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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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衍呼吸一滞,匆忙开了门出去,腿磕在桌角,踉跄了一下。

    房门外,只有莲一个人站在那,神色愣住,似乎被吓到了。

    宋衍连忙问她:“林稚呢?”

    她还没反应过来,晃了一会神,才伸手指着楼下:“她刚刚出去了。”

    不等她完,宋衍就急忙下了楼。

    莲握着拖把,愣在原地。

    一个个的今天都怎么了,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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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经降下,宋衍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都没有看到林稚。

    第一次觉得害怕。

    就连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害怕她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

    天气预报最近格外的准,乌压压的天空,偶有雷声传来。

    低沉的轰鸣声。

    宋衍终于停下。

    沉重的喘息。

    前方的花坛旁,林稚抱膝蹲在那里,头低着。

    瘦削的肩膀抖的很厉害。

    宋衍看着她,突然觉得步伐变的沉重了起来。

    的时候,他还会哭,会难过,会拉着宋如的袖子问她,妈妈到底会不会在他生日那天回来。

    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他最后终于习惯。

    甚至于已经默认自己是个孤儿。

    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开始对这些情感变的淡漠。

    不在乎。

    可现在……

    他看着林稚瘦弱的背影,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揪在一起,肆意揉捏。

    很疼。

    林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都在颤抖。

    她其实从很久以前就猜想到这个结果了,以她对妈妈的了解,她不可能扔下自己不管不顾。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坚持不住,精神接近崩溃。

    可是林稚一直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

    反复做着噩梦的同时,她告诉自己,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只要她变成她希望的样子,她就会回来。

    可是……

    她连最后的欺骗都没有了。

    现实逼迫她不得不去面对,妈妈不在世的真相。

    零星的雨点滴落,有谁的外套搭在她的头顶。

    带着干净清冽的气息,隔绝了外界的寒冷。

    她却像没有察觉到一样,双眼无焦的看着地面。

    没伞的行人加快了脚步跑去躲雨,甚至有刚下晚自习的学生背着书包,嬉闹的笑声传来。

    这个点的公园,就算是下雨也无法安静。

    林稚的时间却像被定格了一样。

    她不话,也不动。

    就那样,看着地面发呆。

    外套被雨淋湿,雨水浸湿她的头发,她仍旧无动于衷。

    时间缓慢的逝去,雨停了,夜色更浓。

    身旁暗下去一块,连带着那仅剩的一点路灯光亮也被挡去。

    宋衍蹲在她面前,动作温柔的擦掉她额角的雨水。

    纸巾揉成团,攥在掌心。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般低沉,却又像极力压抑着什么。

    “走吧。”他轻声,“我们先回家,别感冒了。”

    林稚眨了下眼,头发上的雨水从额头滴落,至睫毛。

    像露珠一样悬挂着。

    “我没妈妈了。”

    往日总是安静温柔的女孩子,这会哭红了双眼。

    委屈的控诉。

    从今天开始,她就变成了一个孤儿。

    话时,鼻音很重,甚至一度因为哽咽而不出话来。

    她该有多难过。

    宋衍的手,抬起又放下。

    微风夹杂着细雨,凉意将这仅剩的暑气给冲刷干净。

    像是有什么,终于想通。

    不甘和执念,终于被理性给败。

    他上前,轻轻抱着她。

    他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柔声安慰她:“我做你的家人。”

    林稚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再次汹涌,破堤一般。

    可能是哭的累了,她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最后化为最后一点呼吸时的虚无。

    她睡着时,很安静,睫毛悬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路灯的映照下,剔透晶莹。

    宋衍一路背着她,回家。

    安静的长街,二人的身影被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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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林稚就病了。

    可能是因为昨天淋的那场雨。

    她不吃饭也不吃药,就只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莲无能为力,只能去找宋衍。

    他昨天照顾林稚,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简单睡了两个时。

    莲忘了敲门,进去时正好看到他在换衣服。

    宽肩窄腰,肌肉均匀的覆盖。

    莲脸一红,急忙转过身:“我……”

    宋衍慢条斯理的把衬衣穿上,并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什么事?”

    语气淡漠清冷。

    莲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林稚她不肯吃药,也不肯吃饭。”

    宋衍神色瞬变,系扣子的手也停下。

    良久,才有回应:“恩,我知道了。”

    莲:“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把房门关上,有些疑惑,怎么觉得这两人怪怪的,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林稚平时性格好,就算心情再不好也极少外露。

    很多时候,莲都觉得,她和宋衍有点像。

    都不是那种,希望被怜悯的人。

    所以总是把自己的负面情绪隐藏的极好。

    可现在……

    今天的天空依旧是阴着的。

    刚下过雨的北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清新的味道,绿叶被冲刷,仿佛是洗过一样。

    林稚穿着白色的睡裙,长发柔软的搭在肩头。

    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着。

    唇色淡到不见一丝血色,坐在床边,赤脚踩着地毯,

    宋衍止住喉间的不适,把感冒药和热水一起拿过来。

    然后在林稚的面前蹲下。

    他腿长,床到窗户的距离不算大,动作难受又别扭。

    他却无暇去管顾。

    将药递到林稚面前,柔声哄道:“先把药吃了。”

    她低了眼眸,看着他。

    还是没话。

    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

    “听话好不好?”

    宋衍的声音,越发放轻。

    几近哀求的语气。

    “你要好好活下去。”

    林稚的眼睫,极轻的颤动着。

    活下去。

    是啊,她得活下去。

    从到大,她都是外人眼中的乖乖女,就连妈妈也总,她的女儿,未来是要站上最大的舞台,成为国内外都知名的舞蹈家。

    可是……

    太难受了。

    就像是独身一人沉入海底,耳边和眼睛,都被咸腥的海水浸泡。

    她想上去,可周围没有依附。

    她只能睁着眼睛,眼看黑暗将自己包围。

    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仿佛干吞了一把被晒的灼热的沙子:“怎么办。”

    她,“我好难过。”

    “宋衍,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宋衍安慰她:“不会的。”

    他抬眸,动作极轻的握住她的手,“我做你的家人。”

    “从今天开始,我来照顾你,我做你的家人。”

    林稚哽咽着,眼泪悬在眼角。

    宋衍在她旁边坐下:“听话,先把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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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哄着她吃完药,宋衍坐在她床边,看她睡着以后才离开。

    刚一出去,就咳的不行。

    昨天那场雨,不光林稚一个人感冒了。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还站在风口替她挡着,昨天夜晚身上就开始发热。

    莲有些不放心,劝他去医院看看。

    他摇头:“没事。”

    又叮嘱了莲几句,林稚醒了以后,一定要让她好好吃饭。

    然后才回房。

    林稚那几天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最常做的就是在房间里发呆。

    房间的隔音似乎不太好,隔壁的咳嗽声,反复响了一夜。

    听莲,宋衍也病了,已经咳了好些天。

    林稚看了眼手边的感冒药,迟疑片刻,她穿上拖鞋出门。

    吴妈看见她了,连忙过来:“不是还病着吗,怎么不好好躺着?”

    她摇了摇头,把药递给吴妈:“吴妈,这个药还挺有效的。”

    吴妈顿时了然,接过药。

    这些天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两个孩子她都心疼。

    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怎么就……

    唉。

    她叮嘱林稚:“这几天好好休息,别乱跑,知道吗?”

    林稚勉强挤出一个笑,唇色淡到泛白,整个人憔悴的不行:“好。”

    那天夜晚,隔壁的咳嗽声低了一些。

    因为林稚的事,他特地请了好几天的假,明天就要返校了。

    屋子里的灯,亮的有些刺眼。

    他看了眼床边的熊。

    迟疑片刻,还是伸手将它放进抽屉里,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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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如陪着林稚去了一趟墓园,把林母的骨灰拿回来,和林河的葬在一起。

    她坐在那里,将自己的日记本,也一起埋下。

    她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强撑着,掩住难过,好好活下去。

    细雨如丝,林稚撑着伞,看着上面的名字。

    眼睛酸涨。

    不能哭。

    她努力忍着,爸爸过,他会护着她,一辈子都不让她有哭的机会。

    所以她不能哭。

    宋如过来,将怀中的花放在墓碑前面,她:“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林稚,像亲生女儿那样照顾她。”

    林稚个子已经很高了,站在穿着高跟鞋的宋如身旁,只比她矮一个头顶。

    长发绑成马尾,束在脑后。

    未施粉黛的面容,素雅干净,她抿着唇,一连鞠了好几个躬。

    她一定会努力,努力成为他们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