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威胁他？他是会为了区区一口饭折腰的人吗？阿牛冷冷地横了杨柳一眼。然后，拎着药粉袋子，起身出门，卖药去了。

    杨季昌眼睁睁地看着卖药粉的活儿落入他人之，又是心急，又是不甘，但他不敢招惹阿牛，只得去了西屋，同赵氏抱怨：“杨柳这是从哪儿弄来的一尊门神，吃着我们家的饭，住着我们家的房，还得我们供着他。”

    “听他把阿寅也给打了。”赵氏亦愤愤不平，不过此时她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老爷，您还不给芝芝和阿寅买药去？顺便炖只鸡给他们送去，让他们补补身子。”

    他哪儿来的钱买药，刚刚准备帮杨柳卖药粉赚点，现在也成空了。杨季昌叹声叹气：“我马上去赊药，但炖鸡没办法，我们最近借的菜太多，邻居已经不肯再借给我们了。”

    “厨房不是有鸡么？刚刚我还闻见鸡汤香味了。”赵氏朝厨房那边一指。

    “那是杨柳给她娘炖的。”杨季昌闷闷地道。

    “那你去偷！”赵氏知道杨柳不会分菜给他们，便给杨季昌出主意。

    但杨季昌不肯：“我去偷自家闺女的菜，丢人不丢人？”

    “既然是你自家闺女，又何来偷字一？你大大方方地去拿一只鸡，她又能把你怎地？”赵氏气杨季昌这副软弱样儿，伸揪住了他的耳朵。

    自从杨柳自缢醒来，杨季昌就没占到过便宜。他本能地不想再去招惹杨柳，哎哟着道：“松，你松，当心动了胎气！我这就回一趟老家，找公中支点钱，买药，买鸡！”

    找公中支钱？这主意真不错，她都忘了杨季昌是城中大户家的老爷了。赵氏终于满意了，松开了他的耳朵。

    杨季昌揉了揉被揪疼的耳朵，道：“你在家要安心养胎，多躺着，别走动。我中午给你们带饭回来。”

    从城里带饭回来？城里的饭菜肯定比乡下好多了。赵氏美滋滋地想着，露出了笑脸。

    杨季昌又走去东屋，对邹氏道：“我要回老宅一趟，你在家好好养胎，不要乱动。”

    邹氏点头道：“老爷路上当心，替我给老太太请安。”

    邹氏有杨柳照看，一日三餐也有杨柳管着，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不知怎地，杨季昌竟生出点羡慕的心思来，转身走了。

    连村离洛城远，若单靠两条腿，中午就赶不回来了。于是杨季昌先去邻居刘二家借驴车。他到了刘二家一看，发现刘二已经驾着驴车，准备出发了，而驴车上还坐着杨柳。

    杨季昌一愣：“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刘二乐呵呵地道：“杨姑娘让我送她进城，送了我二两神药当报酬呢。”

    出可真大方！杨季昌腹诽了一句，问杨柳：“你进城去做什么？”

    “去买菜。”杨柳道。

    她拿着报酬雇人驾车进城买菜，而他却得回老宅借银子，这境遇差别也太大了吧？杨季昌满心不平衡，憋着气对刘二道：“我也要进城，得给你多少银子？”

    刘二乐呵呵地道：“杨姑娘已经给了报酬了，我还收你的银子做什么？你们不是一家人吗？上来吧。”

    杨季昌如今见了杨柳有点犯怵，没敢擅自上去，直到杨柳点了头，他方才爬上了车。

    刘二的车驾得极好，很快便到了洛城。杨柳让他在城门处等候，回去的时候还搭他的车。

    杨季昌觉得回老宅支银子，是件丢脸的事，因此没叫杨柳跟他一起回去向长辈们请安，下车就走了。

    杨柳独自进了城，一路打听着，去了厨行。

    厨行是座很气派的二进院，据这房子是欧阳家无偿提供给厨行使用的。

    厨行的管理人员，都是厨艺精湛的老厨子，很是走俏，经常被各大酒楼请去教厨师们做菜。杨柳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厨子，捧着个紫茶壶，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喝茶。

    老厨子看见杨柳，侧过头来，问道：“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柳上前行了个礼，道：“前辈，我来打听一下，如果想参加佳肴大赛，要怎样才能得到参赛资格？”

    老厨子摇着头道：“佳肴大赛的资格早就发放完了，你现在来有什么用？”

    发完了？杨柳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满脸失望。

    老厨子上下扫了她两眼，问道：“你是哪家的丫头？”

    杨柳回答道：“家父杨季昌。”

    “杨家的丫头？”老厨子奇道，“你们家不是有参赛资格了吗，怎么还来？”

    杨家有参赛资格？也是，虽然杨季昌如今落魄，但杨家在洛城厨界还是有些名头的，得到参赛资格一点儿也不奇怪。杨柳顿时又看到了希望，高高兴兴地给老厨子行了个礼：“多谢前辈。”

    他什么都没做，谢他做什么？这姑娘真是多礼。老厨子瞅了她一眼，继续喝茶去了。

    杨柳出了厨行，直奔杨家老宅。

    这杨家老宅虽然是杨柳出生长大的地方，但因为她是个女孩儿，根本没怎么出过门，因而她留给杨柳的记忆里，并没有回家的道路。好在杨家在洛城算是大户，很多人都知道，她找路人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

    杨家老宅坐落在城东，屋舍俨然，院墙高耸，显然家底颇为殷实。不过，杨家大房和二房的德性，她是见识过的，可见家中钱财和人的修养，是没法划等号的。

    杨家看门的厮认得杨柳，把她放了进去，只是不住地在她背后嗤笑：“六姐怎么不是跟三老爷一起回来的？是因为乡下的驴车太，坐不下两个人吗？”

    杨柳马上停下脚步，回转过身，给了他两个耳光：“我们三房再落魄，也是杨家的主人，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笑话！”

    厮捂着脸，满脸惊讶：“你竟敢打我？”在他的印象里，六姐跟她娘一样，是个软包子，任谁都能踩两脚的，今儿却居然扇了他耳光。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杨柳冷声道，“难道老太太还会因为一个看门厮，责罚自己的亲孙女不成？”

    六姐不但变得泼辣了，而且口齿还伶俐了许多，厮愈发惊讶，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回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