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狱中题诗记
泰山脚下,一个个帐篷如雨后春笋一般,皇帝祭天的行营就设在这里,绣有秦字的皇旗猎猎飘扬。
风卷尘沙起,一队威风凛凛的执行者毫无阻碍的来到了行营最大的帐篷,帐篷里面坐着一个黑脸将军和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道长,二人坐于花案两头,共同畅聊人生家国之大事。
“茶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有光润,乃是西湖所产的毛尖,属于朝廷的一等贡品,将军倒是会享受啊!”
“哪里哪里,都是托道长的福才能剿灭六国刺客,这都是陛下赏赐的,我一个粗人哪懂得享受这种好茶,好东西自然要在懂的人里面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的若无其事,谈笑间就被戴了一顶亲秦的帽子,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六国后人还不把他剥皮抽筋,道士也没有多做解释,是非曲直日后自有定论。
“那徐某就却之不恭,谢谢大人了。”
六国余孽悉数葬身,做饭的厨子留了下来,连日食髓知味,自从吃过以后,吴畏一直在想着它的味道,这一趟派执行者去了车马店,把人和鸡都带到了行营。
油布一打开,烧鸡的土香味扑鼻而来,吴畏立刻大快朵颐,看的徐良口水都流了出来,道长索性也不装正派,吃的比无畏将军这个粗人还要多,两人的吃相不可恭维。
肚中满是油腻,这个时候搭配香茶才是绝伦,龙井早茶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需要细细品之,哪知吴畏直接牛饮,看的徐良偷笑。
“车马店一别,过去了这么多天,道长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行营吗?”
道士缓缓放下茶杯:“徐某听到了一些众人皆知的消息,不久之后将会举办封禅大典,想必是此故,不过我一个山野村夫留在这神圣之地怕是有所不妥吧。”
无畏将军微微一笑:“道长此言差矣,不应妄自菲薄,皇帝陛下亲临泰山封禅乃是我大秦之盛事,理应普天同庆,道长你身为我大秦的子民,共享这繁荣又有何不可?”
徐良品着茶,神在动,心在转,他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平民,发表什么样的观点都不合适,吴畏把他拘
到此地绝非观礼那么简单,看破不破,如今的局势迷雾重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烧鸡很是美味,二人的战斗力非凡,转眼间变为残羹,旁边的执行者很快收拾掉两人制造的狼藉。
吴畏话锋急转:“在下早闻山巅有一座数百年之久的太平观,道长是否听过?”
徐良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恕我孤陋寡闻,天下之大道观何其多,我从未登上泰山,又初到这胶东之地,人生地不熟,并未听过此道观。”
自始至终,无畏将军一直死死的盯着徐良,道士严格控制自己的神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自问的没有任何问题,是否天衣无缝就犹未可知。
无畏将军一脸柔和的笑着,笑容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道长,明日我带你去那道观看看?”
“乐意之至!”
周围全部都是怪人,没有办法交流,一个人孤孤单单。
吃饱喝足以后更是无聊的睡不着,江沐辰坐到蒲团上面,翻起上一次没有看完的策论。战国七雄割据的局面刚刚结束,这些策论是最为朴实的,真实的讲述了过去数百年发生的事情,把诸侯国之间的失败讲的是一针见血,然而,现在的秦王朝只顾享受自己的安乐,何曾忧患过自己的未来。
能够看这种书的人,绝对立足于当下,徜徉遥远之未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倘若这种人入朝为官绝对能够让大秦的江山绵延数年,想归想,现实终究是现实,历史的车轮究竟能否走到这一步,根本就不好。
从楚歌对神秘组织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敌队之间的关系,凡事没有绝对,风起云涌之时,尔虞我诈时常伴随身边,凡事要讲究个心,少年没有贸然站队,这些日子数次遇险算是初交学费,就看楚歌和他后面人的态度。
江沐辰丢掉面前枯燥的策论,自己不是无双的国士,研究这个一点作用也没有,在书架上随便翻阅,倒是有数卷叫做“周颂”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记得历史老师过,周颂是诗经篇章之总名,恰好就是这个时代编纂的诗歌,怪不得此卷书这么新,这书前前后后共三十一篇,
大多数是西周初年的作品,读起来比策论有趣多了。
读着读着,江沐辰萌突然生了一个想法,自己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好歹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东西,可是自己的文采有限,只能嘿嘿!
“有人吗?”
“来人啊!”
江沐辰的喊声惊动了外面值守之人,看守转过身一脸尊敬的问道:“先生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少年一瘸一拐的蹦到前面,这画面颇具喜感,扶着围栏眉飞色舞的道:“我要刀,短剑也行,那种越锋利的越好。”
少年此话一出把门口的四个看守吓了一大跳,“这个”,看守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先生的这个要求可能有些麻烦,容我们请示一下将军再做定夺。”
“什么?他要刀!”
楚歌对江沐辰的这个要求浮想联翩,极为不安的在四个人面前踱步,此事必须要绝对慎重,否则,造成的后果将是不可估量。
“这子没要这东西做什么吗?”
“没,先生托我们给您带两句话,他自己还没有活够,不会那么轻易自杀,要刀另有其用,就不和你了。他还生杀大权一切由将军掌握,看在他帮过您的份上,希望在赐死之前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楚歌握着刀低头思考着利弊,到底应不应该给他,真出了事杀了他都不为过,从他对江沐辰简单的了解,决定赌一把。
“啪!”一只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面。
楚歌郑重其事对几个属下交代:“东西可以借给他,一炷香过后,刀无论如何都要收回,而且在这段时间你们和他之间的距离绝不可以超过一尺,万万不能让他自裁。”
最终,心血来潮的少年如愿以偿,可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左右四个大汉围绕在身边实在是有些碍碍脚,更有甚者,借助搀扶他这个残疾人的会伺夺取刀。
黑色的眼珠左右来回转动,眉毛飞扬:“你们四个到底要闹哪样?罢了罢了,我就暂且退一步吧!”
少年颇为无奈,想要独立做成一件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要求事事都那么圆满,更为不易。
把刀交给其中一个人,气呼呼的回到案前。
“愣着干嘛?磨墨!
”
“哦。”
磨墨的看守连轴转,江沐辰站如苍松,持尺长之笔,遥看青墙为白墙,心中有了纸上诗,墨香味四溢,缠绕其间。
“王瀚大人,借你的诗一用,你老人家可别生气,倘若能够回到现代,我一定给你立碑!”
这一次看守没有落后,在少年落笔之前已经把正面的青砖墙细致的擦了一遍,墨汁落在砖上立刻渗了进去,这种另类的纸出奇的好用,对于墨汁的吸附能力非常的强,笔画的起承转合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墙上的这首诗后世少有人吟诵,仍然不失为民族之瑰宝,今夕锒铛入狱,看卷之时悠然心生,此情、此景、此诗相得益彰。
旁边的匈奴人看读不懂这面墙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但从四个守卫的神情就能看出这诗不一般。
“先生,您写的这是什么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江沐晨收起这支已经写废的笔,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汉字,一种非常古老的文字。”
“好,真好,先生写的真好。”
也不知道是真的看懂了还是不懂装懂,四人对墙上的诗和字赞不绝口。
守卫转过身以后,看到江沐辰悠闲的躺在床上,就在他们认为到此结束,刚走到门口就被少年叫住。
“等等!”
“你们和楚歌合起伙来欺负我,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劳烦哥几个帮我把这首诗刻在墙上,不多不少,刚好一人一句。”
完全是自作自受,要是让江沐辰一个人折腾能有这么麻烦?
四人一点也不敢怠慢,可是只有一把刀,根本就不够分,其他人只好用自己的佩剑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别,他们的态度非常的端正,雕刻过程非常认真,生怕多刻一点失去整体的美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年坐在床上监督着他们,四人一点也不敢怠慢,一炷香的时间早已过去,终于在江沐辰打瞌睡的时候完成了这幅巨作,他们还超额刻上了诗名。
“先生,我们刻完了,请您指点。”
江沐辰的字龙飞凤舞,放荡不羁,根本就没有把它当做一张纸、一面墙、一幅画,这是在山河面前写字,在芸芸众生面前作诗。
少年嘴角上扬,看的出来他对
这首诗非常的满意,正在欣赏这幅大作的关键时候,楚歌的鬼叫声煞了风景。
“子,你他娘的自杀了吗?”
江沐辰扯着嗓子喊道:“你不杀我,我可不敢死。”
此话略带调侃的味道,楚歌听到江沐辰声音以后心头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久,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口,几个守卫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躬身行礼,然后唯唯诺诺的站到一边。
“大人别怪他们,我只是请你的人帮个忙,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少年的解释几人非常的感激,换做平时楚歌绝对会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结果只是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
对于将军本人来,只要人不死就什么都好,进来以后,不免注意到墙上气势恢宏的大作。
楚歌不懂汉字的读法,江沐辰解释了以后所有人的汗毛竖了起来,看这首诗的时候肃然起敬,不似之前那般散漫。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楚歌和这首诗形成了强大的共鸣,搂着江沐辰激动的道:“兄弟这首诗写的极好,非常符合我的心意,倘若能用我大秦的篆那就更好了。”
咳咳!
“听到了没有,你们大人要看到篆本的诗,我可以替你们写,至于这刻”
少年接到这个锅以后立刻丢了出去,此话一出,四个守卫腿肚子发软,要知道篆可是要比汉字复杂的多,这是一个不的工程,他们四人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刻一整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