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二震惊得连话都不出来了。大姐都透露了那么多，他居然还不满足，这到底要做什么啊？

    反观沐书夜，丝毫不受影响，长身玉立于树下，就那么含笑看着那个背影，似乎成竹在胸一样。

    下一刻，却见龙三猛地转身，大步冲到她面前，颇有些咬牙切齿，“吧！你要怎么合作！”

    沐书夜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转头回来谈合作就不要傲娇”的模样，其他两人看了，或满眼崇拜，或忿忿咬牙，无不是对她所露这一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不过，沐书夜也知道见好就收，侧过身子，指向山下那群快要看不到影子的衙役们，云淡风轻道：“要跟我谈合作，也是要条件的。只要你能将那些衙役们的注意力转移到靖远侯府叶勋澜和沐书韵的身上，我就答应与你合作，并为你定期提供有价值的信息。你看如何？”

    龙三剑眉微挑，怒目圆瞪，“居然还有条件？你刚才也没要有条件的！”

    “不好意思，我刚刚加上去的！”

    “我可不可以你无耻！”

    “抱歉，不可以！”

    面对着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龙三觉得与之斗嘴简直是拉低了他的水准。可他偏偏就看不得她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眼珠子溜了一圈，指着凤二道：“那么，他给你的条件是什么？”

    沐书夜凝视着凤二，红唇轻吐出五个字：“绝对的忠诚！”

    龙三登时不敢置信地瞪着凤二，这个人这个人居然给了一个女人绝对的忠诚！疯了不成？

    “你疯了不成？”口随心动，龙三将心中的震惊全部倾注到这个“疯”字上面。他想不出，除了凤二疯魔之外，还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能让凤二给出这么高的条件！

    绝对的忠诚！

    这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这辈子，只有两个人能让他给出这样神圣的承诺，可惜那两个人已经从人世上消失了。从此以后，这份忠诚就被他尘封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任由岁月的灰尘将其覆盖掩埋，直至随着他的生命流逝而慢慢消失不见。

    凤二何尝不懂得他内心的震撼。其实，他很想扣住龙三的双肩，狠狠摇醒他，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沐书夜，就是彼此心心念念的大姐。因为是大姐，所以他才能毫无保留地将这一份“绝对的忠诚”交给她，乃至生命。

    可他好几次欲言又止，都被沐书夜看在了眼里，随之便接到了来自她的无声警告。虽然他不清楚，大姐为何要这么做，可只要是她要求的，他肯定就会无条件去执行。

    是以，听着龙三近乎愤怒的质问，他只想一句，“我没疯。我敢给沐四姐绝对的忠诚，就明她有这个能力，不辜负我所给予的东西。同样的，我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给！”

    独一无二的定国将军府嫡女叶轻尘的灵魂，可不就是只有“沐书夜”才有么？

    龙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忍不住大笑起来，直到笑得弯不起腰，才无比嘲讽道：“开什么玩笑？你眼瞎了不成？她不过是左都督府中不起眼的一名庶女，又不是咱们惊才绝艳的大姐，你以为你随便个什么，她都能全部给你实现吗？别做梦了，赶紧醒醒吧！”

    凤二却没笑，心翼翼地查看沐书夜的脸色，待发现她并没有动怒时，才长舒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规劝，“龙三，有没有在做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也不用管我了，到底要不要跟我们合作，给句痛快话！”

    龙三似是被凤二的“孬种样儿”刺激到了，又或是想要向凤二证明沐书夜并非万能的，竟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与此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你刚才了，只要我能将那些衙役们的注意力转移到靖远侯府那两个人的身上，你就能给我想要的信息。那么，为了证明你不是在诳我，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去为自己谋求一份保证。”

    沐书夜挑眉，“什么保证？”

    “这个保证也很简单，我也不过分为难你。我只要知道佘姨娘和云贵妃之间存在着的关系，其他的也不多问。”

    沐书夜双眸眯起，暗自纳罕着，为何龙三会知道佘姨娘和云贵妃有关系。

    “怎么？别告诉我，你做不到。”龙三语气里满是挑衅。

    沐书夜摇头，“不。我只是在想，你再不抓紧行动，那群衙役就要走出这座山了。到时候，我倒是很好奇，你要如何将山上的尸首与靖远侯府那两个人扯上关系。”

    经她这么一提醒，龙三恶狠狠瞪了一眼，便施展轻功离开了两人的视野。

    看着龙三离开的红色身影，凤二忍不住皱眉，“大姐，您为何不直接跟龙三讲明白，反而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谈什么合作？”

    “你不懂。如果事情能够如此简单就好了。”

    沐书夜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龙三性子急躁而多疑，不如寒老大那么沉稳冷静，也不及凤二老实诚恳。如今他已经认定，叶轻尘已经死了，所作所为皆不过为了圆自己的心愿。倘若她直截了当地出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怕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这样的结果，还算是比较好的。怕就怕，龙三不仅不相信她是叶轻尘的事实，还怀疑她暗藏祸心，从而想方设法地搜集证据来证明他的推断，还意图扰乱凤二的立场和心智。

    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年，她跟寒老大、凤二和龙三这三个人过，下雨后，边关西北的山峰上会出现双彩虹，龙三就一口咬定她在谎，硬是跑到山顶上，淋了整整一天的雨，只是为了在雨后出现彩虹的刹那获取证据来反驳她的论断。

    如此较真而浮躁的龙三，不管经过多少沙场的历练，兵刃上染了多少鲜血，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会轻易改变。如今时间紧急，她不想也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如此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横竖她知道，龙三就在她面前，性子依旧令人无奈，那就足够了。至于他何时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是那么重要。时一到，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了。

    这些话，沐书夜不打算跟凤二讲，而凤二似乎也了解她的难处，并没有继续追问，眼神警惕地环顾下四周，一路护送着沐书夜回了京城。

    第二日，京城的茶馆酒肆大街巷里就传出“靖远侯府草菅人命”的消息。

    刚听这个消息时，沐书夜还在陈氏处请安，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氏大发雷霆，并在沐书颜等人的异样眼神中识趣退下。她缓步走在左都督府的后花园里，心想也不知龙三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此事闹到了满城皆知的地步。

    其实，从琉璃山庄回来后，陈氏已经免了她的请安，平常若是没什么事儿，她也极少往陈氏的屋子跑去。若不是昨晚得到凤二的消息，让她去陈氏那里看好戏，她才不会起这么早呢！

    沐书夜抬头，瞥了眼头顶的苍穹，蔚蓝无云，天明晴朗，着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想到叶勋澜即将面临的焦头烂额，她心中的愉悦感又增多了几分。

    正欲回房歇息，迎面却碰到了两个预料之外的人，叶勋澜和沐书韵。这才几日不见，沐书韵脸色憔悴，神情阴鸷，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大圈，想来传出这样的消息，对靖远侯府的打击并不。相比而言，叶勋澜神色依旧清逸从容，仿佛外头传扬的那些消息，根本就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乍一看去，似乎淡定得有些过分了。

    沐书夜心中疑惑，今天早上刚传出“靖远侯府草菅人命”的消息，京兆尹陆离不可能置之不理。而这两人竟还有心思回左都督府，莫不是根本就没有接到京兆尹的传讯审问？

    正想着要不要迎上去打个招呼，谁想，叶勋澜已经看到了沐书夜，远远就叫了一声“四妹”。她垂下眼，等那两人来到自己面前，才象征性地福了福身。

    “四妹来给娘亲请安？”沐书韵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清高倨傲，强撑着此刻的心烦意乱，不让自己在沐书夜面前失了颜面。到底，她还是很在乎她的面子。

    沐书夜暗自冷笑，却也不拆穿，淡淡道：“您回来了，可就太好了。方才夫人还提起您呢”

    她笑得坦然，迎面对上那双妖媚的眼睛，不见丝毫畏惧和卑微。

    沐书韵拧了拧眉，为她如此从容的态度而略感不满，但令她更不满的是沐书夜的话，“四妹，好歹娘也是左都督府的后院之主，你一口一个夫人，又是何意？京城里，有哪个子女不将府中的女主人称呼为‘母亲’的？虽父亲待佘姨娘和你略有不同，可你也不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沐书夜知道自己撞上了沐书韵的枪口，只是淡淡笑着，不反驳也不附和。毕竟，以往她这么称呼的时候，陈氏也没什么，沐书韵自然更没资格去什么。“父亲”和“母亲”这两个称呼，可不是谁都能叫的。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垂花门，里头的人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迎在了门口处，此刻看到沐书韵和叶勋澜不往里走了，脸上已经开始显现出一些困惑，当下笑着道：“想必夫人也等急了，您还是先进去吧！改日有时间，我俩再好好讨论此事。”

    如此占据主动的话，来让沐书韵极为不舒服。可沐书夜已经自觉地退避到了一旁，让出了通往前方的道路，沐书韵也不好闹得太僵，恶狠狠地瞪了瞪一脸笑意的沐书夜，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去。

    眼前被一块黑影覆盖，沐书夜抬头，微微眯起眼，笑意浅浅，“您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