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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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煊二人毕竟年纪尚浅,这点子眉眼哪里又瞒得过旁人。更别提从吃着眼神儿官司长大的男子。

    很快对方的目光便转向了一旁的沈煊,谢瑾瑜见状赶忙起身介绍道:

    “这是沈兄,外甥在江南琅琊书院的同窗,也是这届春闱的考生。”

    “这是三舅舅”

    “鄙姓君。”

    正当谢瑾瑜卡壳之时,男子清润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哦,原来姓君啊,他还以为会姓“黄”呐。不过看来这位也没有要掩饰身份的意思。想到这里,沈煊稍稍定了定神,这才起身上前一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学生沈煊,见过君公子。”

    “不必多礼,坐吧!”沈煊这才起身坐于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方才这位的目光好似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没来由的,沈煊背部又挺直了些许。下一刻,便听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公子可是江南人氏?”

    “回公子,在下并非出身江南,不过是听闻江南文风极盛,便想着前去学习一番。”

    “读万丈书,行千里路。你能有此心智,便已是十分不错了。”

    “公子过奖。”被大领导夸奖是个什么心情,不知别人如何,总之沈煊此时倒是忐忑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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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下一瞬,便听对方仿若不经意的问起。

    “两年前翡山县内曾发生过一桩惊世惨案,不知沈公子可有听闻?”

    怎么好端端的起这事儿,沈煊心中霎那间百转千回,最后还是照实回道:

    “回公子的话,自是知晓的。在下当时正好途经此地,还差一点便被当成了肥羊。”

    男子听到这里,却连个眉头都未动过,沈煊登时眉心一跳。瞬间明白了,早在他自报家门之时,人家便已经知晓此事了。

    难道此案传的这般广泛吗?连他一个无名卒都被记录在案?

    而这时,一旁的谢瑾瑜仿佛也察觉了什么,在一旁仿似大大咧咧的开口道:

    “翡山县啊,这事儿我也知晓,当时事情传到京城,太上可是大发雷霆。太上执政几十载,素来勤政爱民,哪里能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此等刁民。”

    “当时就连初上任章大人都差点吃了!了挂落。只是没想到连沈兄也牵涉其中。”

    沈煊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事儿的确闹得沸沸扬扬,但其中细节却未流传开来,起码谢兄是未曾听过的。

    那看来,这位要不是跟此地有某种牵连。要么便是对这个案件颇为在意。

    想到师傅所言:“当今皇子期间便多次在民间走访,并几次上书革新旧弊,甚至不惜与朝臣势力所冲突。不日后,此时却是位真正心怀百姓的君主。”

    沈煊觉得第二者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一些的。

    而谢瑾瑜,虽有给伙伴解释的意思,但此时却也是真的好奇。

    “听闻那些贼寇颇为狡诈,沈兄又是如何发觉不对呢?”

    话音刚落,沈煊便又察觉到那道目光又再度落在了自个儿身上。

    沈煊不由打起精神来,一一阐述其中蹊跷。末了又接着道:

    “那些贼寇确实狡猾,若非在下出身乡野,恐也很难察觉到不对。”

    “对啊,谁能想到呢,那些看似纯朴无害的百姓却是食人不眨眼的刽子呢?”

    最早听的时候,他可是着实难以相信,若非证据确凿,他都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沈煊闻言也点了点头,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笔下的乡间百姓大体是何等模样?

    是“故人具鸡黍”的热情,是“把酒话桑麻”的纯朴,是苏东坡“躬其劳辱,甚于家隶”的感动。

    可事实上呢,那些文人有几个是真正接触到百姓生活当中呢?尤其是偏远地区的平民。

    谁踏青游玩,会往人迹罕至的山沟沟里头跑?

    两人的时间也不短了。此时“君公子”的表情依旧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却也看的出来,约莫是提到此事,对方的心情的确不似很美好。

    气氛很快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沈煊和谢瑾瑜面面相叙,却也不敢随便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君公子的目光又转向了沈煊。

    “天下之大,也不知诸如这“翡山县”还有几何?,沈公子既然亲身经历,不知心中可有何良策”

    听着**的问话,沈煊却并未立时作答,而是思索了片刻之后才道:

    “学生私以为,“翡山县”之事,从根本上来看。与其是刁民之祸,不如是豪族之祸,胥吏之祸。

    在!在下曾于此地逗留过数日,其中情形也有些了解。章大人未曾上任之际,县衙上下孙,李,白三姓遍布。对内辖制官员,在外苛刻百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所造成的人伦惨剧绝非只此一件。

    胥吏虽末,但其所有的权利甚大,倘若沆瀣一气,所任官员难免举步维艰。且县衙三班六房多为父以子继,子子孙孙相继而来,其中人脉经营可见一般。”

    就像那些古代大家族里的奴仆一般,几代经营下来,关系几乎遍布府内。没点能耐的主子都要被这群子下人摆布。

    其一,官员方面,之所以易为胥吏所辖,为实务方面欠缺之故。为此学生认为,官员外任之前还需进行适当实务方面的培养。

    其二:胥吏之所以“植根固本,不可动摇。”便与其子孙相继难逃关系。若是能由官员公开选拔,有能者为之。虽此一道有赖多年经验传授之故。但学生相信只要来了口子,便总有能撕破它的人存在。

    若是放开三代不从吏后,可有科考之权,想必其中甘愿放下的会更多。且为了子孙后代的声明,心有所念者段也会收敛些许。

    这人一但有了指望,便自然有所顾忌。

    学生以为,县衙之中,须将额定胥吏人数及姓名、职掌写在榜文上,告之于民。不可滥用胥吏。(参考朱元璋时期御制大诰续编)。

    其四:对于家乡本地有关官员的委任,调遣,朝中臣子需要适当“避嫌”。不可插此事。”

    本章节

    ‘’以上几点均为学生浅见,若有不妥,还请公子海涵。”

    实话,别看沈煊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但事实上,他这会儿可别提多虚了。毕竟他又从未实实在在的掌管一县之事,所思所想难免有些空泛。

    还有人类文化上上下下几千年,最擅长的不是缝补,而是找漏。

    就如第四条的“避嫌”,但这也只能保证对方不能直接插此事。但人家姻亲旧故何其之多,这其实也不过多转几个弯的问题。再则,有一位京官在此,哪怕什么都不做,给地方县令的威严也绝不会低下多少。

    其实要他,最好的方法便是跟现代一般将胥吏官制话,由朝廷统一考核认命。只是胥!胥吏卑微的观念深入人心,猛地将其提至读书人一个等级。恐怕天下读书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再有,朝廷任命。这可不是现代,光是上任官员的车马费都是一笔极大的支出。再加上那些个旁人,朝廷怎么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的。

    唉,一个朝代。生产力,制度,文化。三者从来相辅相成。抛却剩余两种只谈其一,不管如何的惊才艳艳,也不过空中楼阁,连阵轻风都禁不起的。

    而此刻,站在这位位于朝代顶端的男子面前。沈煊心中其实不乏忐忑。

    只是此时他能做的也不过低下头,甚至不能抬眼去看对方的神情如何。直视龙颜可是大不敬的。

    也因此,沈煊没能看到,男子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赞赏之色。

    沈煊想的没错,对于当今这种真正意义上实地考察过,甚至还特意探访过几位经年老臣的“实事派”。沈煊所言却是有些漏洞,禁不起实事验证,难免显得有些空泛。

    但对于一个年方二十,未曾有过任职经历的学子来。仅凭游历所见,便能看到其中的种种弊端,便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况且,对方方才所提,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以借鉴之处。

    人贵自知。仅凭这一点,就值得高看。

    不过,皇帝终归是皇帝。此刻哪怕心中颇为欣赏,却也不至于喜形于色。

    本章节

    语气始终听不出喜怒。

    “沈煊是吧,可曾加冠?”

    “学生今年刚满二十。”

    “可有字否?”

    “回公子的话,并无”

    就在两人这一问一答之间,却见一旁的书桌上已经铺好了笔墨纸砚。

    只见“君公子”轻拂衣袖,倾刻之间,两个大字便已跃然纸上。

    “相逢即是有缘,这二字便赠予你了。”

    “多谢公子赐字。”沈煊连忙躬身道谢。

    这位祖宗来的快,去的也快。临走前,那位还特意看了一眼谢兄。语气不明道:

    “阿鸾这些年被我们宠的过了些,要有什么不是,还得外甥多多包涵才是。”

    直吓得谢瑾瑜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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