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2
波特兰四月仍在雨季,飞降落时天色阴灰黯淡,没离开场就飘起柔柔雨丝,裹挟早春凉意扑来脸上触感轻柔,从国际场离开至住处,雨越下越大,天黑乌乌往下压,闷雷震动,闪着冰蓝亮紫电光的天空看不出几时几分黑夜白昼。
何焕倒还有点喜欢这个从天气上来看不太欢迎自己的城市。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儿还有人认识他,第一天去俱乐部训练的路上就有人贴过来要合影签名,何焕签好后好奇问了句:“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对方傻眼了,半天才回答一句,“现在谁会不知道你是谁呢?”
马文教练的俱乐部他已经很熟悉,更衣室上次用的储物柜已经给他预留好,只是休赛期刚开始,大部分职业选都在放假,非职业学员大多有学业工作,师兄还没从韩国过来,国家队也得过一周才能抵达,之前极为热闹的冰场此时两块冰面都空荡荡的,工作人员各忙各的从旁边经过。
这是何焕最喜欢的冰面状态,在国内俱乐部,他为了能短暂独享上冰甚至愿意早到晚退一会儿,马文教练俱乐部从来都人头攒动,会难得,他赶紧去换训练服和冰鞋上冰练习。
画完图案热身正是午饭时间,连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都消失不见,何焕见人少,回忆起不久前盖佐的路普四周跳,试着按照记忆里的进入路线从冰场一侧压步,第一次,他连跳都没跳出来,滑得太快过了头,前面就是挡板差点撞上,只能急刹车。第二次倒是留够空间,然而路普跳的起跳要交叠双腿用刃发力,右腿压后时何焕仍然只凭借习惯于肌肉记忆跳出个三周。
第三次,他终于根据多年经验调整找到路普四周跳舒适的发力点,转体四周还没转完,刀刃已经碰到冰面,惯性将他整个人甩出,平衡再好也都要摔倒。多年训练养成的安全意识,落冰摔倒还好不是硬摔,滚出两圈也没伤到关键的肩膀膝盖,脚踝也没扭伤,就是人狼狈点,浑身冰渣像刚从暴风雪里逃难生还。
虽然没受伤,但四周跳摔一下是真的疼,何焕躺在冰上缓口气,只能在回忆中寻找盖佐空中的技术细
节,思考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
好在没人看见。
这时,长时间的空旷寂静被骤然打破,关门的咔哒砰声响起后四处回荡,何焕顿时警觉,从冰上爬起的速度比比赛时还快,但站直后四下张望根本没看见半个人影。
两块冰面的冰场空间很大,哪里都是通向俱乐部各处的门,二层还有环廊围绕,不知道哪个门刚刚开过关上又有人穿行。
何焕再三确认无果,只能希望刚才通过的人没注意到他的狼狈。
趁着没人,他又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陆续有人来上冰训练时,何焕已经把膝盖和胯骨摔出青紫的印子。
陆续开始有选出现,何焕也把训练内容换成常规的跳跃和进入步法,没过多久,马文教练的助理叫他确认冰场使用时间的安排。
谈话后才知道,何焕昨天来得时候埃文斯已经走了,助理姐姐他和雷普顿老爷子言归于好,开始执行新的训练计划,听日程紧密很是繁重,何焕听完也有点紧迫感,但他的训练时间表还没出来,宋心愉来这边要找新的舞蹈和体能的教练,还要配合国家队人员的训练安排,要等人齐后正式的集训才可以开始。
在异国他乡的俱乐部,何焕也是冰山的焦点,人们谈论他、观看他的训练,从前其实也差不多,国内的俱乐部,大家都没见过高水平选,何焕自然是顶礼膜拜的对象,然而在波特兰俱乐部,他们一面赞美一面所的不再是他能战胜谁,而是谁能战胜他。
他当奥运冠军以来开始渐渐理解埃文斯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人人都要追赶超越自己,压力还谈不上,但的确不似从前追逐者的身份心理那样昂扬斗志。但何焕转念又想,奥运会所有人全部len,照样一个个都输给我,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赢,赢得也一定更漂亮。
矜傲和自信会生出新的气质,旁人看起来,何焕愈发有冠军风采,在冰上举投足都熠熠生辉。许多人议论,当年埃文斯刚刚拿下世界冠军奥运冠军也曾在这里俱乐部借用冰场训练过一段时间,这个新科冠军和旧时霸主似乎完全不同,埃文斯那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是傲慢,何焕却温雅平静里生出卓然远
人的神气,但两个冠军看得出来都是高傲的人,
何焕也不是没听到这些,他没法跟所有人解释自己确实不大好相处,但埃文斯是真的冤枉,然而回到老教练身边的埃文斯大概又要戴上面具训练生活,这个冠军气质真的这样重要吗?
这个问题还没想通,国家队的大队伍便来到波特兰,训练时间表最终敲定,密集的训练安排反而让何焕松了口气。
三方的教练经过统筹调配,都负责教学各自最擅长的领域,宋心愉指导所有集训选的滑行,胡一鹏在旋转方面颇负盛名自然负责这部分,马文教练人在医院不能参加训练,但他要求俱乐部的所有后勤和硬件训练设施都为两个教练调度,只是负责教跳跃的盖佐比约定时间晚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最遗憾的是尹棠,他一直想试试被成明赫称作魔鬼教练的盖佐到底怎么个魔鬼法,何焕却觉得,他只是听了师兄自己被盖佐制服,于是要亲眼看到自己吃瘪去幸灾乐祸。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尹棠同一块冰上训练,但宋心愉却是第一次教他,只上了两次课,宋心愉便开始夸奖尹棠有天赋是会用脑子滑冰的可造之材,何焕想得却是,他要是连这点水平都没有,那奥运会铜牌也太不值钱了。
“那个盖佐真的这么厉害?他到底来不来啊?”
一周没到,尹棠催问何焕好几次,他的回答还是那四个字,“我不知道。”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盼着他似的?”尹棠故意这么,笑起来坏坏的,一点也不隐藏奚落何焕的意图。
“你要是能拿和我话的劲头去和他话,我会很期待你们见面的场景。”何焕希望恶人自有恶人磨。
尹棠眉毛刚刚立起似怒非怒,场边在看训练录像的宋心愉忽然出声叫走何焕。
“焕你来!”
何焕不给尹棠生气的会,发挥滑行好的优势,两步溜到宋心愉身边,但他发现教练的脸色也不大好,根据他的经验,她不是在准备生气,就是已经努力压抑心中怒火。
“教练找我有事?是训练哪里出问题了吗?”
宋心愉边揉左边太阳穴边:“你没问题,明天的训练取消了。”
何焕不明所以吃了一惊,
“为什么?”
“帮我去办件事。”
“比训练重要?”
“马文教练托付的事,你觉得呢?”宋心愉瞧他一眼道。
马文教练帮过自己和教练很多,又是值得尊敬的前辈,于情于理,他的忙何焕是一定要帮的,“那确实很重要,我去。”
似乎很满意弟子的答复,宋心愉原本薄怒笼罩的脸终于少了些阴云,“马文教练有个很欣赏的学生,也是个职业选,前段时间忽然退出俱乐部,你去替我看看什么情况,我把地址给你。”
宋心愉话间飞快按几下屏幕,何焕收到一串英文地址,但他心中仍有疑惑,“他是自己主动离开的,为什么还要去找回来?”
“他情况很特殊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我上次来美国的时候见过一次,这子,个性实在太会惹人窝火,我本来打算自己去,但鉴于上次就没成功,是马文教练带病去了个电话才解决,你教练我可不想再吃闭门羹,你和他是同龄人,英语又好,你去替教练我劝劝,实在不行怼他两句,气他一顿,给我报仇!”
宋心愉虽然年纪见长,如今在教练当中也算前辈,可脾气心性还像十七八骄横姑娘,火炭爆栗睚眦必报,被人气了就得报复回来,对方明明和自己一样大是辈也逃不掉。
“教练,我不会气人。”何焕无奈叹气。
宋心愉像听到什么荒诞的笑话,噗嗤笑出声,“你不会气人?你气人的方式是我见过最高明的了,自然而然气人于无形,别人还挑不出你的理。反正你明天就给我去,我给你放一天假,你还能到处转转,过两天舞蹈课和体能课开始你就没这个会了。”
何焕心想我真是这样吗?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感觉?
胡教练这时叫宋心愉去开会,她走出两步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还在沉思的何焕道:“他叫麦考尔兰迪特纳,红头发,特别好认。”完就走了。
何焕看了看地址,在波特兰东南区,从他们这里出发要穿过威拉麦狄河大桥,他还没去过这一带,顺路看看也挺好。
可第二天,当他真的乘坐观光巴士跨过大桥,朝地址上的目的地越来越近时,他
隐约感觉到不大对劲。
随着地势降低,繁华的大街开始被街道两侧破旧的店面越挤越窄,这才刚刚下午,到处都是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醉鬼和放肆调笑的人,阴雨天让这里的街道看上去灰扑扑的,老旧衰败,时不时有叫骂声从看不见尽头的深巷传来。
不知从哪突然蹿出个衣衫褴褛看不出年龄的瘦男人拦住何焕朝前走的路,他喋喋不休诉自己的不幸,从早亡的父母到早夭的女儿还有离家出走的妻子,好像全世界所有的悲惨都加诸在他一个人身上,最后,他提出希望用酒精麻痹这些他本不该承受的痛苦,希望何焕能做一个有上帝保佑的善心人。
何焕身上没有额纸币,不想他再没完没了下去,只好给了他五美元和几个硬币,这才顺利走到目的地。
但在这家半下沉式入口的店面门前台阶,何焕却不知道要不要走下去。
怎么看这都是个肮脏的破酒馆,真的会有职业选在这里出现吗?
作者有话要: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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