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我内急

A+A-

    秦盏去完热水回来,祁言眉头皱了皱,睁开了眼睛。

    他取了两个杯子互相倒着散热,祁言忍着头痛起身。

    秦盏连忙将水杯一放,过去按住祁言的胳膊,帮他调整了身后的枕头。

    “还难受吗?”

    “没事。”祁言手撑着床,心里不出的滋味。

    秦盏过去继续散热,祁言深吸了一口气,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杯子的温度传到手心里,待温度正好,秦盏将水杯递过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僵持了几秒,他喉咙滚了滚:“对不起。”

    祁言接过水杯,温温热热的,他喝了一口,还有点烫,入喉的时候像破开了阻隔,本来还没感觉什么,这一喝才发现,自己渴的厉害。

    他想“没关系”,又觉得不对,想“对不起”可显得奇怪,脑海里想了许多,最后也只能继续慢吞吞地喝水。

    秦盏完了话,假装没注意这诡异的沉默,继续道:“医生了,这瓶水吊完,你退烧了就能走,回去的时候注意休息,你嗓子还没完全好,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过来。”

    他感觉眼前有点花,顿了下:“不要喝酒抽烟,也不要吃过辣上火的东西,接戏也不要太多的话,我……”

    秦盏想了想,把后面“我会监督你”咽了下去。

    日头落下城市,铅灰色的云层一点一点将光线敛进绵厚的身体里。

    医院走廊的灯在地上投下阴影,他虽然发了高烧,但脸色依然苍白。

    时间牵出一段罅隙。

    祁言眸里起了一簇亮光,不知道想到你什么,薄唇缓缓地翘起弧度。

    他的声音裹着清风滑入耳中。

    “你记着就好了,时刻提醒我。”

    秦盏还想什么,他先一步道:“你别忘了,我喉咙的伤是因为谁?”

    他脸霎然白了,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低下去点点头。

    祁言又喝了一口水:“但你也不用太自责。”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又迅速地散开:“毕竟他是有备而来。”

    秦盏自然知道他的是谁,但没想到的是,他心里也很明了。

    秦盏不由得开口:“祁言……”

    祁言垂下眸子,将水一饮而尽。

    他动作顿了下,选择接过祁言手里的水杯,再去倒了一杯。

    还没倒完,祁言皱起眉头,语气隐忍:“你先别倒了。”

    秦盏顿下手里的动作,茫然地回头。

    他露出略微尴尬的脸色,清了清嗓子,错开秦盏投来的视线,声道:“我内急。”

    ****

    生着病上厕所时一件磨人的事情。

    脑袋还在疼着眼睛还在花着,一只手上别着针头叫他不好用力牵扯,而手上的动作越解越急,反而解了半天没解开。

    秦盏在门口回想起他下床的时候摇晃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心:“祁言,你没问题吧?”

    祁言一听,乍然就炸毛了,但他念及自己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派风,不好脏话,只好拣了个好听一点的。

    “我没问题,我当然没问题。”他磨咬着牙,明明摸到了链子,可手一错,身子晃来晃去,怎么也拉不下去。

    秦盏又等了一会儿,刚刚看着药水还剩一点,要是没及时拔出来,待会儿要是反吸血上去怎么办?

    他有些着急:“祁言?好了吗?”

    祁言越解越急,头也越来越晕。

    天旋地转间,他艰难地扣住墙壁,奋力一拉,终于解开了裤头,而这时,秦盏推门。

    ……

    祁言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任由秦盏在外面苦口婆心地哄着,愣是一点都不肯探出来,一句话都不肯听。

    为什么偏偏是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被他看到了那个样子?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最窘迫的时候,还要他帮忙着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祁言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紧闭着眼睛,想到了许多辞,诸如“是因为我生病了我是病人这样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半身不遂的人还用尿袋呢我不过是叫人帮忙搀扶一下没什么没什么我……”

    天哪好羞耻!

    祁言咬牙切齿,脑海里翻江倒海的时候,外面却没有了声音。

    他顿了顿,迟疑地露出眼睛。

    而病房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呿,好话的那么漂亮,转眼进不见人影。

    祁言瞬间沉了脸。

    他手上的针头在秦盏进去的时候就率先拔掉了,又躺在病床上是因为祁言还站不稳。

    这下又没见到人,他心里堵着气,被子一掀就起身要走。

    他回想着刚刚秦盏冲进去一脸惊诧的样子,想着秦盏一只手穿过他的胳膊架着他的动作,想着自己基本都被他看光的羞耻。

    他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根本就没注意地上秦盏刚刚不心碰倒的一滩水。

    秦盏正好拿着拖把进来,一句“祁言”卡在喉咙里,后者“噗通”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

    祁言的形象以肉眼可见地碎了个精光。

    僵固中……

    啪嗒一声,手里的拖把着滑从手心脱落到地上。

    秦盏心里咯噔一声。

    祁言循声抬头。

    他迅速地别过脸,欲盖弥彰地用手捂住眼睛。

    怕祁言不信,他极力克制着笑音:“我聋了看不见。”

    不对。

    “我瞎了听不见。”

    不对……

    该怎么安慰来着?

    他唇角的笑压不下去,感知到一束气愤的目光,又憋不住地想笑。

    祁言冰冷的目光投到他颤动的肩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寸一寸地挪到床上坐下。

    秦盏憋不住,又不敢回头,连忙将地上的拖把捡起来跑出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祁言缓缓抬手捂住脸。

    妈的,好痛苦。

    半晌,秦盏又带着拖把走进来,想必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乍看下来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视线和祁言的目光于空中撞上,也不过是抿着唇淡淡道:“地上有水,我进来擦掉。”

    祁言闷闷地“嗯”一声,捕捉到他脸上一闪即逝的笑意,登时脸一沉,起身欲走。

    秦盏急忙上前将他按住,死死咬着下唇不笑:“再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祁言一脸冷漠,片刻,瞥他一眼。

    “演戏最重要的,就是面部表情的管理。”

    秦盏用力点点头,掐着自己的掌心不让自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