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期末考结束以后,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过的很快。
宋如婚礼当天,只有一个伴娘和伴郎。
那就是林稚和宋衍。
或许是宋如和徐展两人都过了那个闹腾的年纪,再加上人也不怎么多,所以省去了很多个环节。
从家里被接去酒店,林稚手上拿着捧花,穿了一条烟灰色的伴娘裙。
是宋如亲自给她选的,吊带款,灯光之下,精致的锁骨越发深邃了些。
白皙纤细的天鹅颈,抬首间而明晰的蝴蝶骨。
这里来的人,她几乎都不认识。
可能是怕她觉得无措,宋衍从始至终,都陪着她。
今天的他和往日很不一样,剪裁得体的西装,暗蓝色的领结,额发梳至脑后,硬冷的眉骨一览无余。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少了些桀骜,更多的,是成熟和稳重。
席间宾客,大多都相识。
林稚问宋衍:“你不用去和他们招呼吗?”
宋衍摇头,没话。
林稚也没继续问下去了。
总觉得,宋衍好像一直把自己关在他的空间里,别人进不去,他也不出来。
旁边传来调笑声。
“这就是您的儿子吧,和宋总您长的真像。”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笑意:“和他妈妈更像一点。”
灯光明亮,林稚看见那个男人的正脸。
斯文儒雅,轮廓深邃,眉眼间,和宋衍有几分相似。
联想到那个人也姓宋,林稚下意识的去看宋衍,却见他不知何时垂了首。
手里端着酒杯,食指紧紧抵着杯壁。
手腕青筋,因为用力而变的明显。
身旁有人窃窃私语:“旁边那个站着的,不就是宋致和杨初的儿子吗。”
“长这么大了啊。”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三岁就离婚了,现在各自重组了家庭,有儿有女,幸福的不行,谁还有心思来管他啊。”
“过的不幸福也不会管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他们结婚就是……”
酒杯碎掉的声响,让议论停止。
香槟湿了大理石地板,众人的视线移过来,宋衍已经开门出去了。
往日挺直的背影,似乎有些微的改变,仿佛被某些无形的东西,压在上面。
外面的风很大,林稚才刚出去,就冷的哆嗦。
裸/露着的肌肤,直面寒风的侵袭。
“宋衍。”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因为寒冷而发着颤。
宋衍皱眉,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嘛?”
稳了稳情绪,轻声补了一句:“风大,会感冒的。”
林稚摇头,想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难怪她在宋衍家住了那么久,连他父母一面都没见过。
现在看来,不光是她,就连宋衍,应该也很少见到他们。
虽然经历不同,可她能理解他的感受。
甚至于,她觉得,他应该比自己还要难受。
最起码她知道,爸爸妈妈是爱她的。
从前的十多年里,她也是在他们的爱和庇佑下生长。
而宋衍。
他似乎什么也没有。
没有爱,连父母,也不属于他。
她就这么一直陪他站着。
直到阳台前的吊灯,被风吹的虚晃了一下。
他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是光照不到的地方,眼底神色晦暗不清。
林稚听到他。
“能不能……抱一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无尽的倦怠。
是林稚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愣了片刻。
不等她开口,宋衍的下巴枕在她的左肩,双手,心翼翼的环住她的腰。
可能是风太大,也有可能是其他,
他在抖。
林稚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轻声安慰道:“你知道吃什么会让心情变好吗?”
他摇头。
“甜食。”林稚,“多吃甜食能让人的心情变好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宋衍没话。
林稚便当他是默认了,从他的怀里退出去,她从羊皮手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试试。”
宋衍看着她递过来的巧克力,又看了眼林稚。
伸手接过:“谢谢。”
这里视野开阔,景致很好,远处的灯火,像是天上的星星误入凡尘。
林稚和宋衍站在一起,隔着阳台围栏,看着远方的夜景。
林稚觉得,他们很像,却又不太像。
她看着宋衍,就像看着自己一样。
被迫的成长,被迫的学会坚强。
所以,从刚才开始,她突然很心疼他。
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甜腻的巧克力在齿间化开,他不太习惯这种味道,却在触到她视线的那一刻,内心的阴郁一扫而光。
“恩。”
林稚扶着栏杆,往前走了一步,楼下的马路车来车往,皆在黑夜中,化作车尾红色的光。
驰骋而过。
林稚突然变的有些惆怅:“宋阿姨嫁出去以后,还会回来吗?”
听那个男人工作的地方,在美国总部。
这次,她肯定要陪着他一起过去。
宋衍摇头:“不知道。”
他看着林稚失落的侧脸,问:“舍不得?”
林稚点头:“宋阿姨是我来这儿以后,对我最好的人。”
突然要分别,肯定会舍不得。
宋衍歪头,食指骨节蹭了蹭眉尾。
“只有她吗?”
林稚被他没头没尾的话给问住:“什么?”
沉默片刻,他又重复一遍:“只有她对你好吗?”
他的眼神,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宋衍的外套有些大,尤其是肩膀,搭在她身上,一直往下滑,她往上拉了好几次。
她如实回答:“你也对我很好啊。”
然后宋衍的脸,突然红了。
好在是黑夜,林稚并没有看见。
风更大了,宋衍的外套给了林稚,他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衣,林稚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于是开口:“我们进去吧。”
宋衍听话的点头:“恩。”
大厅里,所有流程都已经结束,正好到了抢捧花的环节。
旁边站着宋如和徐展未婚的好友。
他们闹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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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已经很晚了,林稚困的不行,才刚上车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靠在宋衍的肩上。
手也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可能是刚刚做的那个噩梦,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她松开手:“不好意思。”
“没事。”
她的脑袋离开宋衍的肩膀,他这才坐直了身子。
两人身高的悬殊,就算是坐着,也能明确分清。
宋衍只能往下一点,才能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窗外已经彻底静下来了,林稚问他:“我睡了多久?”
宋衍抬手看时间:“两个时。”
她揉了揉睡的有些发涩的眼睛:“进去吧。”
他点头:“恩。”
然后开车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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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嫁出去以后,又回来过好几次,因为不放心林稚和宋衍。
马上就要过年了,作为新媳妇,她必须得陪着徐展回一趟老家。
“宋衍那边空房间多,你们住一起也方便一些,可以互相照料。”
宋如替林稚收着东西,“缺什么你就直接和吴妈,宋衍那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给我电话,我回来弄死他。”
林稚把书用箱子装好,笑着应道:“谢谢宋阿姨。”
宋如看着她,颇有些感慨。
这孩子比刚来这儿的时候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
她刚来的时候,宋如真的很怕她会突然想不开。
姑娘一看就是被家庭保护的很好的类型,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
突然一下子失去双亲,这样的击,任谁都不可能承受的住。
不过好在,她很坚强,适应能力也很强。
一点一点的在改变。
想到昨天婚礼上的场景,宋如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叠了一半的衣服,问林稚:“那天在婚礼上,你应该看到宋衍的爸爸了吧?”
林稚犹豫片刻,然后点头:“看到了。”
“你觉得宋衍对他爸怎么样?”
林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本来就无权过问。
宋如沉默良久:“宋衍他爸妈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本来就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因为父辈的承诺和所谓的门当户对,被迫结婚,婚姻维持了不到四年就结束,宋衍以前叫宋演,因为他爸,他和他妈的感情是演出来的。后来还是我嫌这个字太膈应,给改了。”
林稚的心,有些微的触动。
她想过很多原因,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没有爱的婚姻,是最可悲的,不光是当事人双方。
还有孩子。
宋如离开前的那句话,林稚记了很久。
“他们唯独在离婚和不要宋衍这件事上,保持着前所未有的默契。”
宋如走后,林稚就搬到了宋衍的隔壁房间,和他成了邻居。
宋衍私生活匮乏,平时林稚看到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学习。
林稚觉得他不光聪明,还很努力。
后来他告诉她,他学习只是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比起看书和反复写习题。
他的生活更加枯燥无味。
考试结束以后,林稚每天都会去上舞蹈课,那边的路重新翻修过,行人逐渐变多。
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也就不用麻烦宋衍每天接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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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逐渐逼近,院里的人都忙前忙后的准备过年需要用的东西。
林稚有时候也会帮忙,一起包包饺子什么的。
厨房里,林稚专心的包着饺子,不时抬头,听吴妈和莲聊着她们最近听到的八卦。
她们平时买菜,总会碰到些住在附近的人,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
彼此之间也会个招呼什么的。
莲话有趣,林稚好几次都被她逗的发笑。
宋衍从楼上下来,手刚扶上冰箱门,才拉开了一半,就看见林稚拿着个饺子皮,站在那里,眼角弯成月牙。
安静的笑着。
莲还在一个劲的。
然后林稚没忍住,了个笑嗝。
声音很轻,她的脸,也不可抑制的红了。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莲伸手戳了她的腰一下,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一句话也不,看上去比宋衍还要冷漠,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
林稚把手里的饺子包好,又去拿了一张饺子皮:“你的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了,你本来就长的跟个仙女一样。”她凑上去,笑的不怀好意“我弟弟比你一岁,你介意姐弟恋吗,我觉得也只有你这样的脸才能拯救我家的基因了。”
吴妈拍了莲一下,斥责她:“你正经点,别吓着人稚了。”
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林稚也在笑。
和她们在一起,她突然觉得很轻松,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
宋衍扶着冰箱门的手收紧,又松开。
林稚抬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些乱,应该是刚睡醒。
放假以后,他的作息就很混乱,昨天夜晚,林稚还看到他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
年过完以后,他就要动手术了。
吴妈看到他了,笑道:“醒啦?”
宋衍点了点头:“恩。”
吴妈又问:“饿不饿?”
他摇头:“不饿。”
一问一答的模式,话少的可怜。
林稚的视线只在最初看到他的时候,落在他身上片刻,然后继续和莲笑笑去了。
莲自来熟,满嘴跑火车,出来的话也很有意思。
吴妈见宋衍还在哪站着,有些疑惑:“要拿什么吗?”
林稚也好奇的转头,看着他。
宋衍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手按着后颈,支支吾吾了一会:“要不要我帮忙?”
莲是吴妈的女儿,吴妈刚来宋家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住进来了。
对宋衍的性子,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能让他露出这样神情的人,不可能是她,更加不可能是她妈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
“要要要!”她急忙开口。
宋衍低恩一声,然后卷着袖子进来。
林稚往旁边站了站,给他空出一个位置来,问他:“你会包饺子吗?”
刚刚宋衍已经看林稚包了几个,看上去也不难,于是点头:“恩。”
他洗净了手,拿了一张饺子皮开始包。
然后皮破了。
......
“你轻一点。”林稚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像我这样。”
宋衍又重新拿了一张饺子皮,包上肉馅,学着她的动作。
又破了。
......
“陷放的太多了,就算现在不破,下锅以后也会散开的。”
不得不,老天爷是公平的。
给你开了很多扇门以后,必定会随机关上一扇窗。
林稚就差没握着宋衍的手来教他了。
饺子被他包成了包子。
一个比一个丑。
包完以后,吴妈开始煮饺子,林稚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于是回了房间。
一中的节奏很快,她只能提前预习必修二的课程。
房间里的灯,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
间隔甚至没有一秒,林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的。
一分钟后,房间的暗度证明了她没有眼花。
她摸黑去开房门。
客厅里,宋衍刚上来,见她站在门外,里面漆黑一片:“怎么了?”
林稚:“房间里的灯好像烧了。”
宋衍摘了眼镜,去仓库拿了一个工具箱过来。
林稚疑惑:“你还会换灯泡啊?”
他有些不以为意:“换个灯泡而已。”
学过物理的应该都会吧。
后半句在看到她有些崇拜的神情时,默默掩在了齿间。
喉结微动,耳根似乎也开始发热。
可能......
可能是暖气开大了吧。
他想。
宋衍站在椅子上,单手举着手电筒,林稚在下面替他扶着,顺便帮他递工具。
“好了。”他从上面跳下来,“你开一下试试。”
林稚过去按下开关,灯亮了。
“亮了。”
她笑了一下,“谢谢。”
宋衍低恩一声:“下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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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缓慢的过着,安静平和,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可有些事,有些人,都在潜移默化间,发生着变化。
大年夜那天,吴妈匆忙做好饭以后,就和莲赶回了老家,和家里人团年去了。
本来宋衍很早就让她们回去了,可是吴妈放心不下他和林稚两个人。
两个都是可怜孩子,万一家里再一冷清,就更可怜了。
于是她们硬是到了最后一天,家里电话来催了才肯回去。
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宋衍和林稚两个人。
电视里放着春晚,窗外有烟火的声音。
这还是林稚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
不过宋衍似乎习惯了这种氛围。
有好几次,宋如没办法及时赶回来,他都是一个人叫外卖,吃完了就回房睡觉。
大年夜对他来,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平时更吵一些,妨碍他睡觉。
林稚看着窗外,烟火燃放的地方,正好是河滩方向:“我听迟盏,北城的河滩那里,每年都有烟火晚会。”
宋衍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然后抬眼看着她:“想去?”
她一脸期待的点头:“想去。”
宋衍低头扒了口饭:“吃完了我带你过去。”
可能是迫切的想要出去玩,林稚吃的很快,宋衍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嘴角的弧度,轻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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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北城,带着刺骨的冷,林稚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和宋衍一起出门。
早上的时候,雪就已经停了。
林稚抬脚踏在雪地里,冷风阵阵的吹来,她将冻的通红的手放进外套里。
东看看,西瞧瞧。
这条夜市街她还是第一次来,可能是因为日子特殊,比平时还要热闹。
人实在太多,林稚被挤来挤去,险些摔倒。
手腕被人握住,隔着外套袖子,甚至能感受到宋衍掌心下的温度。
她站稳了身形,和他道谢。
宋衍抿唇:“抓着我。”
她一愣:“啊?”
“这里人流量大,抓着我,心走丢。”
林稚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犹豫片刻,捏着他外套衣摆。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林稚只顾着看周围热闹的摊贩,没有注意到,宋衍的手心翼翼的虚放在她的身后,护着她。
“林稚!林稚!”
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林稚疑惑的转身,迟盏手上拿着一个糖人,隔着人群冲她挥手,一蹦一跳。
她拨开人群过来,喘着气:“我给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呀。”
林稚这才想起来,刚才她写作业的时候,特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对不起啊,我没听到。”
迟盏大度的摆了摆手:“没想到我们没有联系都能碰到,这就是缘分啊。”
她手上提着好几袋子的烟火:“走吧,我们去河滩放烟火。”
与此同时,宋衍的手机响了。
等他们去到河滩的时候,那里人已经很多了,江靖还抱着他的宝贝篮球。
听是科比亲笔签名的篮球,所以他宝贝的不得了。
平时碰都不许别人多碰一下。
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宋衍:“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东西吗,嫌吵,今天怎么还出来了。”
宋衍没理他。
江靖耸了耸肩,对他的沉默早就习惯了。
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林稚,那双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女神。”
林稚脸一红:“你叫我林稚就行。”
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以后,看到他的脸,林稚就会自动回想起那些片段。
江靖和她不同,早就忘了那些尴尬,自如的走到她身旁:“你也是来放烟火的吗?”
她点头:“恩。”
迟盏提着那几个袋子过来,看到江靖了,她问他:“你带火机了吗?”
江靖抱着篮球,一脸无辜的摇头:“我又不抽烟,带什么火机啊。”
着,他看着宋衍挑了下下巴:“他带了。”
宋衍的语气一如往昔般淡漠:“我没带。”
江靖一脸不信:“怎么可能,你不是抽烟吗?”
“戒了。”
“戒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啊,就你那烟瘾......”见宋衍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一脸震惊,“不是吧,你真戒了?”
......
迟盏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个火机,她胆子大,多大的烟火都敢放。
白色的烟花树,先是很的白色火光,后来变大,噼里啪啦的映亮河面。
还没烧完,迟盏就已经去放第二个了。
红色的,个头很大,包装也好看。
起先她还不知道是什么。
这还是在她买了一大堆东西以后,老板送给她的。
红色的引被点燃,她看到下面的字,这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把它往河里扔。
林稚正用手机给眼前的烟火拍照,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声响吓的她一哆嗦。
手机险些也掉了。
迟盏在旁边骂骂咧咧:“日/你/妈,送老子□□。”
......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河滩上的人也逐渐离开。
大多都去守岁等跨年了。
家里没人,空荡荡的,林稚也不怎么想回去。
烟火放完以后,迟盏神秘兮兮的掏出三个时间胶囊:“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多准备了几个。”
江靖皱着眉:“先见什么啊先见,我们这四个人,你就准备三个。”
迟盏后知后觉的点头:“也对哦。”
想了一会,她茅塞顿开的看着林稚和宋衍:“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嘛,反正也够了解了,就用一个吧。”
着,她给了一个宋衍,又给了一个江靖:“把你们的新年愿望写在纸条上,放进盒子里,五年后再来这里挖出来。”
林稚接过笔:“新年愿望?”
迟盏点头:“不许偷看啊,不然会不灵验的。”
完,她背过身去,开始写自己的新年愿望。
林稚看着面前的纸,犹豫片刻,还是在上面写下两行字。
第一行【早点找到妈妈】
她把纸条折好,放进时间胶囊里。
宋衍也已经写完了。
两张纸条一起放进去,被埋在靠着树林的地方。
江靖问宋衍:“你许的什么愿望?”
宋衍沉默片刻:“和生日愿望一样。”
“嗬,您还有生日愿望啊。”
江靖和宋衍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这人活的跟神仙一样,家庭优渥,从什么都不缺。
对什么也不在乎。
和他们这些凡人不同,江靖每年生日恨不得许八百个愿望。
宋衍垂眸,看着一旁和迟盏话的林稚。
精致的眉眼,和淡粉色的唇。
从前是没有的。
可是,现在有了。
埋完时间胶囊以后,他们一起坐在河滩等跨年。
远处的大楼,液晶屏幕上,正播放着跨年倒数。
从六十开始。
一秒一秒的往回退。
夜风很凉,林稚盯着那几个数字的转变。
一直到二变成一,再变成零。
“新年快乐。”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轻,只够林稚一个人听到。
她点头,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大年夜过了以后,迟盏和江靖都变的格外忙碌。
跟着父母四处拜年。
林母林父都是独生女,亲戚稀薄,再有的,则是那就许久不曾联系的远亲,倘若碰上了,林稚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次日中午,吃饭的时候,宋衍手机响了。
他出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他扒了两口饭,然后看着林稚:“我今天可能要去一趟我外公家。”
林稚点头:“好。”
他抿了下唇:“我很快就回来。”
“不用急着回来的。”
“没事。”
林稚知道他是怕自己一个人待着无聊,可是老实,自己一个人待着,和他在一起,无聊程度其实都差不多。
宋衍吃完饭就出门了。
林稚没多久也去了舞蹈教室。
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多练一会。
夜晚的时候,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的,像是鹅毛。为这夜色添了一抹别样的景色。
对雪的新鲜期还未过,林稚又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
童灵在里面换鞋子,问她:“林稚,你今天不用去走亲戚吗?”
林稚的手顿住,片刻,她摇了摇头:“不用。”
童灵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你。”
瞧出了她情绪里的不对劲,林稚问她:“怎么了?”
她将折好的袜子拆开:“还不是我妈,每次走亲戚都把我和那几个表哥表姐放在一起比较,整天什么你看别人家的谁谁谁怎样怎样,真是搞不懂,别人再厉害那也不是她的孩子啊,整天就知道击我。”
林稚的心,突然刺了一下。
她有多久,没有看到妈妈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练完舞以后,林稚伞回去,突然想吃甜食了,于是拐进了一条街道。
之前听童灵,这里有家甜品店,里面的布丁很好吃。
这片儿都是老建筑,有些历史了。
服务员走过来,问她需要点什么。
林稚弯腰,看着玻璃橱柜里的甜点,要了一块提拉米苏和焦糖布丁。
她今天穿的不多,里面一件浅棕色的针织长裙,外面套了件牛角扣的外套。
服务员把东西给她包装好,递给她:“欢迎下次光临。”
她伸手接过,了声谢谢。
然后推开玻璃门离开。
风更大了,树枝都被吹的簌簌作响。
林稚的脚步,突然停下。
宋衍敛目看着面前的景象,扮明艳的女人踩着高跟,温言软语的哄着面前包裹严实的男孩:“外公批评你是因为你太淘气了,那个乌龟是你外公最喜欢的茶宠,你直接就把它给扔了,你外公不生气才怪呢。”
她捏了捏他的脸,“我们尧尧最乖了,和妈妈一起进去,跟外公声对不起,好不好?”
男孩瘪着嘴,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好。”
女人牵着他的手上楼,视线不经意的抬起,正好和宋衍的对上。
神色微变,也仅仅是一刹那,就牵着男孩,转身进去了。
风雪很大,刮在脸上,甚至还能感受到一股疼意。
像刀锋一般。
宋衍的头上,肩上,已经带了些雪花,应该站在这里有些时间了。
他垂了眼睫,看着面前那一对母子。
一动不动的,神色也似被这风霜给冰住。
握着伞柄的手逐渐收紧。
林稚撑着伞过去,柔声:“走吧,我们回家。”
宋衍抬眸,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顷刻间便化为雪水。
沉默良久,他点头:“恩。”
我们回家。
白色的天地之下,宋衍接过她手中的伞,两个人并肩走在雪地里。
少年不动声色的将伞沿往她那边压。
雪落了满肩。
他仍旧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