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 2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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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书房

    少年一身月白色儒服,浑身上下除去腰间配饰几乎再无二色,只余袖口处几道银色暗纹随着下拜的动作波光流转。更显出几分内敛矜贵来。

    明明容貌同瑾瑜七分相似,在这少年身上却丝毫瞧不出风流之色。如今只安静躬身在下任他打量,同尚有些意气的大宝相比,内敛稳重竟不似少年之人。

    想想今个早上。

    “咳咳那个赫之啊,你看我家时卿如何?”

    “嗯?谢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时卿少年才高,且素来稳重知晓分寸,同龄之人怕是难有出其右者”

    呵呵,什么稳重知分,现在看来简直心思深沉。沈煊光是想想就心口闷的很,想他这么些年竟然是放了头狼在自家乖女儿身旁。

    这般想着,再看着下首芝兰玉树的少年人难免眼神有些不善。

    “安宁素来可是将你同致远一般,当做亲哥哥看待的。”

    听到亲哥哥三字,谢时卿眸色微深,不过转瞬又想到什么,眼中复多了分笑意。

    哪怕仅有一瞬间,仍旧没逃过沈煊眼睛,心中仍是一个咯噔。正在沈煊心思纷杂之际,却见下首少年已经开口道:

    “还请伯父息怒。”谢时卿深深一鞠,再出口却又多了几分郑重,“侄儿同安宁妹妹自一道长大,爱重之心较之致远也不差分毫。”

    不得不长的好就是有优势,哪怕此等伏低做之事,依旧不失半分气度。

    “安宁妹妹既已及笄,伯父便是再不舍,日后总是要许人家的。侄儿虽不才,到底知根知底,情分非常,母亲又素来喜爱妹妹,日后定不会行那刻薄为难之事。”

    “只要伯父应允,侄愿意同父亲伯父一般,此生绝不纳二色。”

    少年人孑然而立,向来内敛之人,提到月亮眼中却多了几分柔色,毕竟从看到大的孩子。沈煊是相信再这一刻,对方心中却是如此想法。

    可世事难料,人心亦不若少年之时。沈煊微微一叹:“你还年轻,殊不知官场之中,多的是权衡利弊身不由己,倘若有朝一日,两相矛盾之时,你就当真能保初心不变。”

    沈煊轻轻摇头,同为男人,他深知权利的诱惑,少年人可视浮华虚荣为无物,但人至中年呢,尝过了权利的滋味儿还有几人能轻言放过?更何况,沈煊看着眼前身长玉立的少年。

    正因为从看到大,他才更为明白,眼前之人不止是才学,心思段具是远在大宝之上,日后绝非是池中之物。

    沈煊微微移开目光,窗外日光斑驳,比之富贵荣华,他更想要的是女儿一世安稳。

    谢时卿眉目未动,早在过来之前,他便已经将其中种种思量的七七八八了,沈煊如今的反应显然也在预料之中。

    只是中拳头不由握的更紧了些。

    “伯父所忧侄心中明白,时卿也知道此时什么都不于空泛。但正如伯父所言。世事难料,纵然是寒门子弟,也难保得势张狂,行为不忌。便是心思醇厚之人也未必没有得陇望蜀,优柔寡断之日。”

    “安宁妹妹心思通透,真心假意哪里有不明白的时候。届时纵是沈家权势赫赫压的住旁人,妹妹也难有快活之时。”况且有些事情,便是娘家在强横,也是管不得的。

    不得不,谢时卿当真是极为聪明之人,对沈煊更是了解非常,一字一句无不戳在沈煊心口上。这些何尝不是他心中隐忧。

    末了,只听那少年又躬身歉道:“时卿冒犯,还请伯父见谅!”

    沈煊不由气闷,知晓冒犯,的时候倒是流畅至极。谢时卿没在话,只是身子更低了些。

    见对方如此,沈煊登时什么话都不出来了。

    书房内一瞬间安静至极,沈煊轻扶着额头,半响才道:“时卿先起身吧,此事容伯父在想想”

    话虽如此,但聪明如谢时卿,哪里看不出对方的松动之意,宽广的袖口之下,中不自觉的摸到了一方长盒。

    再等等,再等等知晓对方此时定是不允他再多见,谢时卿按耐住心中焦躁,躬身一礼道:

    “多谢伯父,那时卿便先行告辞”

    书房外,大宝已经在外头转悠多时了,此时见汤圆儿出来,连忙神秘兮兮的将人楼了过去。“时卿你可终于出来了,快你同我爹方才什么呢,这么久才出来?”

    谢时卿略有些嫌弃的将肩上猪蹄拍下,嘴脚却不自觉往上勾了勾。大宝见罢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这货铁定肚子里又要冒黑水儿了不自觉的退了半步,就听自家兄弟已经悠悠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当初你成婚之日的话,致远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啊,记记得啊!怎么了?可这跟”

    大宝还在怔愣之际,就见汤圆儿已经大步离开,须臾,空气中只传来一句:

    ‘’记得就好!‘’

    大宝‘’等等,不是吧!‘’大宝一惊,浑身任督二脉仿佛一瞬间被打了个通彻,以前被忽视的一幕幕尽在眼前。

    我去,不不是吧!

    ‘’喂,等等,你这芝麻馅黑心眼儿的臭汤圆儿,给我站住!‘’

    ****

    直到晚间用饭之时,沈家父子脸都是黑的,大宝尤甚,狠狠的戳着饭粒儿若不是长年累月的礼仪习惯已经渗入骨髓,恐怕餐盘都快被戳烂了去。

    桌上众人不免心中诧异,顾茹正想什么,却突然被一旁的郑氏拉了回来。一旁的岳氏张张嘴,见婆母如此,又不自觉咽了下去。一家人就这般没滋没味儿用了顿晚饭。席间,沈煊见月亮面无异色,想来是不晓得此事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心想,时卿那子,到底还有些分寸。

    用过饭后,没管大宝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沈煊径自将月亮叫到了房中。

    月亮一身湖蓝色长裙,一根银簪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尽数绾起,额间还坠着几许流苏。不同于往日稚气十足的双丫髻,自及笄之后,此时已然十足是少女的装扮了。

    只一双眼睛,依旧纯然如故。

    看着眼前女儿,想着近日几方势力的种种试探,沈煊心中酸涩,一时间竟也忘了言语。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明白,自家女儿,已经没多少日能留在身边了。

    “爹爹?你怎么了”

    “安宁放心,爹没事。”沈煊顿了顿,对着自家女儿好奇的哦目光,认真道:“今日你谢叔叔过来咱家提亲,提的便是你同时卿之事。”

    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家女儿。

    果然,下一刻,便见自家闺女脸颊红红,一双眸子本就清亮的眸子此事更如同沾了水一般。沈煊心中一沉,暗骂时卿那臭子不安好心,心思诡谲拐带了他乖乖巧巧的女儿。

    然而下一刻,当沈煊问及缘由之时,却见他眼中乖乖巧巧的女儿,睫毛微颤,红着脸道:

    “时卿哥他”

    沈煊极力隐忍着胸口中喷薄而出的怒气,咬着牙微笑道:“那子怎么了?”

    在沈煊炯炯的目光下,月亮复又咬了咬唇:

    “时卿哥他长的好看,比哥哥还好看”尤其是笑起来,还有也太好看了吧!不知想到了什么,月亮面色更红了起来。

    本来还想暴起来打人的沈煊“???”

    “就这就只是因为好看?”沈煊大惊失色。

    闻言,月亮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睫毛微眨了几下,像是在问,那还能有什么?

    沈煊“咳咳,咳咳咳”面对自家女儿纯然的目光,沈煊突然什么话都不出来了,目光微微躲闪道:“没没什么”

    想想今日谢时卿言语间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目光,还有放低到底的身段儿,在看看女儿这般红着脸却还是清亮如往的眸子。

    便是老父亲沈煊都不由为对方心梗一回。“没没事,爹爹先走了,安宁你你且早些歇着吧!”

    沈煊走的可谓是麻利极了。

    这厢,眼瞧着自家父亲落荒而逃的背影,半响,月亮突然噗嗤一笑,笑着笑着复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姐?姐?你怎么了?”许是被里面的动静吸引了,外头传来丫鬟圆担忧的声音。

    “无事,你们都不要进来!”

    “啊!”

    众丫鬟面面相觑,到底不敢违命。里屋内,月亮红着脸心翼翼的将一盒巧的匣子打开。

    只见一只古朴的蝴蝶簪子安静躺在盒子中,拿起之后隐约还能闻到些檀木的香味。美中不足的是,簪身上的刻纹略显生硬了些,一看便是新所为。

    “阿宁,这根簪子我一共刻了两只,这只做阿宁你及笄后用,另一只”

    “另一只怎么了?”

    “另一只等到咱们大婚的时候二哥哥亲自给你戴上。”

    趴在床上,月亮上细细的抚摸着簪子上的纹路,不自觉将红透了的脸埋在錦被间吃吃地笑了起来,间或还打了个滚儿。

    门外的众丫鬟“”

    ***

    哪怕沈煊还有些不大乐意,在谢时卿锲而不舍的拜访之下,到底还是松了口。汤圆儿这子动作倒是麻利的紧,沈煊点头第二日便去圣上那里求了旨意。

    圣旨赐婚,这下本就心下赞同的顾茹不由更满意了些。

    这日,沈煊代自家女儿谢恩,突然听得御案前拿着奏折的天成帝一声轻笑。

    “想不到你们两家动作这般快,朕的六如今可还没栓婚呐!”言罢,还颇有遗憾的摇了摇头。

    沈煊闻言悚然一惊,皇家媳妇儿侧妃庶夫人一大堆,那是好当的吗?沈煊大松口气,对汤圆儿那子最后一点子怨念也没了踪影。

    话间,不知道是不是沈煊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陛下好似有些精力不济,这才不大一会儿,已经是第几次揉头了。

    沈煊见状不禁面露担忧。“陛下,要不要找御医来瞧上一瞧?”

    “无事,不过是这两日睡的少了些罢了。”天成帝略显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不以为意。

    沈煊默了默,人心到底是肉做的,几位殿下如今斗的这般厉害,朝中诸事繁杂,陛下到底也上了年岁。

    虽如此想,离开前沈煊到底还是轻声叮嘱了李总管几句。李总管面色慎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不知如何沈煊总有些心神不宁,而这种不安感在其后陛下绰朝几日之后到达了顶峰。

    朝堂之上霎那间风起云涌,这一日,沈煊匆匆被召进宫,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日,沈煊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整整一夜未眠。暗自沉默了半响,一方半个臂长的明黄色盒子便被牢牢锁在了书房最内层。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