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姨娘见她神情恍惚，不禁有些好奇，“慕容姐，你这是怎么了？我见你神色不大好，可需要给你找下府医”

    “哦，不必了，我只是突然之间想到某些事儿，不免有些伤感。”慕容英连忙收敛起脸上复杂的表情，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佘姨娘，您见多识广，想法肯定也非同凡响，不知道可否给我解答一下一种古怪的现象？”

    佘姨娘对这个姑娘还是蛮喜欢的，身在行伍之中，却无丝毫作威作福之势，实在难得，当下也很乐意，便听她慢慢来，“这几日，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的动作细节大批量地重复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身上？”

    佘姨娘微感讶异，见她神色严肃，便知此事并非随口一问，再三斟酌后，才缓缓道：“我想，无非有两个原因：其一，这个人与另一个人一同生活良久，能够有会去学习甚至是模仿另一个人的动作习惯。哪怕不刻意去学习去模仿，两个人一起生活久了，也容易受对方潜移默化的影响；其二，最不可思议的一种，那便是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慕容英恍然大悟。细细咀嚼着佘姨娘的话，慢慢地排除掉两种可能中的一种。首先，沐书夜常年生长于左都督府中，与身为定国将军独女的叶轻尘完全没有交集，更别提一起生活一起被影响了。那么，不是第一种可能，便是第二种可能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沐书夜和叶轻尘长得又不像。

    慕容英喃喃自语道：“除了这两种可能，还有没有第三种？两个人除了一张脸之外，其他的都很像啊！”

    佘姨娘见她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倒也开怀一笑，不由自主地揶揄道：“其实第三种可能也有的啊！我记得以前看话本子时，有不少话本子中的姑娘除了脸不同，其他方面的习惯动作都差不多的，只不过这种现象来有些可怕，常被写话本子的人称为借尸还魂罢了！”

    慕容英心不在焉地笑笑，“借尸还魂？这听着倒是蛮有意思的，可是人死了又怎么可以复”

    后面的话，仿佛一个诅咒般，她忽然不下去，无奈苦笑。

    此刻，她倒是希望叶轻尘能够借尸还魂，重活一世，将上辈子欠她的那些债一一讨回来，就算活过来面目全非，可只要是她，那就足够了。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慕容英没把这种猜测放在心上，又与佘姨娘了几句话，起身到了厨房。直到走入了这里，她才清楚京城人所传的“左都督府佘姨娘母女是个传奇人物”并非是空话。至少从她目前所看到的院中布局和设施，都与府中其他地方没有太大的差别，哪怕有，也是强于院外的。

    能够以姨娘之身让左都督沐擎天如此看重尊重的人，可不就是个传奇人物么？

    慕容英由婢女领着，到了做饭的厨房前，透过那扇的窗子，隐约可见一道靓影在不停忙碌着，锅铲之声不绝于耳，菜香也随着夜风吹了出来，光是闻着都让人食欲大开。

    慕容英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一婢女正在添柴，另一婢女则站在旁边给上掌勺的沐书夜扇扇子，一股熟悉感随之袭上心头。依稀记得，以前叶轻尘还在世时，也经常和她一起做饭。那个时候，她总是一边添柴一边给叶轻尘扇扇子，忙到最后，往往叶轻尘一身清爽干净地出了厨房，而她出了汗浑身黏腻。

    可那时候单纯的快乐，此后再不会有。或许，此生也不会再有。

    她忽然有些眼湿，朦胧视线里似乎看到叶轻尘朝自己一笑，脚下无意识地冲过去，隐约中听到几声惊呼，连忙回神，这才看到柴禾被掀翻在地，大有熊熊蔓延之势。

    她暗道糟糕，抬眸果然看到沐书夜满脸怒容，当下也不敢多言，随便抬脚踩既踩，火势就扑灭，也不等沐书夜开口斥骂她，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沐书夜眸光微闪，想到慕容英别扭的性子，心下也是好一阵叹息，连忙对旁边惊惶的添柴婢女道：“再加火。很快就好了。”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饭菜终于端上了桌子，慕容英第一次吃到沐书夜做的饭菜，虽也很美味，可到底不是记忆中的那股味道，多少都有些味同嚼蜡。

    佘姨娘倒是很高兴，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她会下厨的，如今满满一桌菜摆上来，味道也还不错，她慰知道这些年忽视了这孩子，当下既欣慰又有些心酸，一顿饭吃得也是滋味复杂。

    用过晚膳后，沐书夜也不留慕容英，径自将她送到了府门口。

    “要不，我再帮你问问龙三的意思，让他找个会尽快来见你？”到底是吃了沐书夜的一顿饭，慕容英觉得再不做些什么，感觉有些对不住。

    沐书夜却是很干脆地摇头，声音有些淡淡的，“不必。时未到，想要见也见不着。不过，如果方便，我想请你帮我再查探一件事儿，当然也是关于龙三的。”

    “什么事儿？”

    “帮我查查，在你们进京之前，龙三是否一直跟在你们的队伍中，没有私自行动过。”

    慕容英当下答应了，但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沐四姐，句冒昧的话，你的言行举止跟叶轻尘真的特别相似。虽然我不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可这些年我一直对叶轻尘跳崖自尽的事儿耿耿于怀，如果你有半点她的消息，能否第一时间告诉我？”

    沐书夜暗笑，叶轻尘就站在你面前，可惜你也不敢相信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行为相似的人？

    可是纵然她是叶轻尘，那又如何？这个名字，随着两年前的那场命案，已经成为一个禁忌被尘封在了冰川之下，要想让这个名字重见天日，唯有洗雪沉冤破冰为定国将军府平反。可以目前的形势，她暂时还做不到，她的存在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当初，若不是被凤二撞见，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无法自保，或许到此刻也不会有人知道两年前死去的人又活了回来。经历过上辈子的背叛和欺骗，她对周围的人已经做不到完全信任，但也不完全怀疑。只不过，她不担心慕容英的真心，却对慕容英的生父慕容恩有所忌惮。

    毕竟，爹还在世时，向来跟慕容恩不对盘，若是让他的女儿知道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她觉得慕容恩也绝对很快就会从慕容英口中得知的。那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慕容英知道自己这么，纯粹是为难沐书夜了，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也努力揭过此事，牵过下人中的马，就在夜色中快速离开。

    齐泽被撤去了皇宫禁卫军的掌管权后，也算是给京城官员们提了个醒，在临近寿辰的时日里，这些人越发谨言慎行，生怕出了什么意外，闹到齐孝帝面前官职不保。

    沐书夜没有再见过慕容英。每日除了看看书练练字，便是时刻关注着叶勋澜的动向。

    期间沐书韵回过一次左都督府，恰巧被前去给陈氏请安的沐书夜碰到，匆忙离开时，却也发现她形容憔悴双眼微红，身后并无叶勋澜的陪伴。

    当晚，沐书韵留在了左都督府里。

    后来让人去打听，才知道沐书韵和叶勋澜刚刚吵过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叶勋澜又新纳了个妾。

    沐书夜冷笑。两年前，叶勋澜还是那清朗俊逸的军中战将，从不拈花惹草；两年之后，他多情风流，甚至有段时间还流连于青楼楚馆里，差点就被御史上书弹劾，官爵不保。

    据，这次新纳的妾，就是青楼里的姑娘，生得有几分美貌与风情。沐书韵为人清高颇有傲气，对青楼女子更是嗤之以鼻，想到日后要与此等低贱女子共侍一夫，也难怪会被气到如此程度。

    夏日午后，趁着佘姨娘歇息的空隙，沐书夜在后花园择了处清凉之地，闭目养神。

    可惜，清静的时光总是太少，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沐书夜睁开眼，隐约察觉出来者是谁，心下一动，连忙闪身到周边较为茂密的树上，等着那谈话声渐渐靠近。

    不出她所料，来者正是还未离开左都督府的沐书韵，以及一身盛装的沐书颜。

    这两姐妹，一个清高傲气段狠辣，另一个绵里藏针心颇深，聚到一块儿，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儿。

    沐书颜刚从丞相府回来，本想回房好好休息，不想路上遇到了大姐沐书韵，见她似乎有话要，便随着她来到了此处。此刻看她形容憔悴，心下颇为感慨，关切道：“大姐，你神色不是很好，待会儿可要找府医看看？”

    “这倒不必了。”

    “那你打算何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