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无题
富察舜华一回了景阳宫,就用了官房出恭。
又慢吞吞地换了一身衣裳,靠在炕上,长舒一口气,“真的,他们再不散了,我都要先出来了,憋死我了。”
“再,僖嫔那厮,真是气人,那叫得什么话?还没有独占欲的,都对皇上没什么情意,你们还别,就皇上生了那一张好脸,我都看不厌。”
康熙来时,正巧听了这一番话,顿时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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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回看承乾宫那边,富察舜华刚走,那边就搜宫回来了,他瞧着僖嫔就心烦,因此,看到了金剪,想也不想地就给她定了罪。
将僖嫔褫夺封号,贬为常在,秀答应封为贵人,贵答应封为常在,其余的,也就是乌苏庶妃和洪鄂庶妃,封为答应。
自此,长春宫无主位。
康熙想了想,便将端嫔迁到了长春宫,省得她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这个不省心的两人成日成日的闹。
端嫔见皇上并未有给博尔济吉特庶妃换地儿住着的打算,松了口气,这样,日后起来,也不算是她被赶出来。
且咸福宫离着寿康宫近,也难怪皇上有这个心思了。
不必同博尔济吉特庶妃一道住着,她实则也是心里欢喜的。
那位身份高不,享受嫔礼,但又未曾册封,叫博尔济吉特庶妃请安她自己心里忐忑,不请安也不是,显得她这个主位无能。
现在好了,僖嫔下去,腾出来一宫,迁宫虽麻烦了些,但好在都在西六宫,来回也方便。
“妾多谢皇上恩典。”
康熙微微颔首,便出了承乾宫。
僖嫔,不,是赫舍里常在面色灰白,起身,默默地回了长春宫,要开始给人腾地方了。
佟贵妃见人都散了,才跟着紫苏白芷叹道:“皇上当真是心狠,还是帝王都这样喜新厌旧?我入宫时,僖嫔还正圣眷优渥,哪怕还只是个庶妃,也是风光无比,宫中人争相巴结,这才几年?就以这样的方式,惨淡收场?”
“还是帝王就这个样子,喜新厌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紫苏垂眸道:“主子参透了就好,想来,前几朝的事情,终归影响到了皇上。”
她的,自然是皇太极海兰珠,顺治帝与董鄂妃。
这都是极情深之人,对周围人影响也是巨大。
“皇上真是狠心,将受过折辱的秀答应晋位贵人,却将原本的赫舍里氏降为常在,真叫人齿冷。”
好歹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了,也曾浓情蜜意过,事到最后,就这般不留情面,几乎撕破了脸。
况且,僖嫔赫舍里常在的话,她不觉得有什么错。
虽然得不太合时宜。
原本她还想着,借着这件事处理得好,在皇上面前露个好脸,也好四阿哥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大修玉碟,若是更改玉牒的事情再不成,她就只能铤而走险与乌雅庶妃合作了。
没想到,赫舍里常在那一番话,生生把她的心思打消了。
“收拾出来几份贺礼,给长春宫的那些人送去,也别落了端嫔的,她也有迁宫之喜。”
紫苏和白芷连忙应下。
“你们两个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考虑一下,以后该如何。”
最后一句,轻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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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进来的时候,富察舜华刚完那一番豪言壮语,丛双为她捏腿的动作也僵在那里。
愣愣地抬头,坐在杌子上,看着自家主子。
反应过来后,慌忙起身。
富察舜华干笑着,“皇上怎么来了?”
康熙坐在另一面,接过了秋云奉上的茶水,呷了一口道:“刚刚在承乾宫就瞧见你好像不大舒坦,那边事儿了了,就来瞧瞧你。”
丛双此时又坐下为其捏腿,他又道:“刚刚在那儿就瞧见你腿脚难受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富察舜华揉揉膝盖,无奈道:“女子孕期,越到后面,越是难受,孩子越大,挤压五脏,喘不上气,还会导致腿脚浮肿,需要穿再大几号的鞋子,腰酸背痛都是轻的了。”
“妾的脚就已经肿起来了,刚肿起来的身后并没注意,穿了原本正好的鞋子,差点没疼死,还是叫内务府又拿了大一号的,才觉得稍稍舒坦些。”
康熙一怔,记忆中,他只如此关心过赫舍里和张庶妃,一个是他的原配妻子,一个是生下他第一个孩子的女人。
但他每每问起,两人从来都是笑着不难受,身体尚可。
他的确知道女子怀孕不易,毕竟他的元后就是在生产这一关,芳华早逝,却没想到竟是这般艰辛。
也只有她会在自己面前碎碎念地抱怨了。
“而且,越往后,孩子胎动越是频繁,妾有时候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这孩子就直接给妾一拳一脚,疼得妾直接醒过来了。”
“本就呼吸不畅,不好睡,他倒好,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她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这孩子身上了。
因为她现在就是想教训都不能。
可快点儿让她卸货吧,太痛苦了。
听着她,康熙都知道她的日子如今有多难捱,不免语气带了些安抚道:“且再忍忍,再有一个月,孩子就呱呱坠地了,八个月都熬过来了,何况是一个月?你现在就是想生出来也没办法,毕竟还没到时候不是?”
富察舜华就有些心烦,“知道了知道了,”原本眼皮还耷拉着,此时却是向上一翻,阴阳怪气道:“你们男人就只会忍忍忍的,那是因为事情根本没摊到你们头上,让你们试试这怀孕的苦楚,怕是还没我们女子强呢。”
也不知为何,许是受了僖嫔赫舍里常在的刺激,许是富察舜华的话虽也不中听但温和许多,他心中竟有些受宠若惊,显得尤为好话,半点都不计较富察舜华言语间的冒犯。
“是是是,朕知道你辛苦了,既然你心里烦的厉害,那朕就和你你那羊毛线的事儿。”
富察舜华眼神蓦地一亮
,支起身子,康熙心下好笑,不由又有些吃味。
“知道你和魏颜珠好,怕是朕都没叫你这般上心吧?”
闻言,富察舜华挑眉,“魏颜珠是个女孩子,您至于酸言酸语的吗?不是要羊毛线针织法的事情?您就快吧,别吊着妾的胃口了,弄得心忐忐忑忑,没个实处的。”
康熙又是笑道:“那些东西,朕已是交给了织染局与工部,你的那个宫女秋云,先借给织染局一阵儿,将针织法传下去,而后由工部带人,向外铺开,传给草原上,少不了她的赏赐。”
“到时候这羊毛衣裳,就少不得宫中先用了,怎么着,也得将这股风先刮起来。”
富察舜华看看身上的旗装,“里面倒是能穿,暖和着呢,可外人也瞧不见啊,瞧不见的东西,谁知道呢?”
康熙敲敲她的脑袋,“你真是一孕傻三年,先把风声传出去,她们若起来,这就是你们几句话的事儿,哪有那么复杂?待到他们真的上身了,自然也就晓得好处了。”
“再了,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上行下效,底下的人知道朕的心思,难道还会不给张罗起来?”
富察舜华恍然,接着道:“但这东西,皇上穿在身上,才更有服力啊,我们这一干人一百句,都顶不上您一句呢。”
康熙大笑,揉揉她的脸,“这还用你,朕自然知道。”
富察舜华支着下巴,“草原那边,羊毛能卖掉,自然是好的,还有这针织法,您是打算也先给那边儿表示诚意?皇室宗室名下,或多或少的都有铺子,届时先把货铺开,风潮带起来,不愁没人买,其实这东西,大体上还是平民百姓需求量大。”
古代穿着限制多,户人家穿着随意,不论满汉,不需要非得穿旗装,怎样搭配都可,不似宫中这般。
外头穿的开衫,宫中妃嫔宫女不大用得上,因为他们都有特定的服制,而且宫中不缺炭火,暖气十足,但是贴身穿的羊毛衣裳,毛衣毛裤的,需求量就大了。
毕竟宫女太监的,加起来也好几千号人呢。
皇宫宫人,一年都是要做四季衣裳的,冬天这羊毛衣裳,每个人也得做上两套,替换着穿,下一年接着做。
宫中尚且如此,何况外头宗室王府,权贵之家?
而且这东西做起来慢,价格自然也能上去。
“朕过一阵子会召蒙古亲王入京,和他们细细这件事,这样有利无害的事情,他们九成会答应,但如何合作,是换钱还是换粮食,是命皇商建立正式货行还是命户部工部新设一局,将生意分给皇商,就要另行商议了。”
富察舜华虽然懂一点,但也只是略懂,不多言,于是只吹捧康熙道:“皇上英明!您思虑如此周全,这事儿定然能成!”
“若这事儿成了,定然是济国济民的大好事,既解了蒙古之忧,又为国增添了税收,增加了盟友,天大的好事。”
“若没有你,天大的好事儿也办不成。”
康熙被她拍马屁拍的心中舒坦了不少,又嘱咐了她几句,敲打了一番跟着她的太医与稳婆,便走了。
等人彻底走了干净,富察舜华就侧着身子瘫倒在了炕上。
作者有话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