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夫君去当太监了我怎么
林思树和王氏笑笑地回到杏花村, 远远地就看见村头的皂角树底下聚在几个农妇一边闲话一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计。
那群妇人中, 有个正是刘子卿的舅娘李氏。
这就很尴尬了……
原先刘子卿在的时候, 成芸和刘子卿的舅舅家关系虽算不上多好,至少表面上是过得去的。
可刘子卿这么一走了之,成家和刘子卿舅舅家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即便成家人拼了命地想把刘子卿的去向捂得死死的, 可纸里包不住火,谁知道是哪个邻里偷听了墙根,没几日就有风声传了出去。
眼下还未到收庄稼的时候, 村妇们大多都闲在家里纳鞋底缝棉袄,慢悠悠地准备着过冬的衣裳。
一个人在家做针线活的时候最是无聊,因而农妇们都喜欢聚在一起,一边八卦着村里的家长里短, 一边做针线。
往年只有些诸如谁家儿子不孝啦、谁家儿媳妇生不出儿子啊之类的八卦。
与往年的闹相比, 今年刘子卿入宫当太监的消息可以是十分劲爆,搁在现代那就是上热搜的火爆程度。
吃瓜群众热情非常,跟过年似的,把刘子卿当太监去了的消息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好似平地一声雷,把整个杏花村都雷得外焦里嫩!
这么大的事儿, 传得刘子卿舅舅和舅娘耳朵里, 那可真是宛如晴天霹雳啊。
刘子卿这好端端一个儿郎,相貌英俊, 又有出息、会读书,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不, 还被乡里举了孝廉,分明有着大好前程,往后指不定是要光耀门楣的,怎么就能突然鬼迷心窍呢?
舅舅又急又气,简直要吐血。这糟心玩意儿,要他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姐姐和姐夫交待嘛!
舅娘则更是担心自己一家的名声和颜面,毕竟刘子卿是他们的亲戚,闹出这种骚操作,够整个杏花村笑大半辈子的,她的脸上怎么挂的住!
本该走阳关大道的好外甥“另辟蹊径”走上了岔路,舅娘牙痒痒,暗恨成老先生和成芸,要不是这父女俩给刘子卿灌了迷魂汤,他怎么会疯到这个地步!害得她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
因而,舅娘便把这笔账算在了成家人身上。
王氏和林思树走近皂角树,俩人都瞧见舅娘了。
王氏当即变了脸色,她可还记着成老爷子出殡的那天这位泼妇怎么闹腾过,当下便扯了扯林思树的胳膊,拉着她就要快步往家走。
林思树也知道舅娘的脾性,低了头,脚底抹油,准备当做无事发生,悄咪咪地飘过去。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家那群妇人一早就看见她们俩了,这么些日子了好容易逮住机会,可不得好好地嘲讽一番嘛。
“呦,李氏,这不是你外甥媳妇嘛,她咋见了咱们这些长辈也不叫人呢?”有个妇女抬高了声音,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还没等舅娘回答,另一个年轻妇人就压低了声音道:“婶子你少两句吧,人家男人是秀才郎呢,现下又进京做大官去了,哪里还把咱们这些村妇放在眼里呦!”
话音一落,她就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妇人的音量很妙,分明是压低了的,可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就连离她们几米开外的林思树也听得清清楚楚。
林思树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了,暗自爆了粗口:你笑个毛毛球呢,咯咯咯的你老母鸡啊你咯咯咯!
她脑子里像弹幕一样闪过了各种脏话,可是碍于原主的身份就是不能。
可把宝宝憋坏了!
那群妇人肆无忌惮地笑开了花,王氏当即变了脸色,高声道:“呦,这哪里来的长舌妇,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你还有脸对我家芸娘的男人三道四的,你也不回家看看你自己男人是个什么倒灶玩意儿?”
林思树:……嫂子威武。
那妇人腾地站起身来,红着脸走上前来就要和王氏理论。
王氏在山里泼辣惯了,还没等那妇人开口,便抢先补刀:“哦,你回去也看不见你男人,谁不知道你男人成天往村西头张寡妇家里钻!妹子你真是好脾性啊,男人成日和寡妇腻在一起,你还在这儿给他纳棉裤呢?”
林思树:……还有这回事儿?嫂子你才来杏花村几天啊,咋八卦消息这么灵通呢,佩服佩服,是在下失敬了!
王氏一边着,一边伸手摸了摸那妇人手里的棉裤,笑道:“妹子真是贤惠,你给你男人把这棉裤穿上,你男人转头就到张寡妇家里扒裤子了,妹子你,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林思树:6666666,给您跪下唱征服!
那妇人被戳中了痛处,嘴唇哆嗦了半天,竟是一个字儿也无法反驳,气得跺了跺脚,扭屁股回到皂角树下,像刘子卿的舅娘告状:“婶儿,您看看这山野泼妇,欺负人!”
林思树见不得这妇人白莲花的楚楚可怜模样,冷哼一声,道:“讲讲道理好吧?我和我嫂子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有条疯狗冲出来要咬人,我们拿狗棒把疯狗撵跑,有啥错?难道由着疯狗继续嚣张挑衅不成?我嫂子刚才那句话错了?”
先撩者贱懂不懂啊,没占到便宜又开始装白莲花了哈?做梦!
王氏:……嗯,芸娘你深藏不露啊,咱俩投缘!
那妇人连续被两个人含沙射影地喷,当着这么多人,又羞又气,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刘子卿的舅娘李氏摩挲了她的背,温声安慰了一句,站起身来,冷着脸向林思树走来。
看这样子,怕不是要拿出长辈的身份来压人呢!
林思树可不愿意给李氏机会,她抢先一步,一秒从女战士切换成乖巧可怜。
她扯出了个又甜又怯的笑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舅娘,您也在这儿呀,差点没瞧见您。”
李氏本来是要指责她成芸目无尊长,见了舅娘也不问候,这下一句话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你再给我装,正欲开口找茬,却又被林思树截住了话。
“舅娘,您刚才也听见了,她们怎能那样讽刺子卿……”到这儿,林思树还假惺惺地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委委屈屈道,“她们那些话与其是来羞臊我,还不如是故意给您难堪。她们当着您的面这样子卿,您想想背地里怎么表哥的?”
李氏一听这里头怎么还扯上自己儿子了,冷冰冰道:“这与我儿有何干系?”
林思树咬了咬唇,喃喃道:“子卿和表哥血浓于水,表兄弟感情要好,自然也是心意相通的。她们明面上嘲笑子卿,实际上暗戳戳地在等着看表哥的笑话呢……”
李氏气得额头突突直跳,什么血浓于水、什么心意相通给她,她不就是在暗示自己的儿子也有可能学刘子卿走这条歪路嘛!
真真是气死个人!
那群做针线活的妇女实在被林思树这巧舌如簧的功夫震惊到了,一时间个个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就是憋不出半个屁来。
林思树见状,也不再纠缠,哭唧唧地和李氏道:“舅娘,我先回去了,方才被她们气得胸口疼,改日再找您体己话儿”,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拉着王氏转身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装作气得不行的样子,脚步蹒跚着,像是被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似的,留给李氏一个柔弱可怜的背影。
林思树心里美滋滋,暗道:嘿嘿,好不容易吵架发挥好一次,就算这群长舌妇晚上回家再想出什么反驳的话也不作数啦,吵架撕逼讲究的就是当时当刻的临场反应!
王氏和林思树由此一战,更是生出了几分革命友谊,把原先的塑料姑嫂情稍稍提高了一个档次。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成二狗已经伺候方氏吃过了,厨下剩了些饭菜,王氏略略热了热,便端出了和林思树一起坐下吃了起来。
大黄狗虎子又吧嗒吧嗒地缠了上来,林思树后背蹦的直直的,随时准备提醒王氏不要用筷子喂食。
好在王氏也不是笨人,见林思树那么紧张,再一回想,便明白了。
王氏倒也不气不恼,摸了一把狗头,爽朗地笑道:“咋了,二狗忘了给你喂饭?这桌上都是人吃的东西,你就吃半拉馒头吧,晚上给你弄菜吃。”
话是对虎子的,为的却是让林思树安心吃饭。
林思树闻言,知道王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习惯,这本身是很自然的事儿。
如果能相互倾听别人的诉求,及时改正那些坏习惯,这样相处起来也不会太难受。但如果彼此都坚持自我,不愿退让,那可能就会互扯头花了。
林思树想想本科的时候宿舍里因生活作息习惯不同而频发的争吵就觉得头疼,王氏的表现,倒比某些名校学生还更好沟通呢。
一顿饭吃得悠闲安逸,饭后俩人也顾不上睡午觉,跟了鸡血似的,开始尝试制作香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