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姜绾绾正准备再拨打回去,几个结伴的女孩子已经嘻嘻哈哈进来了，有两张还是亚洲面孔，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中文。

    她似乎也在里面耽搁够久了,只好惴惴不安的迅速给季顷羽发了几条微信，这才心神不宁地出了厕所。

    姜绾绾有点想提前结束拍摄了。她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担心他。

    她才不想管什么梵高和莫奈，只想飞奔去他身边，看一眼他的伤包扎好了没有,疼不疼,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她替他来疼？

    姜绾绾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种‘下一秒就想见到那个少年’的急迫心情吓了一跳。她不敢去多想,这种心情着实太细思极恐了。

    一出厕所门,她就看见了双揣在口袋里垂着眼看不清神情的顾以珩。

    她踟蹰着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忐忑不安地开口，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想要什么,先于她开口：“羽那边情况好像不是很好。摄影组已经在收拾设备了。我们马上就返程了。”

    他敛着长睫，浓稠深沉的悲伤似乎化成了缭绕雾气,在他眼底深处流溢。他明明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着,是一个微笑的弧度,也是他时常在镜头前展露的那样美丽却空洞的笑。

    她却觉得下一秒似乎会有眼泪从他美丽沉郁的眼里滑落他会哭。

    或者他不会哭，只是他实在是太难过了，难过到让她觉得他下一秒会哭。

    只能珩和羽不愧是好兄弟？为什么这两个男孩子,明明难过得不得了，却还要用尽全力去微笑？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再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他低声对她着,静静注视她的眼睛，似乎试图在她清透的眸底寻找到自己的身影。

    姜绾绾总觉得顾以珩不该露出来这样的神情。他该是恣意任性地笑。

    对。像他这样美的张扬似火的男孩子，也该笑的张扬似火。怎么可以露出这种，仿佛失去了灵魂犹如一具精致木偶的笑？

    他似乎根本没有对她的回应抱有期待，那种有点麻木的空茫让她的心顿时火辣辣的疼，好像有什么极致美丽极致尖锐的艺术珍品直直摔碎在

    了她心上。

    一首歌的时间是五分钟，三百秒，是等待两个红绿灯的时间。她无法回绝他这样的请求。

    于是姜绾绾点了点头：“师兄是有什么事情想给我吗？”

    他看着她，笑：“临走之前，想去看一眼梵高的玫瑰。”

    姜绾绾：？？？顾队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吗？连喜欢的画家和画作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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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刻着几何花纹的木质画框把梵高的白玫瑰完好地裱装着。为了保护艺术品不受到灯光的损害而特意调暗的头顶灯流淌下来一缕缕昏暗朦胧的光。

    姜绾绾在看画。

    顾以珩在看她。

    “这是在梵高住院之前创作出来的吧？”她用极轻的语气问他。在这样安谧无声的展厅里，似乎稍微高一点的声调都会破坏掉这些稀世珍品的表层。

    他低声回她：“不。是在他自杀前，最后回光返照的时候。”

    真是不可思议啊。内心一只在和狂妄的恶魔做斗争的艺术家，居然能用这样细腻的笔触去处理厚薄过渡。

    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梵高似乎在用素描的法去绘制一幅油画。

    葳蕤纯净的白玫瑰花跃然绽放于画布之上，背景是浅淡的绿色。花和叶子的边缘分不清虚实，似乎彰显着这般娴雅素净的白色玫瑰，只存在于如梦似幻的虚假空间里。

    “师兄为什么喜欢这副画？我以为，梵高的星月夜会更出名？”

    他看着她，那样深沉又认真，仿佛她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而他的眼睛是画笔，他在用他幽邃的眼描摹出她婉约的脸部线条，秀挺的鼻梁，樱桃色的唇，和她那双漂亮却没有映出他倒影的眼睛。

    他又笑了笑，淡淡的，像是在嘲弄他自己。“因为这幅画，会让我想起你。”

    他的眼睛在告诉她，他喜欢一切会让他想起她的事物、艺术品或者任何其他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像羽镞穿透她的心，织成丝丝密密的，束缚住了她的灵魂，拽着她和他一起向未知的方向下沉。

    他像一个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艺术家，沉溺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他那样看着她，就好像她是唯一握着那把进入他世界门钥匙的人，是医治他病根的最后解药，也是

    无可或缺的救赎。

    姜绾绾忽然有了一个大胆且不可思议的猜想。

    她不会是同时劈腿这两个男人，让他们爱上她以后，无情地转身就跑了吧？！

    不会吧？她真的不是这种渣女啊？

    可是他眼里的感情太沉重而灼热。仿佛他曾经彻底地失去过她，就像长夜失去了最后一缕光，而她终于再一次回到了他的世界里，带着照亮岑寂夜空的光亮。

    就在姜绾绾不知道该做何回答的时候，顾以珩又出声了，他垂眼看向她皓白的腕子：“之前你把你的链弄丢了。我帮你找回来了。”

    他向她摊开掌心，她看到一条镶着外形如玫瑰一般的细钻石银质链。

    姜绾绾懵逼了。她有过这条链吗？

    “这是我的链吗？”

    她低头打量着这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链，重金都砸进了游戏里和精装实体书的姜绾绾有些不敢相信这条链是她自己买的。

    顾以珩点头，用笃定且不容置疑地语气对她：“这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链。这一次，你千万不要弄丢了。”

    他的神情极其认真，不似在谎。

    他完，伸轻扣住她腻白的腕子，没有给她再一次质疑或者询问的会，就这样为她戴上了。

    “不要再弄丢了。”他深深看着她，认真又庄重，姜绾绾不得不相信也许这条链真的是对自己极其重要却不心弄丢了的存在。

    虽然它待在她腕上的那种触感是如此冰冷又如此陌生。

    她对着顾以珩真挚地笑着：“谢谢师兄。”

    他看了一眼她上闪烁着细碎光芒的链，唇角这一次上扬的弧度终于有了温度。像冰冷苍白的大理石雕像染了馥郁的颜色，那种耀眼夺目的光辉重新流淌在了他的眼里。

    “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

    姜绾绾以为返程=她可以回去看望季顷羽了。

    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他们彩排的地方是在brlyter，巴克莱中心，一出博物馆短暂结束团综拍摄之后顾以珩和姜绾绾两个人就被自家经纪人领走了，分开坐车，分道扬镳。

    一人前往巴克莱中心，一人被迫接着特训。

    其实今天的特训是针对唱功薄弱的张盈辰和柳贝儿的。

    姜绾绾和曲诀原本准备利用今天在粉丝群体和官方论坛大力宣传几天后的视频直播，去被安大经纪人以‘巩固一下基本功也没什么’为由强行拉去一起特训。

    “怎么？想跟着你顾师兄一起走啊？”车里安在赫瞅了焦躁不安的姜绾绾一眼，不动声色的试探又重现在他的神色里。

    姜绾绾笑的干巴巴的：“这不是我季师兄他好像受伤了嘛也不知道他伤的严不严重会不会影响明天的音乐奖演出。”

    安在赫扬了扬眉梢：“他受伤和你有什么关系？很担心吗？”

    姜绾绾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一个个都在问她同样的问题？她担心不担心季顷羽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担心是肯定担心的呀。毕竟是我师兄啊。”

    安在赫意味深长地回了她一句：“只是师兄吗？”

    要是前几天也许姜绾绾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不是师兄还能是什么？可是现如今姜绾绾却不确定了。

    她越发觉得自己和顾以珩还有季顷羽这俩人绝对非常有可能，有着比较深刻的暧昧关系。

    具体深刻到什么地步，这就不是失忆的姜绾绾能去描述的范围了。

    姜绾绾讪笑了两声，低头开始看微信，一下子看到十几条未读消息。

    季顷羽终于回她的消息了。

    哥哥：刚才有了点突发情况[熊叹气jpg]已经没事了，宝宝乖，不要担心。

    哥哥：[熊亲兔子jpg]

    不要担心？？？她信了他的邪。

    她接着点开了苏湛的消息。

    苏湛：绾妹我们马上回酒店了现在，你记得找个会来安慰一下你季师兄啊！

    苏湛：我和大哥二哥他们都特别极其非常担心。唉，他旧伤复发了，现在新的伤口玻璃划拉的口子又很深，而且感觉羽他心理状态不是很好。[大佛叹气jpg]

    苏湛：他不让我跟你他受伤的事情。不过吧，湛哥我感觉，他现在最想见的人不是我们哥几个，而是你。

    苏湛偷偷拍了一张季顷羽伤口的照片发过来。

    一块边缘锋利的玻璃片嵌了一部分在少年的肉里，周围隐约可见另外的玻璃残渣，她看着照片里他红肿着鲜血淋漓的膝盖，和他唇角苍白浅淡强撑着的笑，心

    脏又拧巴着紧缩成了一团。

    她想他现在一定是很痛很痛的。该怎样去形容呢？抽搐的疼，撕裂的疼，肿胀的疼，淌着血又放在太阳下暴晒着疼——就是痛。

    姜绾绾最后点开了江湖人狠话不多她左爷的消息。

    果然是人狠话不多左棋月只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就让她产生了彻底地叛逆一次，不管不顾一切逃回酒店去看他的冲动。

    左棋月kl:明天公告牌音乐奖的压轴演出，开场c位和副歌c都是你季师兄。我就是这么跟你一，你别想多。

    这她能不多想吗？？？

    姜绾绾当立断捂着胃开始演戏，对着安大经纪人痛苦呻//吟:“啊哥我胃好痛呜呜呜感觉整个人要不行了！”

    她想象着此刻他可能正在体验着的疼痛，她的心也开始疼了。

    或者，又开始疼了。

    无法再等待下去了，那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的心情，就好像大片焚烧的火焰炙灼着她的心。

    明明是他受了伤，却好像她也跟着一起受伤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