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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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终究是没撑住。

    与他一同薨了的,还有十八阿哥胤衸。

    接连失去两个儿子,饶是康熙再是沉稳,处变不惊,也是受不住,生生地喷出一口心头血来。

    他摇晃着身子,眼神阴鸷,随意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着帐子外,“查,都给朕查!太子身边的那群奴才,全部,命人即刻捉拿起来,朕的儿子”

    “朕的太子,他们也敢下!”

    发号施令过后,便是无尽的茫然与愧疚,他瘫坐在椅子上,“我的保成啊都是我的错啊”

    是他一步一步,将太子逼到了今日的绝境,又连番抬举弘皙,致使旁人猜疑频频,最后痛下杀。

    **

    另一边,富察舜华捂着脸,紧咬牙关,“是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我不该提醒他当年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导致太子如今惨淡收场,性命都无法苟全。

    是她过于自大了,自以为自己来自后世,自以为自己心翼翼,可还是令许多事情偏离了轨迹。

    若是没有她,太子还有十几年的好活,而不是如今这般,英年早逝,下场凄惨。

    秋云心中虽疑惑,却也上前安慰道:“主子,这与您又有什么相干?太子一生骄傲,便是对着皇上都少有服软的时候,您知道他在营帐中什么吗?他,他宁愿即刻去死,也不愿苟延残喘,如狗一般地活着,您难道不知道这是何意?”

    富察舜华一怔,喃喃道:“难怪,难怪啊也是,你得对,他一生骄傲,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如何能承受得住?”

    也难怪历史正轨上,他精神严重分裂,行为荒诞。

    可愧疚自责仍旧充斥着她的心。

    太子不是史书上寥寥几笔的一个纸片人,他就在她面前,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从他时候,就看着他长大,到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她根本无法停下对自己的拷问。

    那孩子就血淋淋地在她面前,伤口深可见骨,她至今都不敢阖眼,入了梦便是昨夜的情状。

    太子营帐外,九阿哥冲了进来,看着床上衣裳完整,面色苍白的人时,上前碰了碰,却发现他浑身冰凉。

    颤抖着,探到了他鼻息下

    最后轰然坐在了地上,双颊抖动,眼眶通红。

    三阿哥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见到九阿哥如此,愣了一瞬,瞪大眼睛,把九阿哥拉开,一瞧——

    身子再也站不稳了。

    他们二人是跟着太子走的,虽然心思并不绝对纯粹,但也是真真正正把太子当成亲哥哥看的,这般情形,哪受得住呢?

    他二人早已有了怀疑的人,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又是我们兄弟,何以如此?储君身亡,必然使国祚不稳,背后之人,其心可诛!”

    九阿哥起身,“我这就去向汗阿玛请旨,彻查此事,给二哥一个公道!”

    罢,又叫来了人,将太子装殓。

    他们二人,决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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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京中,风雨欲来。

    每天一封又一封的密折被呈在了康熙的御案之上,哪怕他先前已然急怒攻心吐血,也不过将养了两日,便全力投注于太子身亡一事上。

    太子身亡,朝廷上下,哗然大惊,群臣战战兢兢,除非是要紧大事,否则都不敢上奏。

    再就是礼部承办太子丧仪,要过康熙之,能从容一些。

    皇上老了,失了最疼爱的孩子,本就是储君,一切规格更是盛大,再高一点,规制就赶得上帝王丧仪了。

    纵然礼部尚书被这一震得腮帮子疼,却也应下了。

    死者为大,死后哀荣,太正常了。

    皇上后宫妃子薨逝,还要追封呢。

    “朕,准备为太子加谥,明景二字,众位以为如何?”众人哪敢触了他的霉头?况且这二字也没什么出阁的地方,因此纷纷附和。

    马齐执笏板上前一丝不苟道:“臣以为极好,明者,内治合理,诚身自知,任贤致远,景者,德行可仰,法义而齐,太子德行,当得起这二字。”

    有人见此会,直接提起立储一事,“臣附议,这二字与太子十分合适,然——”

    “储君乃是国家之基,储君身亡,则根基不稳,臣更以为,立储一事,须得早早提上日程啊。”

    康熙抬眼,似笑非笑,“那你觉得何人合适呢?”

    大阿哥脸色铁青,给明珠使眼色,却没想到后者八风不动,老神在在的,全然不见惊慌之色。

    “臣以为,古有立嫡立长,太子过世,他当初身为嫡子,自是毫无争议坐上太子之位,而现今,自然当立长子。”

    康熙笑意更浓,其间夹杂着浓浓的阴冷之意,“朕并无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他秉性躁急顽愚,岂可立为皇太子?2”

    胤禔不可置信地抬头,包括纳兰明珠,心里一片凉意,缓缓遍及全身。

    纳兰明珠缓缓闭上眼睛。

    到底是失策了,把皇上惹急了。

    胤禔微微垂首,面上一派难堪与不甘,可他知道,再是愤怒,也无用了,他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哪怕没了太子这个绊脚石,皇位也没有他的份儿。

    那他汲汲营营做什么呢?这些年,就像一场笑话一样。

    康熙离开,眸底暗潮涌动。

    不着急,抽丝剥茧,早晚他能找出来罪证,不管是纳兰氏的,还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人。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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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啊,保重好身体,太子生前,特特为你们母子求了恩典,这是太子心心念念的孩子,至死都不忘,你可千万坚持住啊,哪怕是为了孩子呢。”

    太子妃满面泪痕,气色尚可,可精神头却一直不好,“多谢妃母关心,这个孩子和漫瑶,真的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看到太子妃如此,富察舜华心底又是漫上了浓浓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我没能劝住他也没能及时发现,没有救下他。”

    “与您何干呢?妃母,我虽然与太子爷相敬如宾,可他的性子,我摸得一清二楚,他生来高贵,骄傲自信,先前,在汗阿玛的屡屡施压逼迫下,精神已经是濒临崩溃,尤其是先前传出了要废太子的消息,他更是整夜整夜地饮酒,烂醉如泥,甚至还会自残,我劝都劝不动啊。”

    “也许,这于他而言,逃过了废太子的结局,保全了尊荣体面,不必如他所言,苟延残喘,是他所愿吧?”

    “自残?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富察舜华吃惊不已。

    她又是长叹,“可是你们母子三人要怎么办呢?还有毓庆宫的大妾室孩子,没有了太子护着,光凭着皇上,还有我,纵然还有宫权,也是难啊。”

    “内务府不长眼,你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呢?”

    “妃母不必担心,我有嫁妆,有田产铺面,日后若是汗阿玛仁慈,允许出府别居,也是好的。”

    富察舜华看着她已经七个月的肚子,“太医可曾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太医了,八成是男孩儿。”

    她摸着肚子,眉间染上了愁绪与轻嘲,“当初太子爷心心念念一个嫡子,我没能怀上,如今我高龄有了孩子,他却不在了,连孩子看一眼都不曾就去了,真是叫人伤心。”

    “主子!主子!刚刚皇上下旨,去捉拿纳兰府上一干人等,还有大阿哥,被三阿哥揭发魇镇太子,与人密谋暗害太子,已是被带到了御前。”

    “再就是德嫔,也被牵连了出来。”

    “德嫔?”富察舜华站起身,“怎么还会有她的事情?她先前散布谣言”

    “所以,是她在背后悄悄鼓动了纳兰家下死?真是看她了!”

    太子妃亦是恨得要命,就要去御前,定要见到这些人的下场。

    “都是一家骨肉,为何他们要如此狠毒?”

    纵然在毓庆宫的日子并不是那么美满,可就算如此,她也愿意去维系。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将她编织的美梦尽数打碎。

    太子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一干人,远远地逃离毓庆宫,躲开夺嫡的旋涡。

    她摸着肚子,不由苦笑。

    太医了,这虽是太子与她心心念念的嫡子,但因着她孕中多思,没养好身子,日后孩子会有些不足。

    更何况,儿易夭折,他顶着个太子嫡子的身份,才是真要命啊。

    他的一群叔伯正值壮年,虎视眈眈,哪儿都有眼睛盯着,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在这龙潭虎穴之下,保全他们母子三人。

    更何况,就算是老爷子立了皇太孙又如何?句不中听的,老爷子还有几年的好活?多了二十年,可那时候她的儿子,才将将进入朝堂,可他的叔伯们,却仍是壮年。

    为今之计,只有远远躲开。

    皇位纵然好,却也要有命去拿。

    想必,这也是太子临终的期望。

    她没那个本事。

    如今,凶要伏诛了,她要替孩子的父亲,好好儿地,好好儿地,看上一眼。

    太子妃微微抬首,眼中的泪光逐渐消失。

    作者有话要:  出自谥法解

    2应该是清史稿

    抱歉,来晚了,这两天感冒了,加上上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刚买了药,还有就是,上一章前面漏发了一章,我直接添进去了,买过了也不加钱的,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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