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号厨房里，杨柳已经把高压锅里的蒸鹅取了出来，正面朝上放进了盘子里。

    蔡管事并未留意到那只奇形怪状的锅，只是看了几眼烧鹅。哟，摆盘还不错，看起来也像是熟了的样子，但里面肯定是生的，待会儿他得提醒一下大太太，别被她蒙蔽过去了。

    蔡管事暗暗地想着，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殷勤地帮杨柳把烧鹅放进食盘，又把食盘托在了里：“六姐做成这只烧鹅，才用了半个时辰，真是了不起。”

    杨柳想起回潮的柴火，不放心让他上菜。她把食盘抢过来，端着朝厅里去了。

    蔡管事见她如此谨慎，愈发断定这道烧鹅有猫腻，她肯定是怕露馅，才不敢让他上菜的。

    杨柳端着烧鹅，出现在暖烟苑厅中。杨伯升等人惊讶不已，个个扭头去看沙漏。

    “这才半个时辰，她就把烧鹅做好了？”杨伯升惊讶着，去看余氏。柴火不是潮的吗，她怎么还这么快？不对，即便柴火不是潮的，她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把烧鹅做好。那是一只整鹅，肉肥且厚，这么短的时间是蒸不透的。

    徐氏也很惊讶，但她更乐意奚落杨伯升：“半个时辰，用时只有阿达的一半呢。今儿这参赛的资格，恐怕是要易主呐。”

    杨仲昆想着杨伯升先前的话，皱眉拍了拍徐氏的胳膊。

    拍她干什么？重大事件前和大房站在同一战线是一回事，不放过任何一个嘲弄他们的会，是另一回事。

    徐氏瞪了杨仲昆一眼，道：“反正好事儿都让大房占全了，我看看热闹怎么了？”

    也是，不管最终参赛的人是杨达还是杨柳，好处都落不到二房头上来。杨仲昆觉得徐氏得挺对，决定放任她挤兑杨伯升了。

    杨伯升看见杨仲昆拍徐氏的胳膊，还以为他要管教媳妇，谁知过了半天也不见动静，他只得自己上阵：“二太太得轻松，难道你们二房有谁能半个时辰做出烧鹅来？”

    好像还真没有。徐氏哑了声。

    杨伯升哼了一声，走上前去：“既然烧鹅已成，大家伙儿就都来看看吧。”

    杨柳把烧鹅摆到桌子上，众人呼啦啦地全围了过来。

    桌上的烧鹅，虽然是蒸制出来的，但表皮却是金黄色的，油光水滑，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地咽口水。

    而厅中的空气里，已经弥漫着诱人的香气，这香气里还带着丝丝的甜味，令人心情愉悦。

    色香味三项，她这已经占了两样了！余氏盯着桌上的烧鹅，脸上变得很不好看。

    蔡管事生怕余氏怪他办事不力，赶紧取来匕首，笑着对众人道：“六姐做的烧鹅，光看看怎么能行？来来来，人来把它分开，大家都尝尝。”

    这鹅只是表面光鲜，其实里面没熟？余氏马上明白了蔡管事的意思，面色稍缓。

    丫鬟上来，把碗和筷子分发了下去。蔡管事亲自服务，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鹅肉。

    徐氏率先尝了一块，高声叫道：“这烧鹅也太好吃了吧？！”

    有必要演得这么夸张吗？杨伯升瞪了她一眼，但他很快就发现，并非徐氏夸张，而是这烧鹅，真的太好吃了！

    明明是蒸出来的鹅，为什么表皮酥脆，像是烤出来的一样？

    可要它是烤出来的，里面的肉又汁水十足，软嫩无比，分明是隔水蒸制才能达到的效果。

    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余氏也发现了烧鹅的鲜美，而且里里外外都熟透了，连骨头缝里都不见血丝，根本不是蔡管事所暗示的那样。余氏愠怒，冷冷地看了蔡管事一眼。

    蔡管事埋着头，根本不敢接触余氏的视线。怎么会这样？烧鹅真的熟透了？可这怎么可能？！杨柳到底是怎么生的火？！

    杨迎风卷残云一般连啃了三大块鹅肉，意犹未尽地问道：“杨柳，这烧鹅，真是你用太阳光晒熟的？”

    “不错，聪明。”高压锅那么大，瞒是瞒不住的，杨柳照实答道。

    “你别糊弄人了，你以为我真会信？”杨迎却道。

    “你为什么不信？你没见过晒熟烧鹅，总见过聚光生火吧？”杨柳底气很足地反问道。

    云熙朝虽然没有玻璃，但却有水晶，有琉璃，他们是知道聚光生火这种事的。

    杨迎听她这样一，果然就信了，但他没朝锅上面想，只是道：“你是用聚光生火的法子将柴点燃，然后把烧鹅做熟的？”

    杨柳突然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干脆点了点头，随他怎么理解吧。

    “这不可能！”余氏突然道，“柴火是潮的，就算她会聚光生火，也燃不起来！”

    “怎么，二哥参加资格赛的时候，能燃起回潮的柴火，我就燃不起来了？”杨柳毫不犹豫地反驳。

    余氏忽然生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来。都怪蔡六，找什么借口不好，偏杨达当初用的也是回潮的柴火！

    余氏暗暗含恨，用指甲掐着掌心，闭上了嘴。

    此时烧鹅已被众人瓜分完毕，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光盘，大概是对一个厨师最高的褒奖了。一切言语上的攻击，都显得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厅中众人大有“吃了别人的嘴短”之感，默契地没有出声。厅中诡异地安静下来。

    “哎呀，你们怎么不话了？”徐氏把帕子一甩，笑了起来，“烧鹅都吃光了，还不给点评判？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哈。”

    她到底是哪边的？！杨伯升和余氏齐齐瞪了她一眼。

    徐氏却根本不在乎，上前把杨柳一拉：“走走走，二婶带你见老太太去，也请老太太尝尝你做的烧鹅。”

    盘子里剩有一只鹅腿，那是特意给老太太留的。杨柳端起来，随徐氏朝外走。

    她知道，徐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挺乐意利用大房和二房的矛盾，来个渔翁得利的。

    眼见得徐氏拉着杨柳走远，杨伯升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起身，带着众人朝聚鑫堂去了。

    聚鑫堂里，老太太郭氏正在吃茶，她见杨柳端着鹅腿过来，第一反应和刚才的众人一样，惊讶着朝沙漏望去。

    杨季昌更是震惊到站了起来：“柳儿，这才半个时辰，你就把烧鹅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