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武将们心中皆有怨言，不明白王后这又是想做什么，不就是骠骑将军想杀一个舞姬为儿子报仇吗？

    即便这个舞姬盛名九州，骠骑将军杀了也就杀了，谁敢为了一个舞姬来楚国找权势最高的将军寻仇不成？

    再者，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能抵千军万马的人，虞千代还活着也根本是无稽之谈！

    南玉瓒立在奢华的马车上，胭脂色轻纱漫舞，她充满冰冷的眸子若隐若现。

    虞千代，就让我再见识见识你的能力吧。

    即便骠骑将军死了，结局也不会是你胜我败。要想攻下楚国，时间还早呢。

    这天下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铜湘台内。

    骠骑将军涉水来到假山旁，颤抖着伸向死去的儿子，却没有勇气真的碰到，在半空中再次握紧拳头，怒喝一声：“给我杀！杀了那个妖女！”

    “是！”

    众士兵纷纷举起长枪逼近亭内，锋锐刀锋泛起寒光，杀一触即发。

    电光火石之间。

    “嘭！嘭！”

    两只烟雾弹爆开，卷起浓浓白烟。

    听风听夜揽起莺时就走，身影极速飞掠而出，向骠骑将军的方向逃离。

    “追！杀无赦！”骠骑将军怒不可遏地大喝，大步踏回溪岸，拔出长剑直指苍穹。

    士兵们齐齐向骠骑将军的方向冲过去，在他们全都聚集在假山附近的瞬间。

    虞稚微眯黑眸，指尖轻点。

    “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假山瞬间开裂，碎石与血肉齐飞。大地猛烈震颤，街道外的众人险些踉跄摔倒！

    武将们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这是怎么回事？铜湘台内为何会有火药爆炸？

    一场爆炸足以杀死骠骑将军，以及他带来的所有人。

    但铜湘台内的炸药远不止这么一点儿，反正以后都要被楚国人清理，不如一举全炸了，免得浪费。

    思及此，虞稚的纤指再次凌空划过，三千青丝泛起凛冽寒光。

    “嘭！嘭！嘭！”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距离街道最近的一处爆炸，甚至冲击得一大批士兵倒地而亡，众人不得不拼命向后退去。

    武将们惊骇地望着那滚滚而起的硝烟，冷汗从面颊滑落，心下恐慌万分。

    他们终于知道王后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了，原来她要找的人，真的是得之得天下的虞千代！

    齐军有了虞千代的加持，何止是如虎添翼啊？他们可能赢吗？

    南玉瓒冰冷地扫视众人，话音威严摄人：“这下总该相信本宫了吧？一群蠢货还不快追！绝不能让虞千代平安出城！”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她！

    “是！”

    上万将士震声领命，从四面八方向虞稚离开的方向追去，几乎挤满了所有街道，脚步声重重惊耳。

    然而虞稚敢这么做，当然是提前想好了逃离线路，等一群士兵聚集，她就启动关。

    一时间楚都内爆炸声频起，大地开裂，尸体横飞，硝烟直冲云霄！

    百姓们战战兢兢地躲在家中的桌子底下，大地的每一次震动都让他们提心吊胆。

    但虞稚始终没有动有百姓居住的地方，尽量避免让爆炸余力冲击到更多无辜的生命。

    鸣珂抱着她极速跳跃，飞掠在房顶之上，的身影快如闪电。

    无数影卫在后方追击，也有无数影卫阻拦，下方还有前仆后继的士兵。

    虞稚就像个巨大的香饽饽，几乎将半座城的人都引了过来，一路随她涌向城西城墙处。

    城墙上的士兵一字排开，弯弓搭箭对准虞稚。

    然而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嘭！”

    深埋于地下的火药爆开，直接震碎了整座城墙，宛如海啸般扑倒，下方的士兵拼命逃窜。

    鸣珂在跳出去之前，还嘚瑟地向追兵挥再见，扭扭屁股一跃几十米远，落入郊外丛林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听风听夜也送走了莺时，迅速折返回来。

    茂密的树林中，风声在耳畔呼啸，虞稚看了看抱着自己狂奔的鸣珂，有一点想笑。

    如果此刻有第三个人在场，就能看到一个孩抱着大他一倍的少女飞掠溜走，虞稚再胖一些，他就要看不清路了。

    “哒哒哒”

    南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虞稚心神微凛，是楚国人追上来了吗？

    “呼哗——！”

    熟悉的冷寒气息扑面而来，零星冰晶狂舞，一道冰柱拔地而起，瞬间缠上鸣珂的腰，迫使他停下来。

    马蹄声逼近耳畔，来人长臂一伸，直接将虞稚揽上马，护在胸前飞驰而去。

    鸣珂愤怒地瞪着离去的人和马，拼命挣扎，四肢像风车一样来回旋转，终于把冰柱挣碎。邪肆地咬牙，飞步跃上参天树木。

    虞稚微微转眸便能看到殷九策冷峭的侧脸，有些讶然：“你又来了。”

    “不能来么？”殷九策懒洋洋地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你可是杀了敌军主帅的大功臣，接你是我的荣幸。”

    闻言，虞稚嘴角微勾，心头有一丝丝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背靠在他怀中，安心感包裹着她，终于释放了这两日的紧绷，一股疲惫涌上四肢百骸。

    殷九策在确定甩开追兵后，便放慢了前进的速度，让她能在他怀里多歇歇。

    虽他也没怎么休息过，这几日不是练兵布阵就是对抗外敌，常常只能睡一两个时辰。

    但他还是挤出时间来接她了。

    任何事都没有她重要。

    鸣珂火急火燎地追上来，气愤地看着这个破男人又抢走了虞稚，拳头捏得嘎嘣响。

    一路返回黎城，虞稚已经沉沉睡去，是殷九策把她抱回暂时居住的地方。

    翌日清晨。

    虞稚幽幽醒来，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算是把前两天的觉都补了回来，吃下早餐后更是精力充沛。

    殷九策听她醒了，特地从军营赶回家陪她一起吃早餐。

    吃过早餐，虞稚问：“杉月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殷九策微微摇头，“不过楚国即封锁都城搜寻你，必是有细作告密。”

    “嗯，金满堂该清清人了，我们也得再想法子试探杉月”

    虞稚写了一封信提醒金满堂清理细作，然后再次与众人商量去楚国都城隔壁的城池烧毁粮草。

    其实她根本不会去，只是试探这个消息会不会传出去。

    这次她没有去找金满堂，也只是与几个值得信任的人商议。粮草一空军心乱，她不信这么重要的消息杉月可以稳得住。

    当然也有可能真得稳得住，毕竟杉月潜伏多年，获取了其他细作难以企及的信任，或许不会冒险。

    是与不是，虞稚不是先知她猜不到，她只能静观其变。

    营帐中。

    杉月背对着门帘坐着，略显晦暗的脸上神情凝固。若仔细看还会发现，她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狠狠地掐痛自己。

    她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要因为在齐国生活了七年就忘记了仇恨。

    “杉月？杉月？”

    帐外传来季星珩的声音，门帘被掀开，光芒照射进来，只听他明朗轻快地道：“你坐在这儿做什么呢？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骑马吧。”

    “好。”杉月低低应道，起身转过去时已经恢复了原样。

    两人骑着马走出军营，来到一片辽阔的草原上。碧空如洗，明亮得耀人眼目。

    杉月眯眼望了望天空，忽听身旁的季星珩嘀咕道：“老卢今日军中混入了奸细，要咱们提高警惕呢。上回王妃被围在楚都，就是有奸细告密。”

    闻言，杉月不着痕迹地握紧缰绳，又听他继续：“这奸细也不好做啊，整日提心吊胆的，不定还会被友军误伤，都将生死之置之度外了啊。”

    “杉月你怎么不话啊？”季星珩疑惑地歪头，粲然一笑，“你，我要是奸细你怎么办？”

    他的笑容明亮而耀眼，灼痛了杉月的心，她低声道：“不可能。”

    季老将军宠爱备至的儿子，齐国根正苗红的将军怎么可能是细作呢？

    他这个性子，做细作半天就没了。

    “假如嘛。”季星珩这话刚出口，自己就开始否决自己，“唉，不难为你了。如果你是奸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还好，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杉月的胸口发闷，沉重得喘不上气来。

    七年了，她经常自欺欺人，可她骗得了自己一时，骗不了一世。

    她终究要做出选择，她知道自己忘不了仇恨。

    杉月不话，季星珩也不话，马蹄踏在杂草上的声音微乎其微，两人之间寂静得诡异。

    “杉月”

    季星珩背对着杉月轻唤，“我知道我比你，很多事我或许看不透。但我娘，只要我真诚待人，即便那个人感觉不到，也会因为我而感到高兴。”

    微风徐徐，杉月双眸失神。

    “能让你高兴过，就够了。或许你早晚有一天，会把你的秘密告诉我的！”

    完这番话，季星珩的耳根绯红，猛地一甩缰绳策马跑开。阳光倾洒，少年酣畅的笑容动人心扉。

    身后的女子僵在马背上，低垂眼眸黯然神伤。

    他知道，他都知道。

    她有秘密，可他知道了就不值得他交付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