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 132 章
帝王端立于书案前,执笔而下,然而却是迟迟未动一字。
沈煊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话。实在的,当今这罪己诏下的着实憋屈。
虽有若戴王冠,必承其重之,然而此时明眼人都知晓,真正的大权还在大明宫那位里。
权力人家掌了,罪过却是自个儿受了,再是个好心性儿的,怕也不会好过在哪里。此时还要在这里苦思自个儿的过失。
想到这里,沈煊心思一动。
“陛下,于平民百姓而言,心中所忧不过是天罚未尽,灾祸在临。而非帝王往日之功过。”
“陛下您仁心仁德,愿独承天怒,背负灾祸于一身,百姓们定会感恩戴德。”
白了便是重点转移的问题,罪己诏,“罪己,罪己”也可以是“使罪己身”。百姓要的不过是一个站出来承担天地怒火的支撑罢了。只要皇帝愿意表示独担罪业,相信百姓们也根本不会在意其他。
至于朝堂之上,那些官员们,更好了。今上此次行动迅速,禁军们救下的臣眷可是不少。再则,如今朝中实际掌权的还是太上,相信没几个官员揪住这点不放。
朝政有失稳妥,不就是太上行事不妥吗?
还在沉思中的天成帝眉毛一动,明显也想到了这点。
在看沈煊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赞赏。
“沈卿所言极是,朕身为天子,自当以天下为重,若以能一身之祸免去百姓流离之苦。朕之所愿也。”
哪怕太上余威犹在,然真正为百姓撑死一片天地的只有他一人。
经此一役,世人皆会知晓。此番天地,早已换了新主。
“陛下圣明,经此一事,百姓必然更加崇敬陛下。”
天成帝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第一个笑意。一旁的李总管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将沈煊的份量复又加重了不少。
这厢沈煊前脚走出殿门,天子诏书便已下达。诏曰:
“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若使风调雨顺,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其中内容很快随着众秀才,童生们的解读传遍京中内外。
众百姓涕泪交加,齐齐下跪。
“陛下圣明啊!”
“陛下真是大!大大的好皇帝啊!”
“是啊,是啊,这么早便有粮食吃,有房子住,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呢!”
“想老头子我年轻那会儿子,那是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人一个个扛不住,饿死冻死在外头。”
“咱们呐,以后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大爷热泪盈眶,双紧紧的捧着一碗稀糠粥。光看他这般年纪,还能从这灾祸中活下来。便能知晓此番天成帝少的行动有多么迅速了。
听了老大爷的话,众百姓也有感而发,跪的愈发虔诚了起来。
沈煊在回家之前特意到皇榜张贴之处转了一圈儿,见此场景,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其实这回能有这般好的效果,主要还是陛下行动迅速,伤亡较的缘故。
百姓虽大多不识一字,然而总不乏眼明心亮之辈,当权者有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还是能够瞧得出来的。
沈煊心中感慨,当今一番苦心终归没有白费。
见过了这些,沈煊正准备吩咐车夫离开之际,马车前面却被人从外头拦了下来。
“敢问车上坐着的可是沈编修沈大人?我们家王爷偶遇此地,正好遇上沈大人便想着相邀一番。”
来人话间客气十足,然而提到“王爷”二字时的倨傲却是丝毫未曾掩饰。
沈煊懵了一瞬,王爷?京城里王爷可是多了去了。可是有哪位会想着来约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编修呢?
自京城以来,他做过的唯一出格的事儿便是这回的地动了。想到这里,沈煊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地动之事,既然出了,怎么着也不该问罪他这位首提者。
沈煊心思百转,既是王爷相约,他一个编修总是不好推辞的。
然而哪怕沈煊心理建设做的再多,再看到前方马车之上那标有“宁”字,仍旧眼皮一跳,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了些许。
许是察觉到了沈煊的迟疑,靛青色的马车很快被掀开了一角。
从沈煊这个角度,勉强只能看到一只修长的素。
“久闻沈编修大名,今日难得一见,不知沈大人可否赏脸一聚?”
这便是邀请他上车的意思了,沈煊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断壁残塬,这四周却是没有能话的地方。
知
!道今个儿铁定是辞不了了,沈煊也不在犹豫,直接开口道:
“王爷相邀,下官岂有不从之理。”
完干脆利落上了马车,车上司马彦见状嘴角微勾,眼中趣味更浓。
四方红木桌上,黑白二子交错排布,而车上却并无旁人,可见对方方才一直在与自个儿对弈。
然而沈煊目之所及,看到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棋风。
白子杀伐果决,灵活多变,而黑子坚实稳固,步步为营。
若非桌上并无第二人的茶具,沈煊都以为方才车上其实另有人在。
沈煊暗暗佩服的同时,心中不由更为警惕。
而这时,一旁的司马彦中堪堪落下一子,而后复又捏起对首的一颗白子。这才缓缓抬头来看向一旁的沈煊。
而沈煊对这位“贤王”闻名已久,此时却是第一次直面对方的面容。
无论是当今还是太上,容颜其实都偏向刻板,一张国字脸给人以不怒自危的感觉。然而这位宁王殿下却并非如此。
这是一个将温润刻在了骨子里的人,也是一位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之人。沈煊在心里暗道。
传言果然不错,然而这就着实奇怪了些。宁王殿下乃宫中贵妃亲子,据这位贵妃娘娘自入宫起便荣宠不衰,吴家之所以能有如今之煊赫,贵妃那位娘娘可以功不可没。
民间甚至一度传唱“生女当如吴氏女”。
生母如此,可见这位宁王殿下地位如何?更何况,这位还一直身受皇宠的情况下。按理来,这般情景之下长出来的孩子,性子不飞扬跋扈,怎么也该颇有傲气才是。
然而事实上,这位少年之时,便颇有君子之名,甚至一度以礼贤下士光受士子推崇。尤其是在江南吴家日益骄横贪婪,名声江河日下之时,这位却仍旧饱受士子赞誉。
可见为人之段。少年便有这般隐忍心志,跟其成长经历着实有些突兀了些。沈煊心中暗自思量之际。
只见对面这位已然开口:
“王诚意相邀,沈大人不必拘束。随!随意坐吧!”
而后甚至亲拿出一只通体玉色的杯子,将茶水满上后,语气随意道:
“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沈大人不妨试试王的艺?”
一举一动之间,仿若两人并非初次相见,而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王爷折煞下官了!只是下官素来不懂这品茶一道,从来不过是牛饮罢了,怕是浪费了王爷一番心意。”
面对沈煊这般不识抬举的举动,对方也只是轻笑一声。
“无妨,这茶水,品的到的自有一番风味,品不到,能解几分干渴也算不虚的这般物什!”
完后还拱做了个请的动作。
而这时,已经有随从上来将眼前棋局撤去,重新换上了新的一局。
“沈大人可愿与王谈一局?”
“王爷相邀,下官莫敢不从。”
“本王作为东道主,自然不好争先,还是沈大人先请吧!”
沈煊依诺先走,司马彦紧随其后。行为间仿佛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甚至还就各地风俗跟沈煊闲聊了起来。
“来也是惭愧的紧,本王少时也曾游历各处,各方县志也均有所查阅,然而这地动之前,愣是半分也未察觉不对。”
“沈大人这般从细枝末节当中寻到已定之规则,还能置生死于度外,着实是让王钦佩不已。”
沈煊正要落子的微微一顿,这位果然端的敏锐至极。这是怀疑他有别的渠道得知此事,才能这般的肯定。
不过对方确实没有错,若非熟知历史,没有超过九成把握,他是断然不敢这般行事的。
沈煊不愿在这方面多做纠缠,毕竟自个儿的段位如何,在这位面前,再下去难免漏了行迹。
“想不到殿下千金之体,却能不辞辛劳,游历各方,下官佩服。”沈煊眉目微敛。
对于沈煊这般明显转移话题的行为,司马彦也不曾在意。对方这般的行径,已经成功证实了他的猜测。
“兴之所至,又何谈辛劳二字?不瞒沈大人,在!下少时还曾想过,要出海瞧一瞧外头的风景。”“若是有幸也得做一自在浪人,无拘无束,可不潇洒至极!”
司马彦起时还面色轻松,似是放松至极,然而上的动作却是愈发凌厉了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沈煊便觉得颇为吃力。
对方棋风多变,让人根本捉不到其中脉络,除了师傅,这些年他从未有如此力不从心过。
想到当今如今在朝堂之上这般的举步维艰,这位这些年来的功课做的难道还不足吗?
见沈煊丝毫不信的样子,司马彦也只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上仿若随意一般落下一子,棋局之上,胜负瞬间分明。
一个时辰不到,沈煊便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殿下高明,下官甘拜下风。”
对方也并未挽留,只从腰间仿若随意的拿出一块儿清透莹润的玉饰来。
“算是本王提前送予侄儿的满月之礼。“
完又仿佛料到了沈煊的下一步动作。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些不容拒绝之意。”沈大人可莫言推辞才是。”
沈煊无奈,也只能将玉佩心收好,又好生感谢一番这才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沈煊悄悄抹了抹头上的汗意,这皇家之人,当真没有一位省油的灯。方才那位更是其中翘楚。
看着中这块价值不菲的玉饰,这位也不知晓是什么意思。若有会总是要过了明路才好。
而另一头,精致华贵的别宫之内。
一位宫装妇人眉头微簇,看着这个时辰才杉杉来迟的儿子。
“皇儿怎么这时候才过来,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父皇可眼看着快要过来了。”
宫装妇人已然将近五十,然而面上瞧着不过三十些许。提到太上,眼神当中更是有少女般的明媚天真。
一看便是呵护了多年,才能在这重重宫闱之中,神态娇憨仿若当年。
见状下首的司马彦神色复杂,眼中一抹悲悯划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无事,不过偶遇了一位有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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