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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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霞山,繁华之外,城市的边缘,六朝古都南京北面的郊外,毗邻长江。

    一座栖霞山,半部金陵史。山不高,却灵秀,山上曾经的那些古迹文踪,大多湮已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古道尚有余影,沧桑还见旧痕,禅院钟声依然回响,已经成为旅游景点的栖霞山,并没有热闹非凡。

    栖霞山的东北面,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掩映在葱茏绿荫之中。庭院在喧嚣繁华之外,却又与喧嚣繁华如影随形、气息相闻。

    二十一世纪,人口已经到达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数量,繁华都市的北郊栖霞山,已经不可能清静如幽潭。与繁华都市相比,却也算得上清幽。

    午饭刚过,在群里看到吕可可发的消息,正在为秋季长江音乐节排练的万晓晓心急如焚,立刻暂停排练,独自驾车直奔栖霞山。

    烈日炎炎,交通拥堵,纵然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

    堵在滚滚车流中的万晓晓新拉一个群:

    络作家、旅游专栏大v罗波,方垆心的同学、好兄弟;

    大飞,络公司软件工程师,方垆心的好朋友;

    黄一乙,原创独立音乐人,乐坛美女,方垆心好朋友,也是万晓晓的好朋友;

    丝丝,女登山家,专栏作家;

    于强,富二代,家里以豪华酒店、高档民宿为主业,方垆心的好朋友;

    五个方垆心和万晓晓都相好的朋友,加上万晓晓自己,群里一共六人。

    拉好群,万晓晓紧急呼叫所有人:我已在途,栖霞山见,垆子不见了。

    罗波第一个回复:嗯,可可群里有我,知道,我也正赶,太湖过去有点远,等见。

    黄一乙:晓晓,你疯了吗?音乐节没多少时间了,这是你的第一个音乐节,你要毁约吗?

    万晓晓:我就三首歌,露个脸而已,不影响。你不来吗?

    于强:马上出发,等我。一乙,好久不见你了,快,垆子家里见。

    丝丝:天啊,我在昆仑山诶,垆子又发病了吗?可可怎么搞的,要命哦。晓,保持联系,晚上还不见垆子,我回赶。

    群里安静片刻后,大飞发出:操,老子要离职;王八蛋,这又闹哪一出啊。

    黄一乙:晓,粗口的踢走。

    大飞:别啊,看不起人是不是?妈的,两个月没休息了,就当休息吧,杭州赶,估计傍晚到,栖霞山见。

    望着车前拥塞得像停车场一样的道路,万晓晓想着,又给吕可可的母亲尤雪沉发出一条语音:师娘别急,代问师傅好,我正赶去,家里见。

    万晓晓做事干练、风风火火,从医院辞职后,拜吕可可父亲吕易为师,学习音乐已经两年多,虽略有成,可还是个歌坛的无名卒。

    在医院的三年,与方垆心结下一种近乎亲人的感情,加上自己能脱离师和仁的“魔爪”,自己父母还能进城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全靠方垆心爷爷给的那笔遗产,所以万晓晓对方垆心既带着感恩,又还不清的情深意重。

    两年多以前,师和仁会同神经外科专家,给方垆心下达可以出院的诊断书时,还是助理医生的万晓晓愤恨满胸。她没有话语权,却知道方垆心的病情还没稳定,诊断书完全是在被操控下出具的,其用心实在有违职业道德,简直阴狠毒辣。

    回想起方垆心在医院的三年里,无数次叫自己“妈妈”,万晓晓把着方向盘,笑着,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我不是你的妈妈,妈妈是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你的妈妈是吴溪。”万晓晓很多次给方垆心这样过。

    吴溪死后,方垆心也不知道伤心,那时的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一直纠缠着万晓晓:“妈妈,吴溪妈妈怎么不来陪我啦?她不爱我了吗?”

    每次方垆心这样问自己时,万晓晓的心里都如刀割一般,却也只能含泪带笑安慰方垆心:“妈妈不可能不爱你,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没有人比她更爱你,只可惜她去了忘川河,再也回不来了。”

    解释过很多次,方垆心依然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亡,更不知道死得蹊跷。不管外人怎么看待吴溪的死亡,万晓晓知道,吴溪那样爱自己的儿子,儿子还在医院康复治疗,她不可能丢下儿子上吊自杀。人性复杂,万晓晓也没有权力和能力,去追查吴溪的死亡真相。

    吴溪死后半年多,方垆心才懵懂地知道什么是妈妈,什么是死亡,但万晓晓也还是没见过方垆心流泪。只是常常看见他把着窗户,使劲地把脸对着阳光,低声自语:“妈妈,你爱我为何要离开我呢?人死后会去到哪里?妈妈,等我出院,我能去看你吗?”

    噩梦般的从医生涯,万晓晓从不想回顾,因为方垆心,却又不得不常常想起。虽然只是三年时光,但在万晓晓心里,已经烙印下一生也无法忘却的记忆,唯有这段记忆,让自己的从医生涯,回忆起来,感动常在。

    繁华与人海汇聚一处,白日化的竞争耕织于每个行业,每个岗位。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万晓晓,要在繁华中立足,比那些家境好的人,又要艰辛好些倍。

    在万晓晓的心里,她常常回想,要不是方垆心车祸住院,要不是方老爷子突然离世,就不会有那笔意外遗产。这当中缺少了任何一个条件,自己都还在“魔窟”中忍受,不知道还将忍受多久,曾想过,或许要忍到师和仁死去。

    生命总是很玄妙,伤害与苦难常常突如其来,惊喜与奇迹也会不期而至。没有人参透过人生的玄妙,青春正盛的万晓晓更不能,但她对生活从怨变成了感恩,感恩每一步历程。

    记得两年前的正月初三,自己还在大山里的老家陪父母过年,可可给自己打电话,方垆心突然强烈提出要去拜祭自己的母亲。那时万晓晓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刚休假回家,一向痴痴傻傻的方垆心,竟然会提出祭拜母亲。

    万晓晓虽达不到神经外科专家初级水平,但基本病理她还是专业级的。她清楚的知道,就是方垆心出院的时候,车祸中的脑损伤也还没完全康复,并且患有外伤性间歇性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