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竹林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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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书夜转过头,却见沐书茵正满脸笑容地站着,整个人似乎更瘦了,脸色也憔悴了不少,满身珠翠环绕为其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态,再也寻不见昔日的清秀楚楚。

    老实,沐书茵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四姐在看什么?”沐书茵缓步走过来,头上步摇轻摇,珠光之气遮挡住她眸底的亮光,却也映出了她眉间不易察觉的些许怨气。她的动作缓而慢,裙摆漾出一圈圈波纹,袅袅婷婷,自带着一股难言的风情魅惑。

    沐书夜笑了笑,道:“自然是在看美人。”

    沐书茵怔了怔,许是听懂了她话中的调侃之意,又似是为那吊儿郎当的夸赞所惊到,脸上稍微浮现出些许不自然,随之嗔道:“四姐,许久不见,你的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我倒是不觉得。”沐书夜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变化大不大,她心里从来都很清楚。

    以往,她可能还顾忌着这个太过卑微的身份,不敢将本性表露得太明显。可如今连佘姨娘都已经开始横着走了,她还需要顾忌什么?

    沐书茵见她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心头某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不是每个庶女都能像眼前这个人这么幸运,有个“传奇”的生母,哪怕顶着个庶女之名,依旧能够享受等同于嫡女的待遇,甚至还有足够的自由和精力去见识更多的天地经历更多的人和事。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和沐书夜始终是相同的--相同的庶女身份。可仔细想想,除了这个身份,她们还有哪个地方是一样的?

    答案是,没有。

    她没有沐书夜的冷静自持,也没有举投足间的气度不凡,更没有身为庶女却能不卑不亢的底气。

    以前她也曾自命不凡,甚至傻傻地将沐书夜看成同一世界的人,可直到那个人来找她,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愚蠢。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猛然发觉,其实沐书夜从来不在她能够匹及的范围内。

    这辈子,她永远都要待在刑部尚书府的后院里,与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尽管别人听沐书夜奉旨南下抛头露面有伤风化,可她就是无端地羡慕沐书夜能见识过那么广袤的天地,而不像她那样永远只能看到头顶的尺寸天地。

    哪怕现在,她满身珠翠,沐书夜素衣裹身,两相对比起来,她竟然也觉得自己矮了沐书夜一截。

    或许,这就是底气,更是她永远不如沐书夜的地方!

    “五妹是跟着李夫人过来的?”眼见沐书茵已经对着自己发起呆来,沐书夜皱了皱眉,视线不经意间瞥过时不时往这边窥探的李瑶,忽然问起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

    经她这么提醒,沐书茵也猛然回神,笑着点点头道:“起来,还要拖你的福。你也知道,我只是四少爷的妾,并没有资格来参加伯远侯夫人举办的聚会。后来,不知道我那位婆婆从哪里听了你我关系好的消息,竟也破天荒地带着我过来了。我猜,我那婆婆肯定有所企图,只是目前还没暴露出来而已。你要不也来猜猜?”

    “我猜这个做什么?”有企图,时一到自然就会显露出来,沐书夜丝毫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她关注的重点是另外一个,“不李夫人了,就你吧。你来找我,又是什么企图?”

    沐书茵慢慢靠近她,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你知道,我最羡慕你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你这从来都冷静自持镇定自若的态度。”沐书茵似乎颇多感慨,握住她的,语气里却难掩那点欣羡,“你虽为庶女,可身上却有一股大气,就连大姐和二姐都未能与你相媲美。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或许生错了性别。如你这般胸怀宽广冷静自持的人,本该生为男子的。”

    这么着,她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背遮着额头,转身慢悠悠地离开。

    沐书夜眸光微闪,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摊开了心。却见白净的掌心躺着一张纸条,这是刚才沐书茵塞给她的。她好奇地打开,在看到纸条上熟悉的字时,双眼微微眯起。

    居然是齐凌约她在伯远侯府后花园外的竹林里见面!

    这算不算是竹林约会?

    沐书夜瞪了很久,几乎要将里的纸条瞪出花来。

    回京后,她与齐凌就没有联系,一则两人的世界本就不同,平常也没什么交集,二则她也不敢去打扰他。可怎么都没想到,头次得到他的邀约,居然会是在沐书茵亲塞过来的纸条上。

    实话,她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

    虽这纸条上的字跟齐凌的很像,可也难保不是别人模仿用来坑她的,其真实度还有待查证。而且,既然是齐凌相邀,为何会是沐书茵给她传递消息?齐凌和沐书茵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几种思绪自心头慢慢划过,沐书夜秉着心为上的原则,并没有立即相信纸条上的话,以至于在跟随众人进入宴席时,还将沐书茵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沐书夜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理会沐书茵投到自己身上的强烈视线,许是受了这纸条上信息的干扰,她的心情也变得浮躁起来,忽觉皱眉嘈杂不堪,正欲抬头寻了无人察觉的会溜走时,却发现沐书茵已经悄然无声地凑到了自己面前,此刻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五妹,你这是做什么?”她紧拧着眉头,克制着眉间的不耐烦。

    沐书茵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四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何不在这里?”沐书夜觉得这话极其好笑,难不成随便一个人给她递张纸条,她就要按照纸条上的去做么?她又不傻,怎么会不懂得其中的事关重大?

    沐书茵似乎也察觉到这么问的不妥,细想下来,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凑过去,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四姐,我给你的纸条,你难道没有看到么?”

    “看到了。”沐书夜眸光流转,不咸不淡道,“不过,有两个问题我想问你。你上为何有这个纸条?你跟五皇子又是什么关系?”

    沐书茵一噎,着实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一针见血,与此同时,她也终于体会到那人将纸条交到她上时所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她若不信,你便问她一句,那座古庙里的约定可还算数?

    她如是问了这句话,却看到沐书夜出乎意料地沉默下来,半晌后才缓缓道出三个字“知道了”。

    沐书茵知道,她把事情办成了,心下一松,便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女人间的聚会,从来都是围绕着各种八卦、才艺展示和各人婚事而展开的。

    沐书夜向来不喜欢这类聚会,在宴席上露个脸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柏远侯府夫人告了声罪,离席随下人去客房休息。

    到了客房后,她不着痕迹地打听了竹林的位置,趁人不注意便溜了出去,朝着打听好的路线走过去。

    秋意已浓,沿途皆是颓败的花草,在越靠近后花园边缘,无人清理的花草随意铺陈于地,与后花园中的鲜妍明丽相比,这里显然成了被遗弃的对象。

    若非亲眼所见,她也不能想象,在柏远侯府的后花园外,居然还有这么一处隐秘而不被管制的地方。她心中的狐疑和不安渐渐增加,越往前走便越警惕,整个人便像是切换到了战斗模式,浑身竖起了无形而尖锐的刺儿。

    可所有的神经,在看到竹林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她停下脚步,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连忙转过身,露出那张熟悉的俊脸,她注意到,在看到她时,他的嘴角居然还微微扬了起来。

    许是被他这样平淡的态度恼到了,她抬步走了过去,冷嘲道:“五殿下,下次要找人,还请记得让你的侍卫无剑出现。”

    想到她为了个纸条而如此费脑子,眼前这个人却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提高。

    齐凌听出了她话中深藏的怒气,眼里划过一抹戏谑,“你就这么不待见沐书茵么?”

    沐书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回答他这种幼稚的问题。

    这根本不是待见不待见的问题,饶是谁突然接到寻常关系不算好的人塞过来的纸条,也会多费一番思量的。否则,贸贸然就相信了纸条上的那些话,今后她的性命还需不需要得到保障了?

    齐凌本就聪明,仔细一想,也明白了此举的不当之处,圈起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此次出门,我并没让无剑跟着,你又身在女人堆里,事急从权,我只能这么做。下次我会注意。”

    看他的态度还算良好,沐书夜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懒洋洋地靠在一棵竹子上,语气里皆是掩饰不住的好奇,“那沐书茵,何时成了你的人了?”

    “她不是我的人,只是在我下办事而已。”齐凌难得肯花费时间来纠正她言语中的漏洞,随之戏谑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才继续道,“从严格意义上来,沐书茵起初并不在我下办事。”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她被迫成为刑部尚书四少爷的妾开始。”

    沐书夜讶然不已,不自觉地回忆起那段不算太久远的旧事。她记得,她教唆沐书茵去找叶勋澜后,正好被刑部尚书四少爷撞见,此后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一开始的拒绝变成了沉默接受,直到出嫁后,依旧没有节外生枝。

    她当时还,沐书茵肯认清现实并且接受下来,实在是明智之举,难不成,这其中还有齐凌的功劳?如果沐书茵从那时就开始为齐凌办事,在此之前呢?

    又是为了谁办事的?

    她不禁深究下去,随着旧事重现,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与此同时,齐凌那低沉的嗓音也响了起来,“叶勋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