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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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文四年六月十三日(4023),朱棣摔大军直奔金川门,谷王朱橞、李景隆等开门纳王,南京城破。次日,燕王分命诸将守卫皇城,还驻龙江,下令抚安军民。抓捕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五十余人,榜其姓名曰奸臣。

    六月十五日,诸王群臣上表劝进。

    六月十七日(402),王谒孝陵。群臣备法驾,奉宝玺,迎呼万岁。王升辇,诣奉天殿即皇帝位。复周王橚、齐王榑爵。

    崔淼因病没有赶去北平参加登基大典,朱棣不以为罪,反而让人送去许多赏赐。崔淼拜谢,心中却复杂难言。那日他与徐王妃面谈,将自己所忧之事皆尽出,徐王妃明白其意,也答应书一封劝诫朱棣。但徐王妃也深知朱棣性情,直言道:“王爷自便在战乱中长大,因受影响,性格强硬了些,且爱憎分明,对支持他的人,是千好万好,对反对他的人,也毫不留情。本妃常常担忧王爷戾气太重,会有损寿数,可王爷虽听我劝解,但到底是心有成算之人。本妃明白崔卿担忧,定当尽力而为。只是成与不成,就看那些人的造化了。”

    崔淼明白朱棣继位登基之后,便是清算之时,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被牵连,可他却深感无力,竟思虑过重病倒了。他在感叹现在的身子的同时,也不由庆幸,至少不用看到京城血流成河的场面,虽有些自欺欺人,但到底是好受不少。

    崔淼轻咳了两声,道:“花孔雀,我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至于卧床吧。”

    沈钧皱着眉抱怨道:“你但凡爱惜一点自己的命,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番模样。忧思成疾,最损心脉,你是不想要命了?王爷大业已成,沈清又安然无恙,你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你不懂。”崔淼苦笑着道:“那你就当我庸人自扰吧。”

    崔淼虽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二十几年,也打过仗杀过人,但和平年代的认知早已在他意识里根深蒂固。无论是哪个时代,战争都是残酷的,死在战场上大都是士兵,这是他们的使命。但因为政治之争枉死的那些无辜之人,就让他无法熟视无睹。若是他讲

    出来,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他矫情吧。

    沈钧没好气的道:“你不,怎会就认定我不懂?你该知道,这是你的病因所在,不是我吓你,若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影响寿数。”

    崔淼点点头,笑着道:“我明白,你放心,再给我一段时日,我会想通的。道衍大师过,只要我度过劫难,下半辈子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我死了,岂不是便宜别人。”

    沈钧见他不想,也没再追问,无奈的道:“你自己清楚就好,我可不想浪费了我的神药。”

    崔淼岔开话题,道:“对了,驱虫的药配的怎么样?”

    崔淼没忘,朱棣登基之后没多久,就要派人征战安南,安南丛林甚多,各种毒虫多不胜数,因此死掉的燕军不在少数。若是能有这种药,至少少些枉死的军士。

    “你要的太多,现在这个年景药材十分紧俏,不好弄到。”

    崔淼想了想道:“所需的药材难寻么?”

    “药材倒是不难寻,普通的山上应该就能寻到,主要是现在兵荒马乱,除了粮食就属药材最紧俏,不好弄到。”

    “山上?”崔淼的眼睛一亮,笑着道:“我买了那么多山,总能寻到吧,你把药材画下来,我雇人去采。”

    “明知道是血本无归的买卖,你居然还这么开心,真不知该如何你。”

    “你沈家公子能不明白这叫投资?不我做这些事,王爷会记我的好,就那些同生共死过得兄弟,能因此保住他们一条性命,我也觉得值。”

    “你啊,总是考虑别人,可曾想过自己?走南闯北这些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那是因为你是商人,见到的多是唯利是图之人。花孔雀,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与那些只知道利益的商人不同。”

    “哟,能从伯爷嘴里听到我一句好话,可真是罕见!我是否该摆桌酒席庆祝一下?”

    “少来。”崔淼认真的道:“你救了我两次,这份情我虽不,但已铭记于心。”

    沈钧半真半假的道:“要不你考虑一下,和沈清和离,以身相许,怎么样?”

    “花孔雀,你这一天不调戏我,是不是身上便不舒服?”崔淼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道:“有点

    累,我先睡会儿。”

    看着精神萎靡的崔淼,沈钧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那你睡吧,药熬好了,我再叫你。”

    “不用。沈家的生意就够忙的了,还总是麻烦你,若是把你累病了,我可怎么办?药让思雨盯着,你赶紧回去休息。”

    “也成。那我就先回去,处理好生意上的事,我再回来。”

    崔淼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沈钧见状拎起医药箱,便退出了卧房,见崔思雨正守在门外,叮嘱的道:“还是之前我开的药,你让人盯着点,熬好了亲自看着他喝。若有什么事,直接去沈府找我。”

    崔思雨点点头,道:“沈老爷放心,我一定照做。”

    沈钧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房内,叹了口气离开了。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了来探望崔淼的朱高炽,沈钧连忙行礼道:“草民见过世子,世子万安。”

    “沈老爷快起。”朱高炽将沈钧搀起,道:“老师的病情如何,可是要紧?”

    沈钧叹了口气,实话道:“忧思成疾,最损心脉,他之前的伤便是因为损了心脉,身体才这般虚弱,现在又闹这一出,唉!若长久如此,我也回天乏术。”

    朱高炽大惊,连忙问道:“怎会如此?沈老爷可知老师因何忧虑?”

    “我问了,他不肯。直过段时日,自己能想通。只是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身体越虚弱。”沈钧犹豫了一瞬,道:“世子殿下,若是可以,让清宁候回来一趟吧,不定能解开他心里的结,不然我怕”

    “好,我这就回去禀告母妃,修书给父王,让皇叔尽早回来。”

    朱高炽也没进门,转身又回了燕王府。沈钧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替崔淼多了几分安慰,到底是用心相待的人啊。

    徐王妃的书信快马加鞭送至应天府,朱棣看后便召见了沈清,让他参加完登基大典后,即刻赶回北平。应天府虽被攻下,但城中依旧不太平,朱允炆的拥护者,正想着法的不让朱棣登基,所以大典的能否安全进行,还要依靠沈清的守护,这也是朱棣非要沈清大典后离开的原因。皇宫被毁,齐泰、黄子澄在逃,加之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归附,现在的朱棣是忙的不可开交,所以能

    让沈清大典后离开,并不是朱棣对崔淼不重视。

    沈清清楚现在的局势,明白朱棣的良苦用心,感激的行了礼,便退出了御书房。

    登基大典结束的第二天,沈清快马离开了应天府,直奔北平城。回到伯府时,天刚蒙蒙亮,下人们刚刚起身,见是沈清回来,脸上都浮现喜色。在伯府,下人们与主子的关系融洽,更似朋友,所以他们比旁人更希望崔淼好。

    没有任何阻拦,沈清径直来到崔淼的院子,崔思雨听到动静,便从偏房走了出来,见是沈清,行礼道:“思雨见过侯爷。”

    沈清点点头,问道:“他的身体如何?”

    崔思雨答道:“沈老爷不大好,忧思成疾,是心病。”

    沈清眸光闪烁,没再什么,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崔思雨见状向厨房走去。

    沈清来到床前,平日里异常警醒的崔淼居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可见他的身体有多么不容乐观。沈清没有打扰崔淼休息,只是坐到床前,心疼的看着他。面色苍白,就连唇色也变得透明,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半年未见,他的面貌没变,只是愈发虚弱了。沈清心中疼痛难忍,温柔的握住崔淼的。

    崔淼从睡梦中惊醒,见床前竟是沈清,呢喃着道:“我又在做梦么?”

    沈清心中一酸,握紧崔淼的,道:“大郎,不是梦,我回来了。”

    崔淼眨了眨眼睛,关切的道:“阿清,你这般憔悴,是否又是一夜未睡?”

    “无碍。就是太想大郎,赶路便急了些。”

    崔淼起身,道:“我去吩咐他们给你打水洗漱,吃点东西赶紧休息。”

    沈清拦住崔淼,道:“这些事我来做便好,你躺着。”

    崔淼一怔,随即了然,道:“是谁给你去的信儿?”

    沈清眼神一暗,看着崔淼问道:“若不是旁人给我捎信,大郎是否打算一直瞒着我?”

    崔淼有些心虚的转了转眼珠,道:“阿清,我身体没事,别听他们大惊怪。”

    沈清固执的问道:“大郎还未回答我。”

    “我只是觉得应天府那边事忙,不想让你担心。”

    “那我明日便辞官。”

    “那怎么行?”崔淼连忙认错道:“阿清,我错了,保证以后任何事都不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