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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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么多年,我养着四阿哥,实在不忍他在我身故后,回到他生母身边。”

    她咳嗽几声,忙有人端了一盏温水来,她就着喝下,觉得舒坦许多,瞧着竟是青荇,不由奇怪却也没多想,只想要尽快将事情出来。

    因此接着道:“他生母的性子如何,您也清楚,这些年我身子大病病不断,她的动作也越发放肆,试探不断,您看看,六阿哥也是她生的,她可曾对其有过一丝一毫的慈母之心?里里外外,皆是敬嫔亲自打理,她连问都不问一声。”

    “骨血至亲,又住在同一屋檐下,岂有此理?可见其冷心冷肺。”

    “由此可见,她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就是近在眼前的孩子,没了生母的名头,尚且如此冷漠,何况胤禛这个自养在我身边的?尤其是,胤禛他的玉牒不在我名下,我不希望他亲近乌雅氏,沾染了她的习气。”

    “妾咳咳咳!”她用帕子捂住嘴,又是咳嗽起来。

    紧接着灌了一盏温水,康熙嘱咐她,“你慢慢喝,也慢慢,朕就在这儿听着呢,你别急。”

    “妾怕啊,怕自己连明天都没有,只恨不能现在一股脑儿地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也不怕来日乱了方寸。”

    她擦擦嘴角,“妾虽不自认为品性多么高洁如兰,却比不上乌雅氏冷厉性子的十分之一,胤禛虽非我亲子,可我是拿着他当自己亲生孩子看待的,哪怕是有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曾忽略半分”

    她又喘了喘气,“妾不忍心看着自己好好养大的孩子被那样的毒妇,毁了一生。”

    “所以,妾求您,千万不要把胤禛还回去。”

    康熙本也没有令乌雅氏养着四阿哥的打算,因此很轻易就答应下来,“这个你放心就是。”

    懿贵妃总算是松了口气,微微阖眼,露出一丝轻快的笑意。

    她紧紧抓住康熙的,又道:“还有就是,皇上也知道,妾是因何到了如今这般境况,妾实在担心妹妹想当初,她订下这门亲事,那家公子的身子已是病弱,那是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父亲本以为他将养得不错,那时候他也不似这两年,无非就是清瘦些,却没想到,竟也是个寿数不长的。”

    “未婚夫病死,妹妹势必要背负一些名声,我走后,佟氏一族也必定会再度送女入宫,这时候,妹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于您,于她,都好。”

    她妹妹未曾婚嫁却未婚夫病亡,这不是什么好名声,日后的嫁娶,只会比这个还要低上一筹或者更多,她实在气不过。

    尤其是,她听,旁支的那些女孩儿,各个打着上门安慰的大旗,实则嘲讽幸灾乐祸不断,害得她妹妹晕了过去,更叫她气极。

    便是她这庶妹与她并非一母所出,也断轮不到旁人讽刺挖苦她。

    若有了宫妃的身份,看谁还敢笑话她!

    不是她异想天开,康熙一朝,凭着他们为皇帝母族的身份,佟氏女入宫,最次也会是一宫主位的身份。

    何况听紫苏等人的意思,妹妹因为受不了那些人或怜悯,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和话语,也答应入宫了。

    只恨不得立时就能离开那样压抑窒息的氛围。

    到底也才十九岁,又有个皇帝表哥,还一直养在家里,她生母还算得宠,父亲也爱护些,家里家外都没经过什么腌臜事,不知道这世间多残酷,这就受不了了。

    但愿她能快速成长起来,不然,她就只能做个高位上的花瓶,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得有些累了,微微歇了一会儿,呼吸缓慢,“最后一件事,妾希望,妾的一双儿女,四阿哥和皇七女,都能交给妹妹抚养,她是孩子亲姨母,定然事事都会妥当。”

    见她都如此了,依旧心心念念着四阿哥的前程,哪怕这孩子非她所出,再想想肚子里一堆算计的乌雅氏,康熙不由唏嘘。

    “你放心,这些,朕都答应你。”

    将她的被子掖好,“君无戏言,朕答应了你,你也要好好儿养着,多活一日是一日,你疼爱四阿哥,还没看着他定亲呢。”

    懿贵妃微微一笑,却是疲累至极,话都再不愿多,沉沉睡去。

    **

    傍晚,富察舜华从慈宁宫回来。

    她敲敲肩膀,在太皇太后跟前,和惠妃等人站了一日,虽只是在那儿端茶递水伺候着,可光是一个站着,一站半个时辰,就累人得很。

    “太皇太后了,明日不必去伺候,她嫌弃闹得慌,人多不自在,那明儿我就只去慈宁宫门口站一站。”

    人家归,但也真不能直接不去了,那可是太皇太后,帮了自己数次呢。

    并且,当初她初入宫,若非太皇太后的态度,宣妃的交好,她不可能过得那般顺心遂意。

    “等去了慈宁宫,出来了,再去承乾宫探望懿贵妃,病得那样了,合该去瞧瞧。”

    尤其是,现下承乾宫主位病重,贵妃最器重的两个贴身宫女又是有伤在身,需要休养,旁的人虽然段也不差,到底有风声漏了出来。

    就只剩下几个月寿数了,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秋云摇摇头,叹道:“都是为了要个孩子啊,眼瞧着自己不久于人世,她真的不曾有半分的后悔埋怨?”

    富察舜华指轻轻扣着桌面,“这事儿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必探究过多。”

    “至于怨恨孩子,就更是笑话了,孩子也没求着世人将他们生下来,怨恨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世上多有不作为的父母,这样人家的孩子,那才是倒了血霉。”

    她揉揉额头,“唉,这懿贵妃一旦人没了,后宫的格局就又乱了,恰巧最近她那庶妹又没了未婚夫”

    等等!

    这因果关系有些乱啊。

    首先,这件事情定然是与懿贵妃没什么关系的。

    统共就那么点儿寿数了,她挂心子女,当然是能活多久活多久,到这种地步,谁会嫌弃自己命长?

    那会不会是,佟氏一族瞧着懿贵妃身子江河日下,又看着她庶妹的未婚夫病骨支离,如药铺飞龙,也没多久好活,出了?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阴暗,但以佟氏的作风,还真是有些难。

    摇摇头,命人取了纸笔来,写了几个字,却又摇摇头,将毛笔放下,把纸张撕了个粉碎,命人拿去烧了。

    最后叹道:“还是等母亲来了再吧,再过几日,便是二六之期,可以召母亲入宫了,信上所能记述的,终是比不得当面清楚得好。”

    此后一连多日,富察舜华都去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定时打卡,风雨无阻,虽大部分时候都见不到人,至少刷了存在感。

    至于承乾宫那儿,大部分时间,懿贵妃都是昏睡着的,少有遇到她清醒的时候,尤其富察舜华每每都是早晨早早起身去慈宁宫,回来了到承乾宫,这时候,懿贵妃都没醒过来呢。

    **

    到了八月十二日,明明临近中秋节,却因着太皇太后与懿贵妃的病情,不见宫中有多热闹。

    博尔济吉特氏拉着女儿的,很是与外孙亲香了一番,又命人将孩子抱下去玩儿,才道:“今儿一见,宫中果真比以往要压抑许多,各处都是心翼翼,静悄悄的,连个杂音都听不见,真叫人瘆得慌。”

    富察舜华反握住母亲的,轻声道:“太皇太后乃是皇上亲祖母,身份尊贵,是长辈,而懿贵妃又是众妃之首,皇上心情不好,底下的人自然也没什么欢声笑语。”

    “对了,母亲,此番将您叫来,我是想要叫您去查查关于懿贵妃那位庶妹未婚夫的死因,我总觉得最近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过于巧合了。”

    “若是能证明我多想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博尔济吉特氏点点头,“这个你放心,回去我就叫你几个哥哥去查探一番,那家公子我也听过,身子一直不大好,但也能勉强维持正常起居,就是受不得累,又怕耽误人家女孩子,家里不肯退亲,他就一直不松口成亲,是个好人。”

    “也没听过他病情恶化,怎的就这两日的功夫,人就没了?”

    富察舜华摇摇头,“谁知道呢。”

    “前朝与后宫的局面,越发混乱了,打从三月里,皇上宣布命太子出阁讲学,就带出了一连串的事情,大阿哥摔下马,皇上回宫后晋封赫舍里氏,大阿哥又被赐婚,真是搅得我心神不宁,脑海中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理起。”

    一听到大阿哥,博尔济吉特氏冷了脸,骂道:“大阿哥坠马一事,都不必多,定然是纳兰明珠那老匹夫一家子安排的,论起狠辣,无人能出其右,大阿哥负伤,保不齐就是他为了洗清嫌疑脱罪用的,他想把太子出阁讲学搅和了,没想到棋差一招,算漏了自己外孙子的烈性子。”

    “到底是那老匹夫亲自安排的,就是比他那夫人强了不止一筹,皇上都没查出什么来,只有些微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