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定国将军之于你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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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在边关中军帐里,两人正悠闲对弈着。黑白子肆意铺陈在棋盘上,勾勒出一幕幕跌宕起伏的场景。

    正到酣战处,厉染忽然停了中动作,望向对面怡然自得的叶勋澜,不禁感慨,“戏也看完了,你的目的夜达到了,是不是该考虑离开此处了?”

    “不急。”叶勋澜捏着白子的指摇了摇,随之落下,笑得温雅,“好不容易来找你叙旧,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厉染捻起黑子,边下边道:“你能来,我自然高兴。只是,可别节外生枝。如今,五皇子的耳目可在泸州城周围逡巡着呢,你我怎么都要心些。”

    提到这个,叶勋澜好看的剑眉顿时拧了起来,狭长的双眸里倏地划过一丝戾气,“五皇子的已经伸到你这里来了?”

    厉染摇头,指尖在棋盘上点了点,笑得冷酷,“虽没有大张旗鼓,可多少都有些苗头。这个五皇子,所奉的皇命不是调查陈寿贪赃枉法一案么?怎么还多管闲事了?”

    “这个,你估计要去问他了。”叶勋澜也想不通。眼见齐凌来到泸州城已经有好几日,可他既没去亲自审理陈寿一案,也没过多干涉他治理灾情一事,不像是来办正事的,倒像是来玩的。

    厉染似乎想到了什么,眯着眼问他,“你,五皇子会不会还有皇上其他秘密的指示?否则,这什么正事都不办,光游山玩水了,似乎也不过去啊!”

    叶勋澜略显烦躁,将中的白子随一丢,“咱们且不管他意欲何为。这段时间,你我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的暂且不必理会。当今圣上有不少皇子,以五皇子的心性,只怕也不会甘于人后。此次南下,估计也是存了跟我一样的想法,避开京城里的风起云涌罢了。”

    厉染却不敢掉以轻心,“你也算是明智的。不过,苦心准备的局,最后却成全了五皇子,不可谓不可惜。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这个五皇子更不是省油的灯,此次谋划,恐怕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提到这些往事,叶勋澜不可能不怨恨。可正如厉染所言,三皇子不争气,五皇子又不是省油的灯,他被限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不能没有一点自嘲。饶是如此,他也不愿意承认齐凌比他更棋高一着。三皇子扶不起来,大不了再看其他的皇子。齐孝帝的皇子,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你似乎没想过,要为五皇子效力?”厉染身子往后一仰,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其貌不扬的面庞被昏黄摇曳的烛火所渲染,竟也多了几分炫目的光彩。他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然而出来的话,倒是惹得彼此会心一笑。

    叶勋澜怔了怔,自嘲一笑,“你这话,可就错了。不管是以前的左都督沐擎天,还是现在的三皇子齐泽,于我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是,那些只是他的踏脚石。是以,根本就不存在效力不效力的法。

    厉染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白,片刻的怔愣后,却也坦然自若地对上他的视线,“那么,我可否冒昧相问,定国将军之于你的意义,也是跟这些人一样的了?”

    甫一听到“定国将军”这四个字,叶勋澜神色有片刻的怔愣,待反应过来,有些狼狈地掩饰,“那肯定是一样的怎么会不一样”

    然而,他的笑容却很牵强,甚至在回答这个问题时,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闵蕴和叶轻尘的音容笑貌。

    他甩了甩头,暗道一句见鬼了,指却烦躁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不一会儿,布好的局都被他一打乱。

    厉染拧了拧眉,知道自己可能踢中了他的铁板,也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勋澜,你老实告诉我,你莫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叶勋澜却避而不答,可似乎被厉染中了要点,并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你呢?可有什么打算?”

    厉染耸了耸肩,自嘲一笑,目光落在旁边摇曳的烛火上,光影明灭里,他的声音悠悠传来,竟也多了几分惆怅的意味。

    “我能有什么打算?如今顺风顺水,在这偏远边关里大权独握,岂不快哉?当年,一直盼着能有一日坐在定国将军坐过的位置上,号令千军,运筹帷幄,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暗中推的那一把!”

    当年的事儿,彼此心照不宣。不过是两个不甘于屈曲人下的人,为了彼此的野心,一起掀翻了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才有了如今的荣华富贵权柄遮天!

    也许,在某个午夜梦回时,偶尔遇到定国将军叶闵蕴的魂魄,会假装良心发现向对方认罪,醒来后便将这些抛诸脑后了。

    厉染有些无趣,仿佛当年把叶闵蕴掀翻,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瞟了眼叶勋澜,见对方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冷不防就问道:“姓寒的那个,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居然还劳你亲自跑这一趟?又是布局,又是借人的,很少见到你如此劳心劳力了。”

    叶勋澜闻言,不禁冷哼一声,“倒不是得罪了我,只是他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人,让我心里不舒服罢了。”

    还有一点,他没出来。鉴于寒老大和他的“特殊关系”,他想要做些什么脚,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偏生那姓寒的又是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他许以点滴利益就能收买拉拢的,留着此人终究还是个祸害。

    这次,他安插在寒老大身边的人暗中禀报,寒老大曾经离开军营私自行动,所为者,不是旁人,却是南下的沐书夜。

    尽管他想不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可以目前沐书夜的立场来看,终究还是对他不利的。若是这两人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联起来给他使绊子,他估计要应付不暇了。

    为了避免此种情况,他自然需要提前排除隐患,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厉染从他的神色里猜出了几分,想到这事情的复杂性,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清楚,“有句丑话,我必须要在前头。此事比不得一般的栽赃陷害,你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可千万不要让五皇子等人抓到什么把柄。至于哪些人能留,哪些人不能留,你心里也要有个数儿,并尽快做出决定来。否则,将来可就不好办了。”

    叶勋澜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初选择使用这样的方式来除掉寒老大,而不是直截了当地派人去了结了他,不仅是出于寒老大身不凡不易被除掉的缘故,还是想要借助于厉染的地盘和力量。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需要再在此处逗留太久,当下起身,冲厉染微微颔首示意,“今夜多亏你出相助,这份人情,来日再还。”

    “好。你且记得帮我拖住五皇子,不要让他将目光放到我这里就好。”

    厉染终究还是有些顾虑,虽没有传闻中喜怒无常的五皇子正面对上,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可不希望仕途折戟于此,辛辛苦苦得到的权势与地位从中被人剥夺掉。

    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叶勋澜当即应下,同时还特意强调了一点,“那几个人,你看着处置掉。那姓寒的,脑子可灵光着呢,指不定已经从此前为数不多的来龙去脉中推测到了什么,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事情可就麻烦了。”

    厉染忙不迭点头,“你放心。我自有主张。但是此事也不能太操之过急,教人看出了纰漏。给我一两天的时间,总要把表面功夫给做足了。”

    叶勋澜本想一两天太久了,可转念一想,一两天内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变数,他若是催得紧了,只怕也会惹厉染不快,倒也没有再提什么要求,当即点头同意,脚步一转就离开了此处。

    沐书夜和齐凌刚回到驿馆,便听下有个不速之客到访。

    此时,晨光熹微,整个泸州城都被笼罩在一层薄纱中,带着一股边关特有的宁静和安详。

    一片寂静中,沐书夜看了看齐凌,有些狐疑道:“王匡昀怎么来得这么早?莫不是得到了什么”

    齐凌把目光放到心腹无剑的身上,却见对方冲他摇摇头,心中一动,便对沐书夜道:“沐四姐,你要不先回去歇息吧。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沐书夜见他似有其他打算,心知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就不是她能参与的,倒也识趣地点头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