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接着一根烟，转眼间，苏景辰买来的一包烟都抽完了。

    他周边烟雾缭绕，在点点灯光下，显得不太真实。

    “哟，兄弟，抽这么多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也点燃了一根烟。

    “嗯。”苏景辰点头，脸上不悲不喜，双眸空洞。

    “家里出什么事了？”男人问了一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慢地吐了出来。

    苏景辰垂眸看向他里的烟：“来一根再。”

    男人轻笑一声，抽了一根递给他，还帮苏景辰点上了烟。

    苏景辰抽了一口，慢慢吐了出去。

    “我父亲今天遇到车祸去世了。”

    按照苏景辰的性子，是断不可能将这些话给一个外人听的，但是这个时候，他觉得如果全闷在心里，是和他自己过不去，有个人听一下，聊聊天，不定还能舒服一些。

    “啧，节哀啊！”男人一听有些不过不去，这揭人伤疤吗？

    “你呢？为什么在这儿？家里人生病了？”苏景辰问。

    “嗯，我女儿，肾癌，三岁那年得了这个病，今年八岁了，来回术，折腾的不成人样了。”男人叹口气，他本是男人最好的年龄段，却苍老的不成样子，两侧的头发都有些花白。

    “排不上肾源吗？”苏景辰对这些并不怎么了解。

    “怎么能排的上？现在肾源太紧张了。医生先肾切除，把有病的地方都切掉，但是切来切去，她现在就剩了一个肾，上个月又腰疼，血尿，带来一看，另一个肾也坏了。”男人又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是让她享福的，谁知道是让她来受罪的。家里现在钱都花光了，房子车都卖了，我老婆也辞了职，专门来照顾她。”

    “不容易。”苏景辰也跟着叹了口气。

    “不容易，能来医院的，有几个容易的。我觉得我对不起我老婆和孩子，我没有给她们带来好生活，女儿、女儿我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罪。这么点儿的孩子，做化疗吭都不吭一声，明明难受成了那样，她都没哭。最心爱的头发掉光了，她也含着泪不哭一声，生怕我们难受。我老婆也是，当着我的面从来不哭，还想办法给我讲笑话听，她们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和妻子，是我没本事，是我对不起她们。”

    男人完，烟抽的更狠了，苏景辰一根烟没抽完，他短时间内抽完了两根，正哆嗦着拿着打火，点燃第三根。

    “你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很厉害的父亲，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尽力而为就好了，她们理解你。”苏景辰拍拍男人的肩膀，安慰他。

    “嗯。”男人点点头，想到什么突然笑出来：“其实我们都想好了，我女儿要是治不好，真的走了，我和我老婆就去陪她，我们到地下再做一家三口。”

    苏景辰被男人的话惊到了。

    “需要这么做吗？你和你妻子的父母怎么办？他们也需要你们。”

    男人摇摇头：“没父母，我和我妻子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当年有人要来领养我，我放不下我妻子，死活没去。院长妈妈也放不下我们，就让我留下了。我们在政府的帮助下，上学，工作，两个人挣了很多钱，置办下了车子和房子，也定期捐款孤儿院，给院长妈妈买东西，但是她太累了，没几年就走了。可以现在除了我女儿，我和我老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如果她真的挺不住了，我们药一喝，眼睛一闭，就去找她，这样到了地下和院长妈妈团聚，我们四个人好好的生活。要是真有轮回，下辈子当真正的一家人吧！”

    男人的一番话，的苏景辰心里又惊又心酸。

    从孤儿院的一份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定吃了不少苦。

    可是老天没有让他们有好日子过，先是夺走了最敬重的人，现在又要夺走最爱的女儿。受到的打击太多，活不下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能带我去看看你女儿吗？我也有两个女儿，也都六岁了。”苏景辰道。

    “当然好，她这个点还没睡，和她妈妈在玩呢！”男人收起烟，胳膊挥了挥，试图将身上的烟味消掉。

    苏景辰跟着男人上了电梯，去了肿瘤科病房，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男人告诉苏景辰，那个中间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

    苏景辰看着姑娘瘦骨嶙峋，头上戴了一顶帽子，笑的很灿烂。

    这是多么旺盛的生命力和心力，让她在经受种种痛苦后，还能笑着和自己的母亲玩。

    她的坚强，一定是遗传了自己的父母。

    “现在就剩了个骨头了，刚出生的时候胖乎乎的，非常可爱。而且她从就很乖，没让我们操什么心。我们俩当时决定好好挣钱，给女儿创下房子和车，就算她有一天不结婚，或者所遇非人，我们两个也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不会无家可归。但是看她这样，那一天可能不会到来了。”男人轻笑了一声，将苦涩深深地埋进心底。

    “会没事的。”苏景辰。

    “嗯，希望如此，明天我打算去趟庙里求个平安符，挂在她的床头，好歹找个安慰。”男人笑着：“我女儿这么可爱，不定老天爷心一软，就放过她了。”

    苏景辰跟着点点头，还没等什么，就响了。

    “景辰，你去哪儿了？”电话里的方沐白特别慌乱，醒来找不到人非常害怕。

    “我一会儿就回去。”苏景辰。

    “我能来找你吗？”方沐白问。

    “好。”苏景辰告诉她病房门牌，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方沐白从电梯里钻出来，犹豫跑的太着急，一踉跄，差点儿摔地上去。

    苏景辰赶紧冲过去将人抱住。

    “景辰。”方沐白吓得脸都白了，拽着苏景辰的衣服紧紧地不松。

    “我在这儿，别怕，我只是来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