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在暑假时都没现在这样热闹。

    所有人的笑脸当中,唯独何焕表情生无可恋，写满绝望。

    “我当时怎么没撞死呢？”他对成明赫这样。

    成明赫也没办法,教练这是惩罚,不许帮忙，他只能和师妹远远看着何焕遭受苦难,爱莫能助。

    宋教练是真的了解自己，何焕绝望地想,知道他最害怕什么。何焕好静，独处多于社交,常常一个人戴上耳在冰场边发愣一下午后，像是充过电的电动车，训练状态反而满格。因此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吵闹破坏他世界的安静。

    “不让你真的害怕一次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宋心愉这话时的表情浮现在何焕脑海，他发誓他真的不敢了，然而教练去找谢老师商量选曲的事情，他认错也没地方认,只能硬着头皮，瞪着教练布置给他的特殊惩罚。

    “特殊惩罚”们也瞪着他。

    这是一群刚刚来到宋心愉俱乐部学习花样滑冰的孩子，最大的看上去才七八岁，的只有四五岁模样,一共六个人,团团将无助的何焕围住。

    场外的家长们听宋教练,炙可热的新晋世界冠军要给自家孩子代课，全都喜出望外，谁不知道何焕眼下是社交络上的大红人,大到国字号新闻媒体，下到个人营销号，这两日最热门的推送和文章，里面到处都是他的名字。

    家长们叽叽喳喳，聊得起劲儿。

    “听这个冠军来历可不得了，我看朋友圈有人分享出来的文章，是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见启蒙教育多么重要啊，还是人家家长有先见之明，没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你看他年纪就用上保温杯，我昨天在淘宝有看到同款诶！回头给我们家孩子也买个！”

    “我在微博上看到有人他赛后和教练吵起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你看他和我们孩子话慢声细气，好斯文的啦，看上去脾气没有那么坏的。”

    何焕哪知道自己承包这几天朋友圈育儿、养生、算命、追星公众号的全部流量，要是知道，这时候一定头壳更痛。

    总不能一直站着讲技术要领，孩子们注意力很

    难集中，何焕语速又慢，五分钟就听到打呵欠四处张望，他只好赶紧安排训练的内容，“你们要不要试试画图案？”

    “不要。”孩子们异口同声。

    何焕没辙了，只能解释，“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要画图案的。”

    这几个孩子来俱乐部大多是几个月左右，按照宋心愉的安排在助教带领下已经画圈画到无聊至极，听出何焕是好话的教练，很是欺生，什么都不肯练，何焕别没做过孩子的思想工作，他连自己的思想工作都没做过，额头上都是焦虑出的汗珠。

    “要不然我们去救你何师兄吧”远远看着的成明赫对陆鹿鸥道。

    “要是被教练发现罚他更惨怎么办？”陆鹿鸥冷冷指出成明赫心慈软会造成的不幸，“到时候把学冰球那些兔崽子也拽来，三十多个朋友围着何师兄，你想象一下。”

    成明赫光想就开始晕眩。

    “你们干嘛呢？”

    靠在冰场围挡上的成明赫和陆鹿鸥听到声音一齐回头，好久不见的尹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场外身后，一身便装很有国民少年的味道。

    “何焕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训练？”尹棠四处张望，“胡教练让我带你们三个去做门禁卡登记。”

    宋心愉安排好在自己去美国期间，由胡教练暂时带着三个弟子训练。不过国家队训练基地门禁森严，今天批下门禁的续他便第一时间让尹棠送来，顺便带几个人去登个记认个门儿。

    “师兄今天自己不训练，他训别人。”陆鹿鸥扬扬下颚示意尹棠往这边看，视线尽头，何焕被几个孩子围住足无措，全然没有平常高岭之花的卓尔不群与新晋世界冠军的半点风采。

    尹棠一时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你们已经惨到助理教练都雇不起要学员亲自来带了吗？”

    成明赫告诉他这是宋心愉的惩戒，完忽然有了主意，“你不是咱们组的人，你去帮帮他教练也不会什么，早点完事儿我们早点去报到。”

    尹棠嘴上没有答应，但却径直走向何焕。

    “哥哥你真的是世界冠军吗？”

    这边何焕还在被不愿意训练的孩子围攻，六个人把他围得严严实实，问题一个比

    一个刁钻。

    “是”

    “可是看起来你不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哪里不像”

    “你看埃文斯哥哥就很像冠军，我看过他的采访。”

    “可我赢他了啊”

    “你怎么赢的？不如给我们讲讲？”

    “我给你们讲讲？”

    冷不防一句让人寒噤的声音，何焕循声看过去，尹棠坐在围挡宽宽的软垫顶，正把背包扔在场外地上。

    “你怎么来了？”何焕问他。

    “胡教练让我跑个腿。”尹棠虽然是在和何焕话，但却盯着几个难缠的不点，“你们知道为什么今天是世界冠军来教你们吗？”

    孩子被他气场吓住，全都滑到何焕背后，胆子最大的才敢摇摇头。

    “因为他不好好训练，在这里不好好训练就会挨罚，你们想挨罚吗？”

    何焕觉得孩子们都快哭了，掌揪得他训练服全都勒紧。

    尹棠居高临下看人时显得格外冷淡，眼神凶且锐利，孩子见了便不敢乱话，比和自己耍赖顽皮要听话得多。

    “不想挨罚就听话训练，速战速决，现在开始。”尹棠冷声最后通牒，“到你们教练面前站好一排。”

    孩子最擅长凭本能看人，何焕看上去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耐心脾气好，即使真的不耐烦也不会轻易流露，话慢悠悠，孩子们欺负他全无心理负担。

    但尹棠不同，他不怒自威瞥人一眼，成年人都得心里咯噔嘀咕，是不是哪里惹他发毛，更别提孩子。刚才还跟何焕撒娇腿疼牙疼胳膊疼的不点全都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偷瞄尹棠，仿佛怕他把自己生吞活剥。

    尹棠很满意现在的教学氛围，侧头问何焕：“你在教他们什么？”

    “画图案。”

    “教这么无聊的内容孩子愿意听才怪了。”

    “但这是基础，我们时候都是这样学过来的。”何焕忍不住为自己的启蒙教育正名。”而且其实挺有意思的。”

    “那你快画，一会儿安保室该下班了。”尹棠一副懒得和他争辩的表情道。

    何焕便随便在冰上用刀刃深深踩出一个圆，抬头对孩子们：“按照这个痕迹滑，尽量控制刀刃的力量

    ，争取一模一样。”

    “就这？”尹棠忍不住，“就一个破圈有什么好练的？”

    “他们刚学，这个就是最基础的。”何焕道。

    尹棠一副你怎么这点脑子都没有的表情道：“你滑个复杂点图案，够折磨他们一个下午的那种。”

    何焕恍然大悟，赶紧在圈里添上两道型长线。

    看着在自己画得圈里晕头转向的孩子，何焕终于稍显放松，靠着垫子喝口水，对尹棠道：“这比拿世界冠军难多了。”

    “孩子最好收拾，是你太笨。”尹棠不以为然笑了笑，“对了，谢谢你的三个名额。”

    何焕愣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尹棠跟自己谢谢，半天才哦了一声，“不用客气，奥运赛季一起加油就好。”

    “奥运赛季可和你之前这几个普通赛季不一样。”尹棠对何焕轻描淡写的语气不满，斜着瞪他一眼。

    何焕忙着扶刚摔倒的孩子，什么都没看见，只是顺口回应，“我记得这也是你第一个奥运赛季。”他回头时话已经出口，对视着尹棠凶意杀的目光，知道可能又错了话为时已晚，只能叹气，“我就不该长这张嘴”

    他这样，尹棠倒觉得自己生气实在太没意思，可又按捺不住教训何焕的心，“你也知道自己祸从口出，之前那个采访看得胡教练都血压拉满，实话就算要，也不能以实话的方式出来，尤其是给媒体，懂吗？”

    “懂不懂都已经了，随便吧。”

    何焕不像尹棠从在国家队，被媒体围着转，打交道经验多自然会应付，他和同龄人交流都很少，自然不留心注意话术，虽然也有挑事儿的人挑何焕话里的毛病过度解读，但毕竟刚拿下世界冠军，还创造了自由滑历史第二好成绩，暂时没人找他麻烦。

    尹棠懒得和他讲道理，看了看，眉毛又蹙回一起，“都教了这么半天，还没下课？胡教练还等你们呢。”

    “这才多一会儿？”何焕虽然不喜欢吵闹的孩子，但听话的孩子勉强可以应付，此时已经不那么局促了。

    尹棠才不管这个，跳回路上朝冰面几个孩子喊：“你们几个，学会了吗？”

    他声音比摔倒过的冰面都凉上几

    分，朋友哪敢不，点头的速度都快赶上啄米。

    “好了他们学会了，可以走了。”颇为满意自己的教学方式，尹棠略显得意地笑。

    何焕现在觉得尹棠比这些孩子还难应付，但时间确实已晚，让胡教练等久也不是道理，于是跟其他助教一声后与成明赫还有陆鹿鸥随尹棠去国家队训练中心报道。

    虽然是临时训练，但续却格外复杂，全部录入后已是将近晚上七点，胡教练留几个人吃饭，何焕却急着去找谢老师先一步离开。

    宋心愉让他晚上过去，他是不敢迟到的，再加上迫不及待知道自己奥运赛季选曲，何焕走在街上的脚步都显得比其他奔波路人更轻快。

    老年大学八点一过就会变得格外安静，长长走廊只有何焕的影子被昏黄温暖的顶灯拉长。他人还没走到舞蹈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恋恋柔情百转千回，这曲子熟悉到他一听汗毛就炸起来，门都忘记敲，三步并做两步冲进门。

    “教练，我绝对不要滑这个！”

    作者有话要：滑冰的孩子往往很聪明，但越是聪明孩越让人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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