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

    伴随着刑安那句话， 电闪雷鸣， 楚恬不自觉地缩了下身子， 望着窗外。

    顷刻间，大雨磅礴，仓库里面很快就湿漉漉的一片， 灯光昏暗，生锈的铁门被推开，脚步声杂乱又急促， 很快便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看了一眼，道：“尽快动手！”宫家的人很快就会来的，他们根本顶不了太久。

    刑安抬头，略看了一眼， 声音不慌不忙，

    “你们先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

    “邢先生，我们是一定要看到他没命了才会走的，你忘了吗？”

    刑安勾唇笑了笑，“他的命我一定会拿走，你们待在这里不过是做无谓的牺牲罢了， 我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 再晚，恐怕连这间仓库你们都走不了了。”

    呼啸而至的风顺着大门吹了进来， 声音散在风里，混着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到底不是北城， 看了眼天气，众人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大，为首的人抬手示意，

    “我们走！”

    很快一群人便消失了，只有地上湿漉漉的脚步印记，证实着曾有人来过。

    乌云压顶，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外面却像是夜里一般，仓库里面只有宫老太爷的头顶有一盏灯，昏黄幽暗，在人脸上，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短暂的失神之后，宫老太爷很快就镇静下来，目光锐利，语气沉稳，镇定自若地道：

    “不管你是常安还是刑安，这么多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中和宫焱一样都是亲孙子，之前那些恩恩怨怨不过是上一辈的人，你先前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一笔勾销，不再计较了。”

    他的话才刚落下——

    “砰！”

    一声枪响，毫无预兆。

    宫老太爷一声惨叫，一只胳膊垂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

    “刑安！你！”

    “砰！”

    “砰！”

    又两声，另外一只胳膊也垂了下来，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从第一声枪响楚恬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紧接着的两声也让她脸上失了血色，看着刑秘书不太正常的样子，她现在很担心，刑秘书会不会神志不清楚，直接把她也给崩了，好杀人灭口。

    刑安脸上冷峻，哑着声音：

    “宫南天！你怎么有脸出这样的话，嗯？”着上前狠狠地抓着宫老太爷的头发，“我爹是怎么死的，你会不知道？他为你鞍前马后那么多年，最后还要被你献出去做替死鬼吗？嗯？你啊！你啊！你啊！”

    唇色发白，瞳孔开始散大，楚恬在一旁忍不住声道：

    “刑秘书，刑秘书，你，你，你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究竟是有什么恩怨，但是终归是宫焱的爷爷，更不要当着她的面，她实在是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宫老太爷死掉。

    刑安目光一滞，顿时阴冷下来，看向楚恬。

    楚恬立马缩起脖子，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了，刑秘书的眼神太恐怖了，她，她，咽了咽口水。

    “咣当——”

    一旁的桌子被刑安一脚踹翻，松开宫老太爷，几步走到楚恬面前，蹲了下来，抬起楚恬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楚恬僵了身子，不敢乱动，眼底有丝丝薄雾泛起。

    “你长得这么好看，跟在宫焱身边，”刑安盯着她的眼睛，“知道日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什，什么？”楚恬哆嗦着，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只手从她的额前慢慢抚了下来，顺着脸颊到下颌，再到脖子，最后停在锁骨上。

    楚恬身子颤栗起来，浑身像是被沾上了虫一般的恶心难受，却又不能动弹，内心深处未知的恐惧更是让她害怕不已。

    蓦地，刑安贴上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会被宫焱的爷爷，宫南天享用。”

    胸口忽然翻涌而上的恶心感，一阵阵地涌上来。

    耳边，刑秘书还在那里柔声地着，

    “你这么漂亮，只有宫焱一个男人怎么行？老爷子也看上你了，你也要去伺候他，像你看到的四夫人一样，伺候他，满足他，让他高兴，你才能和宫焱在一起，怎么样？”

    “呕——”话音刚落，楚恬微微侧头，“哗啦”一声，呕了出来，想起那日看到的，越发恶心难受，止不住地呕吐，没有吃太多东西，开始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后来便是阵阵的干呕。

    刑安面不改色，扭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宫南天，看到了吗？她们多恶心你做的事情，知道吗？听到都觉得恶心，那床上呢？”

    终于忍不住怒吼道：“宫南天！你是个败类！人渣！畜生！你知道吗？畜生！畜生！畜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刑安勾唇，起身笑着道：

    “宫南天，你当年睡过了多少女人怕是你自己都不记得吧？尤其喜欢睡别人的老婆，不是吗？”顿了一顿，像是忽然记起似的，看着楚恬，道：“宫焱的母亲，也是因为这个才自杀的吧？”

    楚恬抬头，瞳孔蓦地放大，全是不可置信。

    刑安佯装惊讶地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宫焱没告诉你？哦，对了，他自己知不知道都不一定呢，你怎么会知道呢？是不是？”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宫焱要是知道了，一手把他养大的爷爷不仅强占了自己的母亲那么多年，最后还直接逼死了她，他会不会疯掉？”

    楚恬忍不住呛咳起来，艰难地摇着头。

    不能，这，不能让宫焱知道，不能，他，他，他会杀了这个人的。

    “楚姐，”刑秘书看着她，“你觉得他可怜吗？”着指着一旁的宫老太爷，“他可怜吗？你知道他原来是什么人吗？他儿子的女人，手下的女人，朋友的女人，没有他不玩儿的，贩毒、杀人、买卖人口，没有他不做的，这样的人，你还觉得他可怜吗？还觉得他是淮市一个神话般的人物吗？”

    胸口的恶心感又开始翻涌起来，楚恬皱着眉头，强忍着压了下去，抬头看着刑秘书，

    “所以，你要杀了他吗？”

    “他不该死吗？”刑安反问道。

    “他该交给警察。”自然会有人来处置他，而不是像这样。

    “警察？”刑安嗤笑一声，“你知道今天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吗？秦家留了人，把他捉过来的。”

    刑安顿住，凑到宫老太爷耳边，忽然轻笑道：“你，秦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你捉住，有没有宫焱的默许在里面，嗯？”

    宫老太爷下垂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却实在是无力扬起，只是倔强地低声道：

    “胡！”

    刑安冷笑，眼底的阴翳与外面的暴风雨一般逼人：“当年你是怎么对我母亲的，还记得吗？”

    残暴、血腥、残忍、冷血又无情。

    他努力不想去想那段黑暗的岁月，像是被人用刀在心上剜着一样，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亲手杀了这个人渣。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人依旧好好地活着，逍遥自在，无所畏惧，他却要隐姓埋名，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继续为宫家卖命。

    楚恬咬紧下唇，强忍着不要让自己哭出来，却忍不住喊了一声，

    “刑秘书。”

    她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女人，却能想象出来那种恐惧和不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从宫老太爷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让人有种想要逃开的欲望。

    “宫南天，你这么一个好色之徒却有宫焱这么一个几乎不近女色的孙子，你奇怪不奇怪。”

    宫老太爷垂着脑袋，手指艰难地动了动。

    “我本来想直接把宫焱杀掉的，可谁知道他命大，全船的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你他是不是命大？”

    楚恬：“刑秘书，你怎么能用”全船人的性命？

    刑秘书没有管她，自顾自地道：“我本来还想让宫氏姐弟两个反目成仇呢，可谁能想到他们姐弟还这么情深义重，”着皱着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至少他们姐弟两个没有像他们爷爷那么肮脏，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毕竟......”

    看着刑秘书的神情明显开始有些不对劲，楚恬心里不安起来，慢慢地向着大门的方向挪动着。

    “你去哪儿？”刑安忽然道。

    楚恬顿住。

    “你想走吗？”刑安看着她，指着宫老太爷道：“你知道了这么多，他不会放过你的。”

    楚恬苦笑，到底是谁不会放过她的。

    “宫”话还没出口，不远处就传来阵阵枪响，由远及近。

    “这么快就来了啊！”刑安喃喃道，用枪拨了拨宫老太爷的头，“死了吗？”

    随即上前抓住楚恬，提了起来，向后拖去。

    楚恬挣扎着，大声喊道：“救命！救命！”

    刑秘书反手一巴掌扇了上去，凶狠地看着她，“你觉得他们是来救你的吗？他们是来救这个老头子的，知道吗？闭嘴！”

    一手拖着楚恬，另外一只手拿着枪，踢着轮椅，向后撤去。

    楚恬的声音在枪声中急促而清晰，

    “刑秘书！宫焱不会杀你的，你相信我，他很看重你的，真的，只要你向他认错，他肯定不会计较的！”

    刑安嘲讽道：“我把他爷爷杀了，把他女人也杀了，他也不会计较吗？嗯？”

    “你以为你哥哥是被谁的？宫焱！他派人下的手，你以为秦忆晴为什么会出事？还是宫焱，他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心狠手辣的程度一点儿也不输给宫南天！”

    “你什么？”楚恬愣住。

    便是这时，铁门“哐”地一声一脚被人踹开。

    “砰砰砰”三枪无预兆地开了过来，随即便响起女人的声音，“刑安，你胆子不啊！”

    是宫欣雅。

    楚恬蓦地朝她看了过去。

    她穿着宽大的雨衣，从滂沱大雨中走了进来，将兜帽取下来，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长发微湿，面容姣好，红唇在雨水中显得更加盛气凌人，身后跟着的是宫家的保镖，迅速进来，立马占领了整个仓库，把他们包围起来。

    宫欣雅用指尖抹了眼角的雨水，抬抬眼皮：“刑安，不，常安，敢背着宫家和秦家合作，你胆子真是不啊！”

    淡淡地扫了一眼，看到楚恬一侧脸颊高高肿起，拧眉道：“你了她？”

    楚恬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姐会先想到她。

    刑安笑：“我猜，宫少一定还不知道吧？”着松开宫老太爷，用枪抵着楚恬的脑袋，“要是他知道自己的爷爷死了，女人也死了，你他会怎么想？”

    宫欣雅脸色稍变。

    “这么多年宫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人，不容易吧？你作为姐姐，肯定是不想她死的吧？毕竟，如果这个女人死了，宫少不定又会发狂一次，是吗？”

    “把她放了，我可以放你走。”宫欣雅看着他，道。

    刑安忽然笑了起来，踢了踢一旁的宫老太爷，“看到没？你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救你了，看到了吗？”

    原本还垂着脑袋的宫老太爷一瞬间仰起头来，低吼道：“宫欣雅！还不快把我救过去！”

    楚恬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宫老太爷已经失血太多昏迷过去了，谁知道竟然还活着！

    没有看他，宫欣雅面无表情，“刑安，趁着宫焱发现之前，你还有机会逃走，我给你船，送你出国吧，当年的事情是宫家对不起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宫家也没有亏待过你，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顿了一顿，“你走吧。”

    楚恬睁大了眼睛，就连刑安也不可思议地低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知道，你知道，原来你知道？”

    蓦地，吼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杀了他！啊！为什么！为什么！”

    宫欣雅不话，示意下面的人都收了枪，交待道：

    “去准备船，送他离开。”

    “是。”

    刑安听闻，猛地抬头，

    “你真的要放了我？”

    宫欣雅看着他，“这么多年，我和宫焱一直都想要让宫家脱离原来的那些肮脏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伤人性命的，可是你呢？”

    冷笑一声，“你不是用了一船的人来陪葬吗？得冠冕堂皇，你做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区别？”

    楚恬感到刑秘书的手哆嗦了一下，仰头看着他，抿唇低声道：“刑秘书，你走吧。”

    刑安微怔，随即松手，把楚恬推了出去，枪口转向宫老太爷，“放了她可以，不过，他的命，我是要定了！”

    宫欣雅扶住跌过来的楚恬，看着刑安，叹了口气，没有话，带着楚恬转身就要离开。

    “宫欣雅！”宫老太爷用尽全力大声喊道，“你！你！你竟然敢！”竟然敢直接扔下他在这里！

    楚恬忍不住看了眼宫欣雅，想要回头看一眼，却被宫欣雅捂住眼睛，低声道：

    “不要看了，忘了今天的事情吧。”

    踏出铁门前，“船就在那里，要不要离开就看你自己。”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楚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上车，忍不住问道：“他会杀了他吗？”

    宫欣雅沉吟，“会吧。”

    楚恬：“....你真的不救你爷爷吗？”

    车窗外的雨渐渐了下来，宫欣雅望着窗外，没有话。

    或许，在心底，她也是希望他死的吧，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她下不去手，也许就是想要借着刑安的手吧。

    宫欣雅苦笑，对着刑安的义正言辞，骨子里她不也是个冷血的人吗？

    直到宫欣雅的人全部离开，外面的雨声逐渐了下来，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点。

    刑安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眼中，大姐一直比宫少还要狠厉，如果是落在她手上，必然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没想到。

    “看到没？”刑安捏着宫老太爷的下巴，“众叛亲离，知道吗？”

    宫老太爷恶狠狠地瞪着他。

    看来他还能活着离开，真是意外之喜啊！

    刑安咧开嘴笑着。

    下一秒，笑容停滞，嘴角僵住。

    作者有话要：

    剧场：

    宫欣雅从天而降，披荆斩棘，杀了过来。

    楚恬双眼冒星星：哇哦！好帅啊！

    宫欣雅得意

    宫焱：.....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