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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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园遍植南竹,每每有清风拂过,茂密的竹叶沙沙作响,与檐角风铃的叮咚声形成一曲自然的交响,愈发衬得此地宁静。

    这是徐府主人的书房所在,极致朴素的木制建筑,和徐相位极人臣的地位看似不相符,但其冬暖夏凉之效,移步换景的巧思,和独处一隅的静谧,皆让谦园在文人圈子中备受称赞。

    徐之山站在廊外,看着荷塘中粉色花苞上立着的蜻蜓,斑驳的光影在廊下缓慢移动。徐志山深深吸了口气,逼着自己将目光移向门内。从到大,他和他爹的对话一向不多,由他发起的、如此正经的谈话,是头一遭。或许是他在门外站得太久,做心理建设的时间太长,书房中的大佬不耐烦了:“你打算在门外站多久?”你爹今日有许多事情要忙,没空等你鼓起勇气!

    哦哦哦!徐之山忙不迭躬身、攥着袍角跨过门槛,因为着急,鞋尖碰撞到槛上,差点摔倒。

    “哼!”顶上发出的这声轻哼,以及那熟悉的让他头皮发麻的目光,皆让徐之山下意识“咕咚”咽了几下口水。

    “孩、孩儿有两件事做,特来禀报父亲。”

    禀报?意思就是,我要是不答应,你照做不误,今日只是来提前知会我一声而已?徐之山稍微被儿子吊起了一点兴趣。他本来预备等到的是六郎直接“我要娶崔家姑娘”,没想到儿子学会卖关子了,徐相放下中狼嚎:“。”

    “第一件事,父亲也知道的,”徐之山拂袍,双膝下跪,拱道,“儿子无心庙堂,还请父亲准许儿子遂愿,周游天下!”

    、出来了!这句话不知道在徐之山的胸中盘旋了多久,当他终于将心里话出来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胸中郁结一扫而空。

    哼,周游天下,你有钱出去玩么,还不是要用徐家的钱!徐器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最的儿子脸上,在他的记忆中,幼子最为顽劣,从未敢用如此坚定的眼神直视自己,徐器微微恍神,心想,怎么一眨眼,六郎就长这么大了?

    徐之山的第一个要求竟是这个。虽然徐器心中已有预感,但当真正听见他出自己的愿望时,徐相难得露出

    一个笑容,虽然一闪而逝,但徐之山捕捉到了,他顿时雀跃起来,父亲没有生气!

    徐器没有勃然大怒,但是也没有点头答应,只道:“吧,你的理由。”

    真正考验他的时刻才刚刚开始呢。徐之山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思路,沉声道:“孩儿认为”

    同一时间,崔家。

    崔心难找到正在自家院子里,拿着根狗尾巴草逗猫的崔爹。对方毫无形象蹲在地方,勾着橘猫扑腾狗尾巴草,仰头,看女儿仍是环佩裙钗,做女儿家的打扮,没有换上出门的麻布青衣,崔爹讶异:“怎么,今日不走?”崔心难的目光落在自家老爹那故作惊讶的脸上,故意瞪得如铜铃般大的眼睛上,简直太浮夸。崔心难笑眯眯问他:“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女儿?”

    数日后,徐家和崔家即将联姻的消息,传遍镐京。

    那个和麒王一般浪荡的徐六郎,竟然要娶“辣”!

    崔家一直透明,低门高嫁,固然引人羡慕,但联姻背后的深意,能真正看懂的人不多。于是对广大吃瓜群众来,新娘和新郎两人的话题性反而更高。

    最高兴的是京郊乱葬岗的看坟人,他觉得辣出嫁之后就会乖乖为为人母,再也不会半夜三更来他这里解剖尸体啦!

    被崔心难医治好的病人也很开心。这位女医名声虽吓人,可是实际接触后,就知道她的心肠是很好的,医术也精妙,如今有个好归宿,他们替她高兴。那些被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病人,自发在自家摊和店铺上挂上广告,提前预告“崔大夫成亲当日,酒水全免”,让不少酒鬼都非常期待这场大婚。

    对于那些曾经和麒王一起逛平康坊,并且因此惨遭毒的公子哥们,听到这个消息,人人呆若木鸡。正在大快朵颐的,木然嚼着嘴巴,神情呆滞;抱着妾玩亲亲的,瞬间成了柳下惠,觉得自己怀里只是块木头;听着曲游湖的,忘了自己在船上,跳出去要求证,结果栽到湖里

    “啥?徐之山是麒王妃做的媒?”真的吗?我不信!

    ——被诸多狐朋狗友登门询问后,徐之山不堪其扰,透露了那么一丢丢八卦,他才不会是司马萌帮了他,夸

    梁宝比夸司马萌好,夸梁宝还能让未婚妻高兴!

    于是,“麒王妃当媒人”的消息风一样传出去。

    “难怪那日徐六郎来猎林找麒王妃,原来是求人家做媒!”当日去过猎林、聊过绯闻的女眷们恍然大悟,纷纷奔走相告。

    然后诸女又是一阵唏嘘,没想到,辣竟然也要出嫁了。只半年光景,“四大奇媛”居然嫁出去两人,男方不本事,光凭门第和脸,就有很多姑娘想嫁!

    消息传到淮王妃耳朵里,宋丹瑶掩帕轻笑,瞥向正在作画、预备进宫呈给父皇的夫君,她笑道:“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若真是麒王妃帮的大忙,她要送份礼物去谢谢人家才是。

    淮王淡淡一笑,仿佛此事根本与他无关。

    “心难、心难要嫁人了?”正在家里带娃娃的丁坚,听见这个消息,唰地站起,脸色变幻不定,怀里的婴儿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他夫人担心他心神失守,把孩子给摔了,连忙从他中接过女婴,一边拍哄,一边阴阳怪气道:“是啊,听是徐家公子主动求娶她的呢。这命运啊,真是不好,谁能想到过去落魄之人,能有今日光彩呢?”

    “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想不来。”丁坚的妻子抱着婴儿,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往内室去了。

    丁坚愣了半晌,忽然怒气勃发,往妻子的方向追去:“你什么?你在讽刺谁?”

    “谁讽刺了?有些人心中有鬼,听谁讲话,都以为是在自己!”

    “你!”

    夫妻两人推搡争吵起来。

    东宫。

    许久没来做客的麒王,堂而皇之翘着二郎腿,在东宫主人的眼皮子底下磕瓜子。太子殿下近来心情不错,有老爹在背后支撑,那桩贪墨案进展一日千里,拔出萝卜带出泥,已经翻出好几件构陷冤案,其中不乏在江湖上有薄名的布衣。

    案子越查越深入,功绩肯定有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在什么时候停下来合适。还不到全面收时,背后的人如果被惹毛了,会狗急跳墙的。司马萌笑:“怕什么,让礼部尚书大人送你根绳子啰,他最会捆人了。”

    听两兄弟聊朝政,忒无聊。梁宝抱着弓箭,被太子殿下的三

    子拉去园子里比试。三子的两个哥哥,今日正好得了半日休息,没忍住好奇,也跟着去瞧热闹。

    “看好我家宝宝啊,别让她受伤!”司马萌连忙嘱咐东宫侍卫,并让乘风跟过去护她。

    司马琛观察弟弟,近些日子确实有长进,倒不是他这惫懒的性子有所改变,而是他居然学会带娃了?这左一个“宝宝要是衣裳湿了记得给她换”,右一个“务必确认羽箭的箭头是拔掉的,心伤到宝宝”,叨逼叨逼的啰嗦样,像极了太子殿下当年初为人父的模样。

    司马琛看得心情复杂,按理来弟弟会照顾人,是件好事,但他和梁宝的相处模式好像和当初在无忧寺后山木屋里没有两样,顶多就是更亲密一些?

    于是,嗑瓜子磕得正嗨的司马萌,转头撞进大哥深邃的目光里。对方幽幽道:“你们圆房了吗?”

    咳咳咳!司马萌呛到了:“水、水!”

    下人都退下了,太子殿下屈尊降贵,亲自倒了杯水给他。司马萌咕咚灌下两杯,又是一阵猛咳,咳出半粒瓜子仁,方才好转。

    “皇嫂不也很大了才生子?”他压低嗓音:“你别乱传啊,对她不好!”

    的确,虽然有些人家,十四岁便有怀孕的,但司马家的经验是,年纪易难产。梁宝的发育是慢些,但这半年,她的变化开始明显,脚细长了一些,脸上的肉渐渐下来了。司马琛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比上次来,她又长高了大概这么多?”

    “可不是,到我这了。”司马萌在自己胸前一处位置点了点,梁宝喜欢用他做标尺来量身高,她长没长个子,他清楚得很。

    他一脸“都是我照顾得好”的得意,司马琛无语,默默道:“的确不用着急,晚些时候,对她更好。”太子妃十四嫁他,他担心她身量过,硬是拖了好几年,直到二十她才诞下大儿,那几年他们夫妻承受了不的压力。

    他弟就好运多了。以他的性子,以及肩头根本不存在的压力,谁也不会催他赶紧生娃,母后倒是提过几次,司马萌撒个娇,母后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梁宝的情况比较特殊。太子殿下抿了口茶,难得一笑:“我看日后,你还有得操

    心。”

    操什么心啊,宝宝又乖又聪明,好教得很。司马萌不以为意,转而道:“我这次帮你办了件大事,你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我?”他所指,正是徐家和崔家联姻一事。太子呵呵:“什么叫帮我办事,你替父皇分忧,不是应该的吗?”显然,太子殿下清楚徐之山能派上什么用场。

    哎呀,这就是储君和普通亲王的差别了,或者是屁股决定脑袋。他九哥还沾沾自喜,跑来宫里和父皇闲聊,故意提起崔家姑娘和麒王妃的关系,生怕父皇不知道。

    “你为什么,九哥明明这么招人烦,父皇却很喜欢他呢?”司马萌百思不得其解,要是因为宋贵妃,可是父皇和母后的感情也不差啊。

    太子殿下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勿要胡,父皇曾赞,九弟有其当年风骨。”呵呵呵,不愧是他大哥,起敏感的事情,滴水不漏,他居然不知道这回事,大概是他对九哥太不关注了?什么当年风骨,琢磨这意思,九哥和父皇年轻时长得很像?

    哼哼,父皇也是年纪大了,因为这点特别就心软。

    “出去,管好你的嘴,”司马琛把司马萌里的茶盏夺过来,“兄弟不睦,于国并非益事。”

    “知道了。”我也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啊,司马萌觉得无聊,托腮道:“所以,我能要点奖励吗?”

    这是什么逻辑?怎么拐过来拐过去,又管他要奖励上了?司马琛就知道这个弟弟登门没好事,他呵呵:“,什么要求。”他要听听看,才决定答不答应。

    “我想挪个部门,”司马萌满脸期待,“哥,礼部我待腻了,换个地方让我玩吧!”

    玩?礼部尚书他老人家都快要被你玩死了,直吧,你下一个想祸害谁?

    作者有话要:昨天下午睡醒之后突然右臂特别酸痛,拿东西都困难,可能是为了在假期多赶存稿,码字过量的缘故,我觉得还是慢慢写,慢慢发吧,年纪大了,太累了受不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