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兰跑到农场规划区,开着挖掘回到火车站，白光已然消失。跳下挖掘，两三步爬上车厢,价值一千金币、包裹着火车车厢的刺眼白光消失。

    从窗户外看车厢内部，所有装饰品焕然一新。

    可能镇系统也嫌弃得不行,甚至连车厢内固定好的窄长桌都换了，从原木长方桌换成了优雅的白色圆弧桌。

    每个车厢都看了一遍，瓦兰点点头。

    回到挖掘驾驶室，操控车前的巨大械铲,将打包好的渔心铲起，一路畅通无阻送到了农场，然后一咕隆，全部倾倒进农场边上的淡水湖泊。

    这片湖泊不算,因为是出于观赏性才安置在这里,除了湖面上三两荷叶，一朵秀气的白色睡莲，湖里空无一物。

    不好叫这些鱼妖去水族箱打扰罗伊休息,正好放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再其他。

    瓦兰亲自下水,解开渔。

    活着的鱼妖可能受了些惊吓，有的看到口打开，一溜烟逃远了,留下水中一串泡泡。有的则还傻不隆咚躲在渔里，用塞在里面的水草团遮掩身体。

    先把活物都放出来，剩下的水草，挑拣着模样看起来还算精神的，一株一株种到湖底的泥沙中。挖的时候赶时间,许多水草根系收到了伤害，只能期待吸收灵气长大的植物生命力顽强，能自己缓过来。

    带回来的石头，也东一颗，西一摞，不太规则地和种植的水草错开放置。

    水草坚韧，编成的渔没什么破损，瓦兰将渔晾在了湖边上。

    弄完这些，瓦兰想起来银鱼也是鱼，解了腰间的玻璃瓶准备放生在湖里。

    察觉到瓦兰的动作，银鱼连忙摆着尾巴，拼命向着瓶底退缩。银鱼一路上，见缝插针吐槽玻璃瓶空间狭，这时候给它一个宽敞的生活环境，它竟然还不乐意。

    “你刚刚也看见了，这里大多了，想怎么游怎么游，还有那么多，嗯鱼妖，陪你玩儿，不好吗？”着，上的玻璃瓶没入水中，瓶口微微向下倾斜。

    “我怕你把我饿死——哪里好了！”

    银鱼没有出去，玻璃瓶口倒是跑出来一大股气泡，咕噜咕噜地，听不清那张鱼嘴

    巴叭叭叭了些什么。

    等了一会儿，见银鱼态度坚决，瓦兰不耐烦地收回玻璃瓶：“啧，真会给我找麻烦。”

    此时，镇的夜晚几近结束，天空漫射出一丝丝光亮。瓦兰站起身，望着群山那头悄悄爬上来的橙红暖光，伸了个懒腰。

    湖里新来的鱼妖数量不少，不知道都吃些什么，瓦兰捏碎了好几个面包撒入湖中。拍拍，身上的衣服半干，几乎成了咸菜疙瘩。

    或许是人鱼的种族天赋，发丝像有一层隔水层似的，出水以后一向干得很快。然而再干爽的头发，也阻止不了瓦兰想象上面是否残留有鱼腥味，泥沙，甚至各种破碎的藻类残骸。

    瓦兰知道他现在的形象一定相当糟糕。

    撇开糟心的外表，忙了大半夜的瓦兰，呼吸着太阳未完全升起前，露珠的清新，整个人反而轻松起来。

    “大家都在就好了。”

    回家洗了个澡，囫囵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半下午光景。

    面对着四季如常的碧海蓝天，瓦兰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慢悠悠处理着镇各项生产事物。

    栏杆外的刺槐肆意生长，从第一次开花起，瓦兰从没见它凋谢过。有一束白色花絮，自栏杆外，悄没声息地伸展进阳台内，饱满又热烈。

    一整束垂落下来，几乎挨着盛放银鱼的木箱水面。

    镇的微操界面上，瓦兰整理了一番仓库，把暂时不急用的农副产品卖了一波，以补充金币账户的缺口。

    银鱼凑到木箱边上，见这个半人半妖的临时饲主正忙着在空气里点来点去，眼珠子在眼眶中轮转了一圈，俩硕大的鱼眼珠子转得还不同步。

    接着轻微摇摆鱼尾，盯着瓦兰的方向，慢慢地，整个鱼身向后退去。

    一直退到了靠近栏杆的边边上，随即，趁着瓦兰没注意到这边，猛地一摆尾拍击水面，以鱼跃龙门的气势，张嘴叼住白色花序，再落回水里。

    落水的声音惊动了瓦兰，他略垂头，看向银鱼——这家伙一边鬼里鬼气观察瓦兰的脸色，一边毫无顾忌地嚼食花朵。

    果然蓄谋已久。

    瓦兰深深叹了口气，收回镇操作界面，：“本来还想多休息一段时间，既然你这么精神，那就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今天先去我掉落的那片竹林看看情况。”

    瓦兰的人身去过竹林，梦中知晓的竹林方位和名字应该是正确的抱着这样的想法，瓦兰来到车站的售票窗口，在显示屏上仔细寻找。

    “芘湖，芘湖，芘湖”口中不禁碎碎念，指尖划到某个位置时骤然顿住，“哈，找到了！”

    上车前，瓦兰和银鱼讲道理：“咱么俩当初在竹林里，一个照面就莫名其妙被捕。谁也不知道，这时候林子里还有没有留守的落安山人修。你留在这里，等我确认安全，再带你出去。”

    “这是也为你的安危着想，听我的，好吗？我会记得给你带序序草的，乖一点。”

    这是银鱼第一次，听到瓦兰温柔话的模样，话语中的态度表达了他的不容置疑。

    银鱼有些呆住，不过，想到序序草鲜甜的嫩茎，还有这段时日，不定又生发出来的嫩芦笋，它止住了反驳的话头。

    算了，等饲主回来再告诉他。

    农场边的新出炉“渔场”中，银鱼无奈地斜瞥了一眼湖底，那里生着密密麻麻的狐尾藻。狐尾藻才挖回来时根茎破损严重，移植到这里才不过大半个白日，已经放心大胆地落地生根，长得很是茂盛。

    银鱼看的，是藏身狐尾藻团中的家伙——一条胖嘟嘟的何罗，此时正畏畏缩缩与银鱼对视。

    地点明确的前提下，镇火车相当给力。

    火车头压过一茬一茬、芦苇模样的序序草丛，在芘湖边上缓缓停下。

    瓦兰没有急着下车。他坐在车厢里，后背挤压蓬松柔软的靠垫，及至紧紧抵在车厢内壁上，后脑勺也是如此。头部则随着目光转动，透过明亮的车窗，耐心而仔细地逡巡着车厢外面的环境。

    开了一条缝隙的车窗吹入微微凉风，夹着清苦的竹子味，连带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也一同送至耳边。除此之外，没有鸟雀叽喳，也听不到其他动物或游走、或跑动的声音。

    湖中波澜不兴，被火车车轨压至成片倒伏的序序草，也没能惊起湖中生物浮上来查看。

    银鱼过，芘湖中只有它一条开了灵智的鱼妖，其他的鱼虾都是普通凡物。那抓捕瓦兰和银鱼的落安山修士，若是连这些都不放过

    ，真可以上一句“雁过拔毛”。

    不过，薅干净人家山门灵湖的瓦兰，也不遑多让。咳咳。

    等了一刻钟左右，中间没有任何生灵前来查看，瓦兰怀着点点忐忑，心地下了车。

    唯一的乘客下车后，空掉的火车以外人看不见的形式，如来时般默默回程。

    瓦兰取下随身包，拿出铁铲，沿着芘湖岸边挖序序草。

    序序草长得像芦苇，秸秆细长挺立，几乎有半人高。顶上生有长而多毛的白褐色花穗。

    按照银鱼的提醒，瓦兰先用他不专业的法，挖了几丛芦苇。择出一根颜色鲜绿的，剥开笋皮，本以为笋芯会有股植物的清香味，结果却是蜜一般的甜香。

    笋芯汁液饱满，用指尖稍稍一掐，便顺着指缝，淌了满心。

    瓦兰伸出舌尖浅尝，味道正与散发的甜香气息相符，不像是禾本植物能够长出的清冽，反而更像是需要强烈光照，和巨大的昼夜温差，才能长出的热带水果的，那种甜滋滋的腻。

    难怪银鱼喜欢蜂蜜姜饼。

    去掉纤维化笋皮的序序草，尤其是笋芯，还包含着淡淡的灵力。

    这种湖边随意生长的普通植株，如果不去刻意采撷，很难发现其中的灵力。偶有注意到，也会因为灵力含量的低微而随舍弃。

    制成灵食，还有更多口感更好的选择。饲养灵兽，也有便宜大碗、一块下品灵石三大瓶的廉价饲灵丹。拿去炼丹，现成的丹方浩繁如烟，哪个也用不上它。

    记忆有些模糊的梦中，呆在落安山上时，瓦兰正管着种植菰草的下等灵田。

    菰草已然是修士们日常使用的最下品的灵植。一棵菰草浑身蕴含的灵力，比瓦兰挑选着挖出来，又剥开笋皮的这一大丛序序草都来得深厚。

    菰草之下，都只能算作凡物。

    然而看着花穗中，一粒粒巧可爱的序序草果实，瓦兰又觉欢喜。

    只要有了种子，就可以种到镇农场上去。

    菰草再怎么下品，也需要灵田来种，序序草肯定没这些要求。更何况，有了镇农场本身的时速加成，那收成，肯定是一茬又一茬。

    这序序草种来，既可以喂食“渔场”的鱼妖们，剩下的全部用来堆肥，或许可以改良农场土壤。

    他记得在云江村那几年，肖景同时常摆脱货郎帮忙搜集各类纸质资料。好似就有一本叫：一根稻草的革命？

    当时频繁的天灾导致粮食减产，大家都守着田地过日子，农业书增值迅速。

    村里好多人借去看过。因为讲究顺应自然式耕种，反响比较一般。老天爷都不给人活路了，还顺应天意，那不等死么。

    还回来后，收在了贸竹的庄园里边，束之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