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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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的气氛僵持了一会,林稚刚想开口介绍。

    沈母脸带疑惑:“宋也在啊。”

    ……

    宋衍不动声色的把钥匙放回外套口袋里:“沈伯母。”

    沈母还来不及多想,这个念头就被掐断。

    毕竟林稚是在宋衍家长大了,两个相互照顾是正常的。

    沈琰却不像她这么想,眼底深邃,沉静的看着他。

    宋衍忽略了他的视线,低声:“我先去做饭。”

    沈母也立马跟进去:“我来就行,你去外面坐着。”

    “没事的,我……”

    他话还没完,就被推了出来。

    看着林稚,有些无辜。

    林稚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出来,放在他们面前。

    “只剩这个了。”

    还是迟盏上次过来住的时候买的,她不爱喝碳酸饮料,所以一直放着。

    沈琰没话,单手拉开,别开视线看着窗外。

    喉结上下吞咽,咕咚的喝着。

    气氛一瞬到了冰点,尴尬的不行。

    林稚不知道该些什么,唯有安静的坐在那里,保持沉默。

    宋衍进去了一会,拿着药箱出来:“我给你换药。”

    “晚点换也行的。”

    宋衍已经在她面前蹲下,开了药箱,拿出药膏。

    心翼翼的揭掉纱布。

    药膏里面应该带薄荷的成分,涂抹上去很清凉。

    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林稚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宋衍身上的。

    可能是因为离的太近,所以她误将宋衍的清香和药膏的味道混在一起。

    伤口已经拆线,他轻轻握着她的手,给她贴上创可贴。

    “可以了。”

    林稚收回手,了声谢谢。

    恰一抬眸,正好看见沈琰快速移开的视线。

    ……

    第一次觉得安静这么难以忍受。

    林稚站起身:“我去看沈伯母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进了厨房以后,正好里面的青菜还没洗。

    林稚过去把青菜理好,放在水龙头下冲水。

    沈母听见声音了,回头看着她,埋怨道:“你这手碰不了水,出去坐着,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林稚无奈的笑了笑:“我用一只手洗,碰不到的。”

    沈母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切菜声有点吵。

    一直到菜被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才算是稍微安静了一些。

    沈母顾着煲汤的火,问林稚:“你觉得宋人怎么样?”

    她愣了一会,不知道沈母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挺好的。”

    就知道她会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那我家沈琰呢?”

    她顿了一会。

    “也……挺好的。”

    沈母放下汤勺,语重心长的又问了一遍:“那你觉得他们两个一样还是不一样?”

    林稚愣住:“什么?”

    “用你的心去想。”

    林稚极轻的眨了下眼,突然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用心去想。

    想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有沈母在,那顿饭吃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三个人是一起离开的。

    沈琰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都止住了话头。

    他们走后,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房间里的灯关着,窗帘只拉了一半,隐隐有窗外的光渗透进来。

    亮度恰到好处。

    朦胧的暧昧。

    林稚从床上坐起来,回想着沈伯母的那番话。

    很奇怪,当她认真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总有一种奇怪的情绪。

    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像是含了一口跳跳糖,因为忍受不了它的吵闹而直接咽下去,结果它却在心脏附近反复不停的跳动。

    情绪跟着高昂,却又莫名其妙。

    心跳也没有缘由的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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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上一直在播放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搞的人心惶惶。

    受害者还多是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沈母担心的不行,一天最起码给林稚五个电话,来确认她的安全。

    “你千万千万别在晚上出门,知道吗?”

    “恩,知道了。”

    “最好别出门了,哎哟我看那些新闻上报道的,十九岁的姑娘都有,你这人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我看了都心疼的要命,更别她们的父母了。”

    “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待在,要吃什么沈伯母给你送过去。”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待会等沈琰那个臭子下班了我让你去接你。”

    提到沈琰,她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这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话,郁着一张脸,昨天我去他房间喊他吃饭,半天没人应,我就把门给开了,结果你怎么着……”沈母皱着眉,“一屋子的酒味,沙发旁边全是酒瓶子,横七竖八的躺着,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也不知道是出了哪门子邪。”

    林稚垂眸,没有话。

    沈母又念叨了几句才肯挂电话。

    当然最后的结尾依旧是林稚拒绝了她让沈琰接自己过去住的美意。

    会不习惯,也会不自在。

    是她自己的问题。

    林稚知道,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对别人太缺乏信任感了。

    想改的。

    慢慢来吧。

    她随意的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进了厨房做午餐,特意多做了一份。

    窗户开了透气,微风吹进来,连带着窗帘也跟着一起飘动。

    这个时间,正好是最安静的时候,大家都在午睡,就连马路上的车辆,似乎都减少了。

    林稚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时针走了两个刻度。

    宋衍还没过来。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最近他几乎是每天准点过来,林稚都快习惯了。

    刚想给他个电话,想到他的工作,还是断了这个念头。

    简单的吃完饭,她把碗筷收好。

    一天的时间很好发,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下午的书。

    天色转黑,像是深蓝色的幕布。

    安静的夜晚。

    急促的手机铃声破了这一切。

    沈母哭的很喘不过气:“稚……沈琰他……沈琰他……”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林稚皱着眉安抚她:“没事的伯母,你慢慢,沈琰他怎么了?”

    ……

    林稚穿上外套下楼拦车,目的地是市医院。

    谁都没有想到凶手胆子那么大,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拿了枪,听现场还没得到疏通,好多想看热闹的居民不肯走。

    为了保护他们,好些个警察都受伤了。

    最严重的就是沈琰,腿上中了一枪,现在还是昏迷的。

    林稚过去的时候,沈母和沈国华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沈母低着头,用纸巾擦眼泪,身子剧烈的颤抖。

    林稚看着就心疼,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低声安慰:“没事的,沈琰不会有事的。”

    沈母抬眸,看到她了,越发忍受不住,抱着林稚哭了起来。

    “这个傻孩子,都怪我,当初他要报考警校的时候我就应该坚定点,不让他报考的,他爸爸这样,现在他也这样。”

    沈国华身上的枪伤不下六处,甚至有几次进了重症监护室,差点抢救不过来。

    沈母担惊受怕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快退休了,现在又开始替沈琰担惊受怕。

    林稚抱着她安慰:“没事的,会没事的。”

    手术持续了三个时。

    医生摘了口罩出来,林稚扶着沈母过去。

    “医生,我儿子他没事吧?”

    医生点头:“没事,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不过麻药还没退,今天应该不会醒。”

    沈母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一直是强撑着,这会连站也站不稳,一直往下滑。

    林稚有些担心:“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摇头:“沈琰一个人躺着,我不放心啊。”

    “反正我今天晚上也没事。”林稚看着沈国华,“伯父,您把伯母带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林稚是个心细的姑娘,交给她,沈国华也放心。

    “那麻烦你了。”

    林稚摇头:“不麻烦的。”

    比起自己麻烦他们的,这真的算不上什么。

    沈琰应该是睡着了,林稚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

    拿了热水瓶去热水。

    另一边的病房里,许师傅坐在床边叹气:“你你也太倒霉了吧,我当了十多年的法医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怎么你一来就赶上了。”

    案发现场遇到凶手持枪行凶,为了保护旁边的孩子,宋衍被误伤。

    宋衍没话,看了眼被砸了个稀巴烂的手机,他问许师傅:“手机能借我个电话吗?”

    许师傅大方的点头应道:“行,当然行,一百个都行。”

    这可是他第一次找自己借东西,真是不容易。

    宋衍接过手机,沉默了一会,还是按下那串烂熟于胸的手机号码。

    响了好几声才接。

    压低的女声,带着疑惑:“喂?”

    不等他开口,开门声传来,护士问:“是沈琰的家属吗?”

    “恩。”

    “这个是他的药,服用的次数和量上面都有写,黄色的饭后吃,其他随便。”

    “谢谢护士。”

    送走护士以后,等林稚再去看,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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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后半夜,沈琰还是没醒,林稚有些困了,想去外面的长椅上随便趴一会。

    正好遇见正要离开的许师傅。

    不免有些疑惑:“您怎么……也在这?”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突然涌上。

    她一直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既然是案发现场,法医科的应该也在,法医科也在的话,那么宋衍……

    她试图服自己,枪伤案怎么可能和法医科挂上钩。

    不会有事的。

    可此刻他的出现像是证实了自己的某种猜想。

    手突然抖的厉害。

    唇色也一瞬变的惨白。

    许师傅疑惑:“你不知道?”

    “什么?”

    许师傅看了眼面前的病房,又联想到刚才宋衍挂电话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脸色故意装的凝重,还一再的叹气:“□□的时候……宋衍也在。”

    呼吸突然被扼制,林稚良久没有话。

    许师傅往后指了指:“就是那个病房,你现在过去的话,应该可以见他……一面。”

    去晚了可就睡着了。

    他完话以后就走了,林稚只觉得自己双脚都变的沉重,眼睛酸涩到不敢随意眨动。

    她颤抖着手扶上门把,突然一下子理解了沈母刚才的心情。

    做足了心理准备以后,推开门。

    宋衍刚好走过来,可能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想来看看。

    一瞬,四目相对。

    医院的夜晚,安静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走廊灯光很亮,林稚恰好背光站着,面容模糊。

    刚才给她电话的时候,知道她在照顾沈琰,有多不甘和难过。

    害怕她担心,不敢和她。

    可是又有点想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却发现她在照顾另外一个男人。

    夜晚就像一个巨型的修罗场,将人内心最阴暗同时也最真实的一面全都展示出来。

    林稚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你……还好吧?”

    宋衍摇头:“不好。”

    一点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