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会稽白家172-104
会稽郡白家已等候多日,六月初,终于迎来了送嫁队伍。
将近一个多月的路程,颠的半夏几乎每日都头晕目眩、反胃难受。
那些抬轿人散漫悠哉,虽来回路途遥远,但罗何给的资钱充足,够他们逍遥三月不用做工,送了新娘子,男方家还得给他们包红包,这一桩差事想一想都是喜滋滋。
可他们一边心里头美哉,一边又看不起这些商贾,尤其罗家现今搭上了有朝廷撑腰的白家,成了半个贵族,可不飞上枝头成凤凰么?哼,将来白家再讨个几房美妾,这远嫁的娘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嘛?活该,真活该,心里头嫉恨,走起路来便更为大步,有意无意的颠了肩,晃的轿子如同长了翅膀快飞起来。
半夏并不计较,全当替流萤受的,只是行程之慢倒叫她心里焦急难受。
好不容易挨到会稽郡,她这才有些紧张起来。什么婚姻嫁娶,她虽不是一时脑热决定代嫁过来,却也从来不知男女之事,这临到头,倒开始窘迫,甚至莫名想起瑞青来......她定了定心神,都到了这步田地,哪有闲心想着儿女情长佳。
于是眼观鼻鼻观心,进了会稽郡,到了白家府,半夏由竹牵引着慢慢下了轿进了门。鞭炮齐鸣,人声鼎沸的情景却不见,她蒙着脸看不真切,只听得陌生的声音在促催着快快进屋。
可进了白家,没行三扣头,也无进门礼,更别提敬茶父母,宴请四方了,白家人直接领着半夏进了卧房。
虽现在这世道,好多富贵人家时兴撒金散银,纳妾寻乐,醉生梦死,前朝的六礼鲜有人再毕恭毕敬的遵循,但婚嫁之事在老百姓心中仍算一桩大喜事,即便各地风俗不同,可也没一户人家会如白家这般,如此不当一回事吧?
这让顶替而来的半夏心里了鼓,该不会有什么消息被先行传到了这里?
她刚坐下,就听到一个陌生的丫鬟嘱咐道:“老爷和大夫人请少夫人换上衣服后到主堂一趟。”
半夏皱了眉,难道真被发现了?她等那丫鬟出了门,着急的扯下白纱盖头,看见桌案上已备好了一套常服,半夏抬头,与一旁的竹面面相觑。
见竹一脸担忧,半夏倒冷静了下来:“不用担心,他们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吧”
竹点了头,暗道自己多想也无用,帮着半夏换上新衣,且重新梳了发加。
她们推开房门,才看见刚才来通报的那个丫鬟此时正站在门口等着:“少夫人,请跟我来”
半夏心中一凛,好在刚才未与竹多言,别人就在门外,若漏了,岂不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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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比起罗家来,要大上许多,此处琳宫游廊相携曲折,重檐绰约,瓦似龙鳞,且亭台水榭玉砌雕栏,迢迢石道翠影花簇,看来白府在这会稽郡中必是地位显赫了。
好一会儿才终于走到了主堂,堂内人影绰绰,十分热闹。上位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华衣锦服,面容端正,想必这就是白家老爷与大夫人,两侧或站或坐许多人,半夏暂无法认得。
她恭敬的拜了礼,见过公公婆婆。四周的人方才安静了下来,都看着这位刚入门的娘子。
白夫人倒是十分和蔼,吩咐了丫鬟搬来凳子:“快快请坐,早就听闻罗家女儿娇艳动人,我看着倒是有几分书卷气,可读过书?”
半夏不知流萤是否读过书没,她看了眼竹,竹话到嘴边硬是吞下,不敢点头只拼命眨着晶亮的双眼。半夏心里了然:“回夫人的话,略念过一些。”
“怪不得看起来气质出尘,你父亲对你真是宠爱有加啊!”白夫人笑容满面:“不知他现在身体可好?”
“家父身体很好,谢谢婆婆关心。”
“想当年你父亲做生意也是见识过人,老夫十分欣赏啊!”一旁的白老爷中气十足:“路途遥远,想必一路辛苦了!夫人,你替她介绍一下吧!”
白夫人温柔指道,左侧几位分别是白家二夫人许氏与三夫人施氏,右侧则是许氏之女与大夫人娘家两门亲戚,他们身后都站着服侍的丫鬟。
半夏一一认了过去,心奇怪,怎的就不见白家公子呢佳?
一旁的白老爷恰巧道:“儿媳莫要起疑,有一事是白家对不起你!”
“老夫那不孝子得知与你的婚事后,竟偷偷跑了!眼下不明踪迹,找也找不到!”白老爷显然气的不轻:“不过你放心,你先好好住下,等他回来了,我们再补办婚礼!”
还有这等事?!没想到这白家公子与流萤居然同时都逃婚了......半夏面上惊讶,但心中一乐,这可再好不过了,怪道新媳妇儿进门他们没有准备喜事,原来新郎官压根儿都不在!
她掩下心头喜悦,低头道:“谢谢公公”
白老爷见儿媳妇乖巧,颇为满意,暗想自己当年还真没看错罗何,他的女儿也讨人喜欢,多年的约定总算兑了承诺:“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吃穿用度上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管事的姨娘,只一事......”
半夏见他欲言又止,开口道:“公公尽管吩咐”
白老爷微眯了眼:“你夫君偷跑一事,外头人皆不知,希望你耐心等待,莫与他人多言”
逃婚一事出去总归难听,白家也是此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传出去怕被人耻笑,半夏点头答应:“请公公放心”
她才不,他们许是担心她会有怨气,其实她庆幸都来不及呢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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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对半夏十分客气,一连安排了三个丫鬟照顾她饮食起居,即便从前在自己家,她身边也只有芷儿一个贴身丫鬟,现在加上陪嫁来的竹,岂不有了四人,这也未免太多。
呆了几日才晓得,这三个丫鬟除了服侍她,更是在监督她,以防她外出。半夏不敢刚来就让白老爷更增怀疑,无奈之下,她整日便只能在白府里转悠。
三个丫鬟皆是“冬”字辈的名儿,分别唤做冬燕,冬,冬雪,冬正是那天来领路的丫头。
半夏观察了两天,见那冬燕年纪最也最单纯些,便留了她与竹一块,另两位只吩咐做一些杂事,不大近身。
于是,半夏虽一时出不了门,倒先把白家的人事听的一清二楚。
白老爷一妻二妾,大夫人育有一子,正是逃婚的那位。
二夫人育有一女,在主堂内有一面之缘,半夏印象很深,这妹妹生的异常标志,眉目艳丽,娇气可人,冬燕她平时总与自己母亲腻在一块,脾气有些怪异。
而三夫人年轻貌美,老爷刚纳进府没几年,膝下暂无儿郎。
半夏心想:看来这白家公子还是个独苗,平日里定然养尊处优,娇贵的很。
冬燕还,虽然府内管事的是大夫人,但老爷最喜爱那三夫人,做生意时也经常将她带在身边,加之三夫人十分聪明,能帮老爷理生意场上的事儿,为此大夫人难免有些吃味。
半夏又暗道:三夫人都能帮忙做生意了,这可了不得,保不齐将来她再生下个儿子,家里的产业岂不要被她分去大半?难怪大儿子被逼着娶老婆,估计这主意儿也是大夫人捣鼓的,为了巩固她们母子的地位,让儿子早日成家好继承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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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宅院里无甚新鲜事,每日不过去主堂与各位夫人碰面吃茶,聊些家常,其余时间都是各干各的,大夫人要管理家事,三夫人要陪老爷外出,二夫人与她女儿呆在自己院里不常与他人交道。
半夏终于开始忍不住,佯装自己可怜,央求冬燕带她偷偷出去一趟逛逛街,竹也在旁帮腔,毕竟嫁来之后,她们还未曾上过会稽郡的大街佳。
冬燕挺是喜欢这少奶奶,可也不敢违背老爷的交代,她左右为难,索性捂了脸反过来求半夏:“我的好少奶奶,饶了我罢,冬燕真不敢呀!”
这可真是难办,原想白公子不在她能自在许多,万没想到,这反倒锁了她的足,一步也出不去了。
那可就怪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