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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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是不愿意,德嫔终究是被带到了康熙面前,内心惶恐,等待着来自这个男人最后的宣判。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了,她被这个人漠视,践踏,这次蓄势发力,一下子就弄死了他最爱的嫡子,他该正眼看一眼自己的。

    可就算是失去了最爱的孩子,他依旧是那个漠然的、高高在上的帝王,看她如同脚边的蝼蚁一般,再不能入眼。

    “乌雅氏,祸乱宫闱,屡次滋事,朕不能再容,现褫夺其封号位分,贬为庶人,赐鸩酒一壶,白绫三尺,任其自选,死后,不得葬入皇陵。”

    听到这里,德嫔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簌簌而下,“哈哈哈哈皇上啊皇上,您可真是个好皇上,绝情至此,太子薨逝,我是推了一把不假,可是谁给的背后之人这些底气?”

    “还不就是您吗?人啊,都犯贱,总是要等失去了之后,才觉得原来他有多可贵,原来高高在上,尊贵如您,也不例外啊!”

    短短几个时辰,康熙已经听到了两次类似的言语,先前胤禔如此,他忍得下去,因为那是他儿子,可德嫔算什么?

    额上青筋暴起,呵斥道:“乌雅氏,注意你的言辞,莫要放肆!”

    “人之将死,我还怕什么?”乌雅氏摇晃着起身,面上眼中,尽是浓浓的讽刺,“您不想听,可我偏要,最次的下场不过是一死罢了,您是不是?”

    “你难道就不顾忌你的孩子们了?”

    康熙冷笑,拳头紧握,都在颤抖,忍住掐死她的冲动。

    乌雅氏摇头,轻笑道:“皇上,你又错了,那不是我的孩子了,那是懿淑皇贵妃和敬妃的孩子,妾膝下空空,哪有孩子呢?”

    她抬头,眼神中带着奇异的光亮,“您昔日妾身狠毒,如今看来,妾与皇上,竟是一类人,自己的孩子,不要就不要,还能当做筹码,今儿,妾也算开了眼界。”

    康熙眼睛通红,暴怒不已,直接伸出,掐住她的脖子,阴恻恻道:“朕叫你闭嘴,听不到吗?”

    上又用了几分力气,“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不过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乌雅氏被掐住脖颈,脸色涨得通红,双腿扑腾着,掰着康熙的大掌,想要正常呼吸,却数次无果。

    康熙毕竟常年去木兰围场围猎,骑马射箭多日不在话下,便是这几年老了,其体质之强悍也远非乌雅氏可比。

    看她这样狼狈的样子,康熙冷笑一声,松开,把人甩到一边,抽出帕子擦擦,正正好好又扔在了乌雅氏的脸上。

    乌雅氏剧烈咳嗽着,眼底俱是惊恐,沙哑着嗓子道:“皇上当真是好胸怀,都这样了,还不杀了妾。”

    康熙站在她面前,已恢复了素日的镇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

    “你的表现告诉朕,你心底怨恨着老四和老六。”

    闻言,乌雅氏大骇,再次抬首,掩去了眼底的惊涛骇浪。

    “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纵然没养过,不亲近,也不会盼着不好,皇上想多了。”

    “你明面上着想要帮四阿哥,可每一步,从一次又一次地散播朕要立弘皙为皇太孙的谣言,到推动纳兰家心思一次又一次地变化,直到他们孤注一掷,你从来没有考虑他们二人。”

    “你想的,一直都是报复,若朕完全厌弃太子,他死后,有立老四的意思,八成会留下你的性命,因为你还算不上主谋,只是推,日后你怎么也能跟着享福,可若朕没有,老四老六也跟着你倒霉,永绝继承皇位的会。”

    “到底是你的孩子,你何以能做到如此心狠?”

    乌雅氏刚还有些表情的面孔逐渐变得麻木。

    “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您可真是抬举我,若非您行事反复无常,我又怎会有在其中挑拨的会?”

    许久后又笑起来,在寂静的室内激起一片涟漪,“我这人啊,没什么优点,缺点却不少,我得不到的,我就一定要毁了才甘心。”

    “恨,还真算不上。”

    *#

    富察舜华等在乾清宫的另一边屋子里,眼瞧着乌雅氏被带走。

    不久后,梁九功回来。

    她知道,乌雅氏人没了。

    此刻,她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百味掺杂,理不清。

    她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同守门的内侍了声,便带着秋云等人匆匆离开。

    纯白色的斗篷很快与漫天的飞雪融为一体。

    她不为乌雅氏伤心,因为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看看这一场,是何等惨烈?

    但这皇宫,她真的怕了,犹如吃人的巨兽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回到景阳宫没多久,没想到康熙又跟着来了。

    她微微有些惊讶,行礼后道:“皇上怎的来了?妾还以为您要平复一阵儿心情。”

    康熙没话,只是坐下。

    这叫她心中有些忐忑,只听康熙问道:“当初这件事,朕是指乌雅氏散步谣言一事,你知道吗?”

    富察舜华心下一沉,冷声道:“妾知道,这样的事儿,妾再听不到,那真成了聋子了,还是妾叫太子妃压下去的,怎么了?”

    她抬眼,笑着,纵然人到中年,可依旧容色灼灼,如雪中红梅,清冷却艳丽。

    “皇上这是疑心妾故意放纵?故意害太子?”

    “那妾只能,您想多了,妾不是乌雅氏,干不出这样的事儿!”

    见她神色激动,康熙才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问她这样的话。

    “朕最近糊涂了,就是随口一问,没有疑心你的意思,你做什么这般激动?快坐下。”

    富察舜华微微扯了扯唇角,呷了口茶,“皇上这话得巧,任谁被冤枉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就算是圣人都不能免俗,何况妾一介女子与人难养也的女子?”

    康熙一听这话,便知她是生气了,无奈道:“朕的错,朕的错,你可千万别挤兑朕了。”

    她见好就收,抬眼问道:“好容易将太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您怎的不在乾清宫歇着,又跑来这儿做什么?大老远的,天寒地冻,也不怕吹出个好歹来。”

    “朕这些日子,始终不敢阖眼,一闭眼,脑海中,俱是太子临终前的模样,我却不知该如何排解。”

    “是我对不住他,亲将他捧起来,却又亲将他踩下去,是我错了。”

    康熙失神道:“生在帝王家,有时候,好坏当真是全然不知。”

    富察舜华也不知道该什么来安慰他。

    “他才三十多岁,正是好年纪,就这么没了,留下孤儿寡母,我有心想要效仿明,却又不敢。”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几时,还能给那个孩子多久的庇护。

    再者,主少国疑,大臣不附,百姓不信,大清的社稷,不能就这么交给一个孩子。

    他的叔伯们难道就会服气?

    若有位高权重的,少不得也要效法明成祖。

    可若他为着这孩子扫清皇室隐忧,那么皇室与宗室必将凋敝,被朝臣掣肘,无后继之力。

    “可太子妃也不愿意,朕倒是松了口气。”

    “对她们一家子,朕着实感到亏欠,可朕不能将江山交给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孩子。”

    富察舜华也叹气,“若皇上想要真心弥补,就最好给她们一个保障,太子妃数次与我透漏,她不想在这个伤心之地住下去了,更何况,她自己并没有把握保证孩子的安危。”

    “朕日后会封那个孩子为亲王,世代袭爵,以示荣宠。”

    富察舜华微微蹙眉,“可不是妾挑拨,你也看到了嫡长之间的纷争,皇族还好,就算是庶出,也尚有退路,大不了就做一个闲散宗室,可太子的孩子,原本”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

    “可太子薨逝,日后他们便是宗室,宗室的庶子,没有什么爵位可袭,原本弘皙为长,现如今太子妃有了嫡子,难道又要太子一家重复太子与大阿哥的老路吗?”

    闻言,康熙一震,神色大动。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

    富察舜华苦笑,揉揉眉心,“皇上真是高看我了,我能瞧出来问题不假,但也是没有法子的,这事儿,还需得您自己好好儿钻研,或可借鉴一番汉家王朝的例子。”

    “我记得他们是如何来着?除了前头把宗室当成猪养却又养不起的明朝,基本是传嫡子不传庶子,若是无嫡子,庶子要降等袭爵啊。”

    可是她记得分明,像宜妃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五阿哥恒郡王,他后来的世子是侧室所出,并非原汁原味的嫡子。

    好似是先头一个汉军旗出身的侧福晋的儿子封了世子,到了雍正朝被削了世子之位,另外提拔了出身满军旗侧福晋之子袭世子位,后袭了五阿哥的恒亲王之位。

    她记得不大清楚了,但大致好像是如此。

    康熙听她那话,不禁笑了起来,点点头,“按照正理,该把弘皙及其生母分出去,左右他也大了,再过几年,也该娶亲了,封个贝子,日后安排个差事,日子也能过得去。”

    “他本就是庶子出身,若非太子长子的身份,原本只想给他一个镇国将军的爵位。”

    作者有话要:  出自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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