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丹火引动
边阳夏并不想拔刀相助,他只是惯性思维,觉得前队友有勇气留下来,肯定有后。
瓦兰:我就是有后,你在我也不也不好开挂啊!
“哦。”
音调上扬,与其崔瑶心情好,不如俩人都留下来的做法激怒了他,因此不怒反笑。
笑这两人不自量力。
那个胖的若是就此逃了,往后没有交集,放过便放过。这个和舒石认识的南山经人,便是想逃,以他的谨慎,也绝不会轻易放他走。
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握着剑柄,剑尖随意地指向海面。
一步,两步,三步——
丹火灼烧得舒石满头大汗淋漓,脑子烧得有些糊涂,眼神亦有些不清明。
他从背后看到了崔瑶的步步紧逼。两个筑基期的修士而已,偏要给他们如此大的压力。
为了一盏能无副作用稳固修为的青铜灯被背刺,舒石没有怪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没了师父的那些年,谁也不比他更懂得。
他只是没想到,崔瑶竟然是这样一副恶劣性子。
剑修的灵压压了过来,边阳夏吓得肥肉墩墩,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瓦兰看了他一眼,抬拦在他面前。
还有三十秒。离火车到站还有整整半分钟。
不是他不想早点做准备,实在是——边阳夏这家伙走也不走利索点,虽然他讲义气留下来这一点叫瓦兰有些感动,但是多一个人,就要多买一张票。
就迟了这么一点,危险迫在眉睫。
当那一剑终于刺过来,许是金丹修士的傲慢,眼看着好似并未用出全力,有些慢,但是崔瑶这一剑怎么都不会慢过筑基期逃命的姿势。
瓦兰大口喘着粗气,心跳得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他俯身跪在沙地上,靠撑着才没有倒下去,血珠混在吓出来的冷汗中一齐滴落,啪嗒掉入细白的沙子中,转眼间,只可见点点湿痕,还有沙砾上残留的丝丝血迹。
差一点,只差零点零几厘米,剑尖就戳中了瓦兰眉心。
要么舒石认定崔瑶性格恶劣,杀势起之前玩弄人心,之后,剑锋瞬息而至——不是边阳夏以为的胸腹
对穿,那一剑直指眉心,或者藏于眉心最重要的一点灵识。
这一剑若是到位,不死也残,脑残的那种残。
人要是意外还活着,首先是一身修为再无寸进,当然了,在这之后人也傻了,一样没得可能修为再上一台阶。
剑来得太快,其势如雷似电,不给人半分躲避的余地。
遮头的大兜帽从头顶滑落,落在肩上,展露出饱满的额头,漆黑的发。
乌发雪肤红唇。
火车同一时刻到站,来不及上车,瓦兰以平生仅有的反应速度,抓着边阳夏躲进了镇荒岛。
午后暖阳下,清新肆意的海风拂面,吹不散心头残存的惧意。
这是瓦兰第一次直面剑修的恐怖之处。
剑来,边阳夏是最先表现出害怕的那一个,等俩人真的躲过去了,同样的,边阳夏还是两人中先脱离金丹剑压剑势的那一个。
瓦兰尽量平复心跳,他自己眨眼间被带进了新环境,却半点不怵,还有心思东瞧瞧西看看。
第一时间抬遮眉,展望四面八方的蓝海海域。鼻尖嗅到真实无比的海腥气,瓦兰没能享受的海风,边阳夏享受到了。
他不仅享受,他还伸出,仔细感触海风穿过带有汗意、略湿的发梢,感触海风刮过臂上的寒毛,引起颗颗战栗。
仙男文艺了不超过三秒,“啧啧啧,仙界啊这是——就是没啥灵气,忒憋闷人!”
随口吐槽一句,回过头,发现瓦兰已经缓过来了。
瓦兰此时正叉开腿瘫坐在沙滩上,胳膊肘拄在身后撑着上半身,阖眼抬头,仰面迎接天高云阔才有的大太阳,驱散一身凉意。
略微适应了阳光直射,瓦兰睁开眼,眯缝着眼皮,对眼巴巴看着他的边阳夏:“想看就去看,我既然带你进来了,再隐瞒就没意思了,去吧!”
得了瓦兰允许,边阳夏撒开脚丫子往海边冲去。
望着队友欢脱的背影,瓦兰只能感叹对方的自我修复能力真强。
还他傻白甜,在他看来,边阳夏才是真正心里有草场——宽到能跑马的那种!
边阳夏这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海长啥样,别看山海境带个“海”字,真到了里面,啥样的境地都有,就是没有正儿
八经的海。
传中的海经一早裂成了无数份,仅存的插入到山经的空间缝隙里,万万年沧海桑田,早已不是当年模样,而是一个个逐渐适应了山经的本土环境。
书上,有海辽远,映万里天际,无边且深。
究竟有多大,边阳夏不知道,究竟有多深,边阳夏也无从得见,那么些年传下来,竟是没有半块留影石留存了海经的原本面貌。
边阳夏欢喜地来到海边,人站在沙滩边缘却突然生了怯意,止步不前。
耳边是海浪喧嚣。有白色的海鸥从天际划过,海是那么蓝,那么广阔,衬得熊一样健壮的人如此渺。
天上的鸟是假的,镇空间里的活物总共就那些,出了荒岛的屏障就看不见了。只是此时的边阳夏还不知道,他只觉得这样很美好,美好到不敢接近。
“你可以再往前一点,脚踩在海水里很舒服的。”瓦兰在后面喊道。
边阳夏看了看脚上的靴子,没能下得狠心直接去踩水,既湿了鞋子,还脏了海。
倒是撩起袍角一把系在腰上,秀秀气气地蹲下,然后肥肥的伸入衔接沙滩的海水中,叫海水从背淹没至腕。
海水随波涛起伏时涨时退,从心背皆传来阵阵沁凉之意。头顶上骄阳似火,却晒不热这广阔蓝海。
就这么一会儿,边阳夏打从心底里喜欢上了海。
稍作歇息,瓦兰叫回来开开心心玩水的边阳夏,“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镇的灵气循环改造工程进度缓慢,蜗牛爬一样,比较明显的好处就是,灵气一路从海面辐射到了荒岛,导致荒岛上能够供人停留的时间大大延长。
进了岛上唯一一间破败的斜顶渔屋,瓦兰径自去看外面的景象。
没能了生存困境,边阳夏没那么焦虑,在屋子里也兴致勃勃地这里摸一下,那里瞧一瞧。
只是屋子是真破,窗户都没了,只剩下几根烂木框挂在应该在的窗洞处,嘎吱嘎吱,被温柔的海风吹得摇摇欲坠。
屋内的地板同样破损严重,走一步响一下。边阳夏走得心翼翼,生怕以他的吨位一脚下去踩个窟窿出来。
倒不是瓦兰不想修理渔屋,实是荒岛的自由支配度还远远比不上镇区域。
不止荒岛,荒岛所在的近海海域也是一样械死板。
自从跟着何罗住到了桃树妖边上河岸的河水中,银鱼不是没试过沿着河道游到连接的蓝海中,看一看大海是什么模样。
谁知道只是游到入海口再出不去了。在那里有一道类似荒岛与蓝海之间的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镇和蓝海这两处空间。
若是坐船,可以在海面上航行,瓦兰自己也能去海里游个泳什么的。
银鱼这样了以后,瓦兰还特意先下了河,再从河道出海,发现并没有遇到屏障阻拦。
“可能因为我是镇长,权力范围比较大!你是镇上的居民,不是海里的,海那头应该归罗伊这个水族箱馆长管理,所以你没有出入境许可,出不去啦。”
反正没什么大影响,瓦兰胡乱猜测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银鱼倒是气鼓鼓的,以后就是请他,他都不去海里玩儿了。
就这么着,渔屋一直维持着破破烂烂,要倒不倒的危房状态。
两人突然消失,消失前的无意一瞥,勾动了崔瑶的些许记忆——那张脸,绝不仅仅只有客栈中的一面之缘。
那一瞬间,崔瑶没察觉到任何灵气波动。
他那一剑冲着瓦兰的眉心去,就是故意的。他也不傻,对方愿意留下救人,如果不是真的莽,一定有后。
所以,舒石的视角是他卑鄙以势压人,他这里却留心防着呢,好些厉害的符录、阵法甚至一次性灵器,一点灵气就能催动,筑基期自然也能用。
剑锋送了出去,感上应该是刺中了,只是估摸着不够深,没能一击斩断对方的灵识。
人不见了,崔瑶不再保留,果断放出神识,一寸一寸地细细扫过附近所有神识能够着的海域。
然而除了一大两,萤萤如豆的三簇魂火,在场的再没有别人。
这定然不是隐身的符录阵法,而是某种空间转移的段。
这下麻烦了。
放虎归山暂且谈不上,只是对方还活着,若是刻意将此间事宣扬出去,娄齐还没找上他,简和光那爆碳女儿奴就会第一个把他揪出来。
除非他永远不从白虹境出去,或者出了境永远不回北山经。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能躲,山
门里却还留着他的命牌,根本不可能摆脱简和光的追杀。
还有一个娄齐。
若是知道他还活着,舒石他们却出事了,那么在娄齐心里,就会认定浮生若梦落到了他中——
崔瑶虽然眼馋浮生若梦的功效,真正想要的却是娄齐。若不是娄齐吩咐,他根本不会来白虹境。
这边崔瑶想方设法解决后患,瓦兰透过水镜,看到的却是那个要杀人灭口的剑修坐着把玩一盏灯。
而在剑修背后,舒石俯趴着,盯着剑修的眼睛里几乎要浸出火来。
老实人被逼成这样,那剑修竟然还没发现,似乎是个下反击的好会。
瓦兰再仔细去瞧,却发现舒石眼中的并不是空无怒火,而是物理意义上的火星直冒。
!!
“什么鬼?他真的是人修吗?!”
边阳夏通过多次练习,终于掌握了在烂木板上行走的技巧。
他听到动静,浪费了一点点灵气,学着水上漂的功夫,造成健步如飞的假象,三两步凑到了瓦兰身边。
“怎么了——靠!这是丹火被引动,没有控制直接冲上来了,不要命了?!”
瓦兰疑惑地看过来,边阳夏解释道:“丹火不易得,用在炼丹炼器上都有奇效,但是简单来仍旧是个麻烦东西,动不动在你神识不清、境界不稳,或是心魔来袭的时候瞎搞事。”
“能及时压下去,就不算个事,他这样的——”
边阳夏食指虚点水镜中的舒石,“着了道无法自控,就很难了。丹火要是没人管,就跟野火似的,能在你丹田里疯涨,然后顺着经脉里的灵气一路往上烧到灵台,等到灵台里最后一点灵识不保,离整个人被烧干净就不远了。”
解释完,他又跟着评价了一句:“丹火烧起来那叫一个彻底,一身幸苦修行练出来的灵血灵肉全部打了水漂不,付诸天地之间,连点儿灰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祈愿所有高考学子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