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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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那个轻纱遮面的少女,先是诧异得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噗嗤笑出了声。

    “哎我,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傻啊!”

    “就是,这斗鸡明显要不行了她还压,家里的钱多得花不出去了吧!”

    面对嘲讽,虞稚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场中的斗鸡,黑眸深深。

    她对斗鸡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是从骨络结构判断,这只鸡的爆发力必定不弱。她身上唯一的值钱物,就是这个她提着脑袋讨来的玉佩了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胸有成竹,还是一时意气

    于芷桐跟着他们一起哄笑,瞥了一眼台面上的玉佩,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玉啊,你不如送给我,都比赔了强!生生糟蹋了好东西,真是没脑子。”

    “唉”于显民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满脸堆笑地安慰道,“我的好妹妹,没事没事儿,赔了就赔了,只是一块玉佩而已。你要是喜欢,哥哥明天就给你买一块更好看的!”

    虞稚将所有声音置若罔闻,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的激烈厮杀。

    雍州名斗鸡仍被死死地压制着,黑虎凶狠得接连攻击,名斗鸡后背已经被啄出了血,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火海凌云,九国联军,她的故土国家,她的父母亲人,她的一切,被高举屠刀的刽子斩成血泊。

    血,猩红刺目的血,染红她每个夜晚的梦。

    她背负着每一个逝去的灵魂。

    他们满身伤痕,他们苟延残喘,他们于深渊中长啸,刺痛她的灵魂,令她无法安睡!

    起来——爬起来——反击——复仇!

    如果一个王朝的覆灭是历史不可逆的洪流,那么她就——逆天而行!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了那位曾经的常胜将军,猛然展翅飞跃而起,给予对致命一击!

    它直接将黑虎的眼睛啄瞎,利爪扣住其背,黑羽乱飞之间,黑虎被甩了出去!

    全场一片哗然——

    “黑虎!”

    那位公子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忽然自己的爱鸡。

    然而那只方才还乘胜追击的斗鸡,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不论他如何呼唤,都动弹不得。

    虞稚微微一怔。

    于芷桐和于显民目瞪口呆,如此之大的押注比例,于安歌岂不是要暴富了?

    那位公子哥猛拍桌子,义愤填膺的怒喝:“这不可能!这瘟鸡刚才还毫无还之力,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它是不是吃药了?!”

    “就是!肯定吃药了!”

    “必须给个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公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闹了起来。

    混乱之中,厮眼看着场面控制不住,连忙去了内阁叫人。

    “斗场如战场,有赢便有输,公子是输不起吗?”

    从内阁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深青长衫,长发半束,端正冷峻的脸上自带冷漠不悦的神情。

    虞稚看着这位男子,心头略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可以见到那个人的。

    “输不起?本公子是不服气!”那位公子指着男子的鼻子,像只跳脚的公鸡,“这只鸡一定是吃药了,不然它早被本公子的爱鸡弄死了!你们吧,怎么赔!”

    “各位来此,想必都是因为这只来自雍州,现在应该叫魏国,的名斗鸡。它既能成为常胜将军,必有它的本事,公子您是吗?否则,它所赢的数百场比赛,难道都是吃药作假吗?那它早死了。”男子的声音沉稳冰凉,“若公子不信,大可去魏国问罪它的主人,与我们金玉坊无关。于金玉坊闹事者,一律府衙见。”

    一番话来,软硬兼施,令那位公子不知如何反驳。

    这些纨绔公子本就不受家里人待见,若闹到了府衙,让家爹没脸,他们只能等着吃苦头,以后也别想再跑出来玩儿了。

    其他看热闹的墙头草也很快转舵。

    “嗨呀就是,不就是一只鸡吗,死了就死了!”

    “常胜将军果然厉害,我家的爱鸡也要一战!你放心,本公子大度,不会像他似的,输了还闹事!”

    嘈杂的议论声中,那位公子灰溜溜地走了。

    “哎好妹妹,你的运气可真好,这下大发了!”于显民撺掇着虞稚,“走走走,咱们去赌几把,你这么好的运气,一定能把哥哥以前输的都赢回来!”

    于芷桐鄙薄一哂:“堂堂千金谁会掺和这乌糟事啊,传出去还嫁不嫁人了?”

    谁知道,虞稚半个字也未,直接向玩骰子的地方走了过去。

    她要像十年前那样,引出那个人。

    “嘶”于芷桐不敢置信地吸了口凉气,这个于安歌还真敢啊,那些高门世家的正经公子可最是唾弃这些,于安歌这是自毁前程啊!

    一想到这儿,于芷桐就开心了起来,连忙凑上去看热闹,心里琢磨着等会回府怎么像爹爹告状。

    另一边,厮将押注所得的金银带到了虞稚面前,将那只玉佩双奉上。

    那位冷峻的男子不经意暼到了玉佩,眉头微蹙,似有凝重之色。

    他踱步拾阶而上,于二楼栏杆处站定,仔细观察虞稚。

    虞稚拿回玉佩贴身放好,于芷桐便凑了上来,理所当然地张嘴:“喂,这只玉佩我喜欢,送给我!”

    闻言,虞稚漠然地瞥了于芷桐一眼,仿佛在,你做梦呢?

    于芷桐气笑了:“行,我买行吗?你出个价吧!”

    “不卖。”虞稚冷淡地吐出两个字,转头就将所有金银都压在了“大”上,抬眸道,“开始吧。”

    桌台另一边的厮呆若木鸡,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还没开始摇呢”

    骰子都还没摇她就先压了,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事

    现在的有钱千金都这么任性的吗?

    于芷桐插嘴道:“嗐,你就摇吧,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你就是对牛弹琴!”

    “你瞎什么呢,安歌妹妹那是天选之人,瞎压都会赚的。”于显民斜了于芷桐一眼,双抱臂,姿态很是得意洋洋。

    虞稚的黑眸幽深,暗藏笃然之色。

    她怎会瞎压,她可以让这骰子不论摇多少次,揭开来都是大。

    出于她如此新奇的做法,桌台旁聚集了更多公子哥围观,几乎围得水泄不通,纷纷也要提前押注。

    谁让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呢?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的风压大,而是大各一半。

    “开始!开始!”

    在催促声中,厮无奈地拿起骰盅,举臂于空中摇晃起来,极有节奏的摇晃后,猛地扣在桌台上。

    虞稚垂眸扫了骰盅一眼,岿然不动。

    厮顿了顿,原本现在该开始押注的,现如今直接打开了骰盅。

    “嘶!”

    “真是大!又被她猜中了!”

    众公子大爷们满脸不可思议,纷纷仔细打量起虞稚来。

    可无论怎么看,这姑娘肯定都是第一次来金玉坊,不是什么老,难不成真是福星临世了?

    于显民乐得抚掌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你这运气”于芷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心头颇有点不甘心,好运气怎么可能都降落在于安歌的头上?

    于安歌凭什么?她一定能更好运!

    厮们开始划分金钱,将一堆金山推到虞稚的面前。她轻拂素,示意仍压大。

    其他公子爷们面面相觑,纷纷跟风,也全到压到大去了。

    “我也跟着好妹妹压。”于显民掏出一袋子银两丢在大的一方。

    “嘿,爷才不信邪呢!”

    有一半的人不信虞稚可以一直好运下去,仍压了。

    虞稚平静的黑眸看不出半点喜悦,澄澈清冷的声音仍旧从容不迫:“开始第二局吧。”

    “等等,我也要压。”于芷桐示威般朝虞稚扬了扬下巴,取下腕上的翠玉镯子,搁在的一方,“瞧着吧,这一局定是本姐赢!”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千金姐,不该参与赌局的事儿,一心只想赢了虞稚。

    无数双眼睛盯着,厮似有些紧张,斜眼瞄了二楼上的冷峻男子一眼,男子未作任何表示,厮只有继续摇骰子。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骰盅上,唯有虞稚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四周,自然也将厮方才的东西收入眼底。

    看来那个人不在,这个男子大约是金玉坊的管事,有这男子的汇报,她亦能达成目的。

    念头刚落。

    “咚!”

    厮将骰盅扣在桌面上,稍作停顿,充满悬念地,缓缓地揭开骰盅——

    众人屏息以待,于芷桐的笑意就快要在唇角扩散开来

    “大!”

    “果然又是大!”

    此起彼伏的叫声骤起,众公子哥们的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张开的嘴几乎合不上。

    “这位姑娘还真是活生生的福星啊!”

    “该不会是托儿吧”

    “怎么可能?人家可是于府千金,实打实的身份,又不是平白无故跳出来的!”

    “人家千金姐有必要去做一个赌坊的托儿吗?”

    “也是”

    “居然居然”于芷桐气得紧咬牙齿,拉着于显民的衣袖撒泼,“哥哥我的镯!你把我的镯赎回来啊!”

    “好好好!”于显民一口答应,笑开了花,“这回跟着安歌妹妹可赚了不少呢,不就是一个镯子吗,等会哥就给你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