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长长的列车
火车站乱七八糟,因为还在扩建。
原先只有一个站台,现在要增加三个。
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来火车站,前世考起大学去读书的时候是老爹送的,现在是黄岳。
老妈要给他煮鸡蛋,他赶忙喊停,车上没地方上厕所,最好轻装前行。
这时候的大学新生都会自己带着被子、洗脸盆等生活用具,黄未不想受这个罪,他计划到了学校再买。
因为他已经经历过拥挤的滋味。
买票检票进站,然后挥挥让黄岳回去。
大哥今年也可能要走,听刘启东今年的兵是藏区,但他无所谓,黄未当然没现在的藏区兵特别苦,害怕他胆退缩,再回到老路上。
桂源是一个县级站,每天只有三趟列车经停,除掉一趟慢车只开到北安外,到渝州或省会就只有两趟。
黄未如果找刘启东帮忙肯定能拿到卧铺票,但他没这么做,不是舍不得钱,主要是没必要,这种事都找人家一个堂堂区长,太掉价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站台上碰见了晏君。
她此刻的穿着与在校时大不一样,娃娃领白色短袖村衣套一条齐膝深色短群,一双白色运动鞋纤尘不染,有些卡哇伊的感觉。
愕然对视了数秒之后,他先开了口。
“你是去读书吗,考到哪儿的?”
“盐都化工,你呢?”
“我在渝州”
她旁边站着一位不断审视他的中年男人,背着个包,拖着有轮子的新箱子,有点书生气,像坐办公室的。
估计是她父亲,黄未便礼貌的问道:“这是晏叔叔吧?”
“你们是同学?”
没等晏君回答,他便点点头,紧接着就追问道。
“是的叔叔,原先我们在一个班。”
“哦”
晏叔叔态度才缓和下来,“既然是同学,那就一路吧。”
“你、晏叔叔要送到学校去吗?”
“是啊,女孩子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也没买到卧铺,送送好些。”
“哦哦”
黄未点点头,他能理解晏君父亲的做法。
这个年代里列车上的主要乘客其实是生意人,在桂源也一样,因为只有几趟
过路的车次,于是在上车前就拥挤。
果然不出所料,火车上的人更多,早已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连过道都站满了人,而且车厢里混合着呛鼻的烟草和各种规格的汗臭味,唯有在车厢的接头处因为漏风而稍微好点。
列车员扯起嗓子喊大家朝前走,前面的车厢有空位置,很宽松!
但等你拼命挤到下一个车厢才发现,那里的列车员又会着同样的话,于是人流就继续往前。
黄未背着包走前开路,晏君在中间,她爸拖着箱子殿后。
眼看前面的人越来越密集,就像被揉面团一样左摇右晃,个人轻的甚至被挤得朝天上冒,脚掌根本就无法沾地,随着人流往前飘。
这时黄未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往前了。
于是回头对晏叔叔,咱们不走了,前头更挤。
这种疯狂的拥挤程度其实早就让晏君和她爸不知所措。
晏君爸爸在单位上职位不高,还不是关键部门,出差的时间较少,即使有会外出也是单位统一买票。
他们便同意了,在稍微宽松点的位置停下来。
行李架早已放不下,箱子靠在座位旁,两个包继续背着。
列车在汽笛声中开始启动,经过跨河大桥,俯瞰桂源县城,然后经过河西一大队的田野,接着开始钻洞。
晏叔叔见旁边座位上是一位看着慈眉善目的大妈,便心地问道,能不能稍微挤挤。
他的本意是想让晏君坐,但大妈却误会了,脸一横就嚷道,你个大老爷们挤都到我身边干什么,是不是想吃老娘豆腐?
晏叔叔赶紧解释是给女儿坐。
但大妈已经撕破了脸,怎么会答应,哼哼几声不再理他,反而还往边上挪挪,大屁股不留出一点余地。
黄未想了想,晏叔叔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再去看看。
完把包放在箱子上,然后往餐车方向走。
他打算去看看餐车还有没有位置,如果有应该可以给钱买座,就算有一个也好。
运气不错,黄未花了四十块买了两个位置,但有时间限制,十一点就要让给来餐车吃饭的乘客,收拾过后又可以买。
好吧,谁叫晏君是自己同学呢,何况俩人还暧昧过。
晏叔叔夸他挺能干,笑呵呵
的从包里拿出饮料请他喝。
不过只有两个位置,虽然是黄未给的钱,也不可能把父女俩撵起来一个,他就一直站在旁边。
他和晏君人好像也没什么话,毕竟有长辈在跟前,便无聊的四处打量,看到有乘务员在吸烟,喉咙也痒起来,不好当着晏叔叔抽,便去趟厕所。
一支烟抽完,暂时还不想回去,就借着众人的‘浮力’,靠在别人的身上假寐。
突然似乎听到了晏君的声音,赶忙睁开眼睛,却见她正在奋力推开身前的男人,嘴里不停地喊让一下。
她一娇女孩儿怎能是这些大老爷们的对,眼看好几个都有存心吃豆腐的嫌疑,黄未赶忙喊了声都嚷嚷,然后上前一把将她拉过来。
“你干嘛?”
“我、我想去厕所。”
晏君被他大力一拉,差点就扑到怀里,赶忙用双撑在他肩膀上,低声道。
“这”
黄未认为此刻不是时候,但也不能别去,望了望厕所门口,“那可能要等一会儿。”
“”
晏君也看到厕所门口还有人等着,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厕所前的过道上味道很浓,一般人不愿意站在这儿,还要给别人留出过路的位置,黄未就陪着晏君等在前面两个人后面。
火车往南行驶,进入丘陵地带后地势就越来越平坦,铁路沿线的城市距离越来越密,停靠的次数越来越多。
而且即使车上这么挤,在即将靠站的时候列车员仍然会来把厕所锁住,禁止使用!
所以,黄未和晏君便无限期等了下去。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黄未察觉到晏君的鼻息越来越粗,便低声问她怎么了。
晏君闻言脸蛋顿时唰的一下红了,像个熟透的柿子,用低得他差点听不见的声音道:“我怕忍不住”
黄未没笑话她,反而也跟着着急起来。
男人根本体会不到一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是件多么令人羞愤的事,完全能想象出让她顾不得平时的矜持,豁出去告诉一个男生自己的窘况是多么的无奈。
可是厕所里那个男人还不出来,黄未郁闷之下忍不住骂道:“妈的,屙尿都要半时,像个婆娘家一样!”
然而骂归骂,厕所
门仍然没有响动。
终于等到门开了,却又被披头散发赶过来的列车员锁住,马上靠站!
连前面的女人在内,大家望着红色的‘有人’二字发愣。
然而晏君却似乎有点麻烦了,她顾不得羞怯,忘记了俩人只有言语暧昧,却从来没有拥抱抚摸过,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搂住了黄未。
像在拥抱,确实也是拥抱。
在旁边几个人猥琐的目光下,黄未能强烈地感觉到胸前的弹性,以及她在自己颈间呼吸的气息。
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上便轻轻使劲,想拉开点距离,同时在她耳边,别怕,坚持就是胜利!
“别动!”
她的声音虽然低得像蚊子,却有种莫名的决绝。
接着,搂着黄未的突然开始用力,死命地箍住他,俩人僵硬而滚烫的身子紧贴着,仿佛想要融为一体
‘咯哒’
厕所门终于开了,黄未一把将捂着口鼻、嫌弃厕所里味大的女人掀开,再把晏君往里一推,然后也跟着挤进去把门反锁,急促问道:“箱子里有带衣服吧?”
眼泪汪汪、脸色惨白而不知所措的晏君楞了愣道:“有、有!”
“那好,你等我喊你才开门。”
完出了厕所就啪嗒一声把门拉过来,瞪了一眼有发飙迹象的女人,然后迅速朝餐车跑去。
很快就来到餐车,急促地对晏叔叔晏君的衣服在地上蹭脏了,然后把箱子拎着就走,连喊带嚷地冲到厕所旁敲敲门,刚听到门响拖着箱子就挤了进去,然后才对晏君,别急慢慢换,我就在门外守着。
“你别走!”
晏君摇摇头。
完就打开箱子,找出裤子略一迟疑就塞给他,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毅然弯下腰
也是!
这个年代火车上的厕所能干净吗?
晏君又是个特别爱卫生的女生,如果她一个人肯定又会把衣裤弄脏。
黄未只得背靠厕所门做马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搂着她腰肢不还得把裤腿拎着不掉在坑里。
好在她的身体柔软性相当不错,狭的空间里也能把腿抬得很高。
窸窸窣窣的几分钟内,厕所门被人敲个不停,当一个‘再不出来就开门了’的声音响起时,晏
君换好了。
声音异常平静。
让黄未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真的好平静,红晕都没有。
出了门自然会被同样等得夹住双腿直跳的女人破口大骂,也被那些阴阳怪气的龌龊言语奚落,当然免不了接受眼神特别不善的列车员毫不留情的警告。
俩人不算落荒而逃,只能经过这事之后好像这都不算事儿。
晏君就像突然经历过某种洗练,跟在黄未身后往回走的时候,大方地抓着他的不放。
列车先经过渝州,再行驶几个时才到晏君读书的贡市,所以黄未要提前下车。
渝州是个大站,下车的乘客很多,还有空出来的位置。
靠站时晏君和她爸已经找到了座位,她给晏叔叔也下去透透气,然后跟着黄未来到站台。
她瞟了眼黄未有意无意挡着还没干透的裤裆,红晕顿时上脸,片刻猛然抬起头道:“给我写信?”
“好!”
“一周一封。”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