”槐秋棠双撑着地面，下半身仍然浸在湖里，黑色影子从他身后蔓延开来，直到铺满整个湖面，“你来拉我一把。”

    周粥伸抓住他的食指，使出吃奶的劲儿拉他。

    湖面波动起来，八卦大阵闪着幽光，但很快被黑影遮盖。

    槐秋棠被封印百年的身体终于脱离了腐朽而阴暗的湖底，他赤脚站在草地上，地心引力的拉扯恍若隔世。

    “周粥，我本来计划但现在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槐秋棠耐着性子问，“可以吗？”

    周粥放开他的，槐秋棠眸色一暗。

    拇指食指圈起来，周粥：“kk”

    周芙晚饭时没见到周粥，周荇跑过来解释他炸鸡面包吃撑了。

    “我呢。”周芙理解孩的德行，他从来不吃七分饱，肚子吃圆了还想着再吃一点，惦记着周芙上没吃完的边角料。

    然后成功把自己撑得走不动，周芙多次想纠正他这坏毛病，但顶不住他抬眼装可怜。

    “那他半夜肯定饿，晚饭还得给他留一份。”周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我去看看他。”

    “啊！”周荇大叫一声。

    “怎么了？”

    “姐，你得陪我去”周荇绞尽脑汁找借口，然后瞥见周齐礼推着轮椅从窗外经过，“陪我去和父亲一起看母亲，”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她虽然嘴上这么，但却答应了，回镇的票已经买好，没多少时间了。

    周荇推周芙出去，自己带了一袋下午炸的面包。周齐礼注意到他俩，挥让他们跟上，三人同行。

    周家花园，芙蓉花丛前支了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周夫人的照片。照片里的周夫人的眼睛细长，有非常浅的笑纹堆在眼角，微微抬着头，温和而包容地看着注视着她的人。

    “把也叫过来。”周齐礼吩咐弟子，几分钟后苏也赶来，静静站在周芙身边。

    周齐礼点上香，身子依靠轮椅有些费力，但他不让人帮他。

    “和你妈妈话。”他看向三个孩子。

    三个人里，只有周芙有清晰的记忆，周荇脑袋里只有模糊不清的画面，苏也就更不用了。

    周芙弯腰摸摸照片，周芙时候最得意的就是她的妈妈比所有孩的妈妈都漂亮，明明里存了很多她的照片，但此时，周惹仍像要离家的孩贪婪地看母亲最后一眼，要把正和她告别的母亲牢牢印在心头。

    周荇把面包放在桌上，没吭声，反而是苏也声叫了一声妈妈。

    苏也：“妈妈看起来好温柔。”

    通常，亡者的意义由生者赋予。对没有一丁点记忆的苏也来，即使妈妈的样子就在的相框里，但对于她来，和未经冲洗的底片一样，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

    “她也就看起来温柔，实际上脾气大得很。”周齐礼笑道，“你们舅舅统计过，成年前，她可是离家出走二十次。而且我们那一代人，就没有不被她打过的。”

    “那你呢？”苏也声问，周芙和周荇也瞪大眼睛听。

    “我也得喊她姐。”周齐礼稍稍觉得不太好意思，“结婚后就没打过我了，这算家暴。”

    意思是结婚前打过喽，三个孩眼神交流，偷偷摸摸地笑。

    周齐礼又讲了几个故事，和周荇有关，“过了预产期好几天了也没生出来，我和芙每天都守在医院等，芙比我们两个还着急。”

    “确实。”那时候周芙就和现在周粥一样大，“我问妈妈为什么还不生出来，妈妈差点火候。”

    然后周芙就不着急了，开始充满幸福的等待，就像在面包店等待新出炉的面包一样。

    周荇扯了扯嘴角，“所以我时候长得黑，你笑话我我烤焦了。”

    周芙装作不记得的样子。苏也想象了一下低着头咯咯笑，突然间，底片冲洗出来了，因为有人用镜子把妈妈的模样折射到她心里，她也因此得以窥见照片里那人生活的世界。

    白色蝴蝶从芙蓉花里钻出来，摆动翅膀停在面包上，很快吸引四人的目光。

    “她回来看看我们有没有在背后她的坏话。”周齐礼，“还是这么心眼。”

    刚完，周齐礼头顶的树枝凭空折断，直直坠落，精准砸到他头上。

    “这就是传中的家暴啊。”苏也出大家的心声。

    周芙看着振翅的蝴蝶，或许有一天鱼也可以在天上飞。

    槐秋棠拎着周粥，翻出周家，在大街上狂奔。周粥被颠簸地想翻白眼，“鬼大人，停一下啦！”

    “怎么了？”他赤着脚，坦着胸膛，宽大而飘逸的古袍和长发一起披在身上，街上的人看他这身打扮，都皱眉把他当作疯人院在逃患者，但看清他的脸后，又松开眉，把他归到艺术学院。

    大帅哥嘛，多多少少有点疯。

    周粥坐在他臂上，喘了口气，“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去哪？

    槐秋棠站在大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一百年过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不知道还在不在。

    “先不去了。”槐秋棠，“你去哪。”

    诶！周粥来决定？

    “我想去买鱼！”周粥上次给槐秋棠带了两条斗鱼，花里胡哨的还会吐泡泡，周粥自己也喜欢的不行。

    “可以，店在哪？”槐秋棠问。

    周粥摸出透明泡泡导航。

    我有那么多高科技，你从来只用基础款。透明泡泡恨恨道，然后开始指路。

    半个时后，他们来到水族馆，老板看槐秋棠的打扮吓了一跳。

    槐秋棠无视探究的目光，“这一面墙的斗鱼都给我包上。”

    客人财大气粗，老板喜笑颜开，“是要送到您府上吗？”

    “不是，现在带走。”槐秋棠抱着周粥抖了抖，抖出一地泡泡，“装到泡泡里。”

    透明泡泡有微妙的不快，但周粥：耶！我好好用。

    老板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神奇，你们是天师对不对！”他完像是道破天似的捂住嘴，“大师，我不会泄露的。”卖力而快乐地把鱼和水装进泡泡里。

    把将近三百条鱼装好后，周粥拍拍，泡泡们重新钻进他衣服里。

    老板感叹：“真好，我进货的时候也有这玩意该多好。”

    透明泡泡更加不快，周粥更加骄傲。

    结账时，周粥掏出银行卡递给老板。老板双接过，笑呵呵地：“今天是周年庆，给天师打八折。”

    周粥和槐秋棠击掌，谁会不喜欢打折呢？

    刷完卡，周粥问：“为什么给天师打折呀？”

    “因为是擒拿鬼王的周年庆呀，你没有看渡尘pp吗？”老板笑容依旧。

    周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槐秋棠笑不出来，他咬牙切齿：“好一个周年庆！”

    同一时间，周芙震动，她打开一看是银行发给她的短信：京振银行：您尾号4534储蓄卡账户今日时40分消费2566元

    周芙第一反应是遇到诈骗了，但仔细一想，这卡正在给周粥用。

    “这死孩又跑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