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多的文昌巷十号空无一人,要是往常这里应该到处都是人才对，搞艺术的都是夜猫子,十一点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点,但现在安静的让厂区空旷的诡异。

    车声停在门口,关门声和脚步声预示着有人进来了，周文轩到了。

    周文轩没怎么来过这里,也就这边刚‘开业’的时候,他来看过，他倒是没想到会因为那么古怪的原因到这里来。屋内只有两个人,清醒的只有一个。清醒的林淳溪坐在吧台前，叼着烟低着头，见他进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用夹着烟的指着摊在一张破旧的沙发里的李梦瑶，那位昏过去了。

    在她完那句‘离恩雅远一点,我不喜欢。’后,慢动作倒地,倒的太慢,慢的林淳溪都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扶她,像是她自己故意在往下倒一样。等她完全侧倒在地上,过了有一两分钟,林淳溪凑近再看,李梦瑶已经闭上了眼睛，人事不知。林淳溪喊过她，推过她,用力晃过她，都没反应。他不确定她是睡着了还是如何，感觉比较像是昏迷，反正他没准备把她送医院，那很明显不是去医院能解决的。

    随后，林淳溪赶走了屋里的人再打电话给周文轩，那边没接电话，他发了个短信过去。

    韩陌九要杀我。

    两个时后周文轩的电话打过来了，林淳溪都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冷静，也不懂他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了韩陌九，但他就是很冷静的跟周文轩了李梦瑶出现的全过程，以及那片碎玻璃。

    文昌巷十号很大，旧厂房改造的当然大，空旷的地方只有三个人就显得更大。大的周文轩觉得林淳溪话都有回音，那片碎玻璃折射的灯光刺的他眼疼，心寒。

    “你怎么能确定是阿九？”

    “除了他还有谁。”

    “证据呢？”

    “在那摊着呢。”

    林淳溪扭动身体背靠着吧台，脸往跟死了一样的李梦瑶那边一偏，扭回头看向周文轩的眼神带着嘲讽“干嘛，你以为我骗你啊？”

    周文轩僵着脸“我要确定的证据。”

    “李梦瑶，这个证据还不够确定那你要怎么确定？我爸对我动才算确定？还是

    哪天你对我动，才算确定？”林淳溪吸了口烟仰头吐出长长的烟雾，灯光下雾气泛着幽蓝的光，他不知道是给周文轩听，还是给自己听“这是韩陌九的警告，妖魔的警告摊在人类面前，他在告诉我，他可以让任何人杀了我。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甚至是路上突然会冒出来的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寒气从尾椎直冲而上，周文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浅浅的呼吸稳定心神“理由呢，平白无故的，总有原因。妖魔鬼怪也好人类也好，找你麻烦总有原因的。”

    “恩雅啊，我们之间还能牵扯什么原因。”林淳溪咬着烟蒂“我找李梦瑶想借着恩雅喜欢你这件事，让她离韩陌九远一点，我”

    “你又发什么疯！”周文轩厉声打断他“没事去招惹他干嘛！”

    肘搭在吧台上的林淳溪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招惹他，我就是安全的吗？还是你以为，你不招惹他，你就是安全的？”

    眼神一暗的周文轩低头挡住神色，吸了口气再抬头望着自己找死的人“那你跟我这些又想干什么？”

    “报警，需要一个证人。”

    “什么？”

    “报警啊，听不懂？有事找警察的报警。”林淳溪抖落烟灰，自己要做一个良好公民“我以李梦瑶被催眠意图谋杀报警，你给我当证人。”

    周文轩看他像是在看傻子“你以为人家会信？”

    “我一个人肯定没人信，搞不好人家当我是神经病也不一定。但加上你，再加上李梦瑶，我们三个共同发神经的概率就很了。”林淳溪已经考虑好了“哪怕警察当我们共同发神经，这件事也会有人查，韩陌九是一定要查的。那个蠢货做事肯定不干净，就跟今天一样，我未必就是第一个被威胁的，我搞不好是第一个还活着的也不好。”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个不用我解释吧。他那个性格，得罪过的人绝对不少，可找他麻烦的，我是指真正攻击他的人我一个都没见到。那些人是被他控制了，还是干脆就死了，我们都不知道。只要他出过，就一定能被查到。我们不行，国家器总行。妖怪哎，这世上真的只有一个妖怪？总会有人对这种特

    异的存在感兴趣的，到时候”

    “到时候恩雅算什么？”周文轩冷声打断他“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还是你以为你是国家总理，大家都得听你的？韩陌九如果是妖怪，恩雅是什么？你怎么跟他们解释恩雅是什么？”

    林淳溪笑了“我就，你哪有那么白痴，听了什么妖魔就相信了，还什么都没干，你也是想过的么，只是因为恩雅有顾忌而已。”

    “废话！你难道没有顾忌吗！”

    “我有啊，所以才报警啊。”

    从高脚椅上跳下去站在周文轩对面的林淳溪笑看他“以催眠的名义报警，韩陌九什么都不能做，他如果让警察放了他，他做的又很奇异，那才会暴露他有特异功能这回事。但他不敢的，我们都有顾忌，我们都顾忌恩雅。就因为恩雅在，所以韩陌九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警察用科学的段查明，他到底用催眠控制了多少人，又或者是杀人犯。”

    “韩陌九是不会让恩雅陷入危险的，警察、国家、人类对他什么都不算，但他不会让恩雅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再怎么是妖怪，枪|支弄不死，核|弹呢，总能弄死的。他不敢赌的，只要恩雅不被牵连，他会认下所有的罪责。只要他认，只要判刑，他和恩雅就彻底分开了，这是我们的会，唯一的一次把恩雅带离韩陌九身边的会。”

    周文轩皱眉沉默，林淳溪轻笑出声“这是个大胆的计划，但这个计划可行不是么。”

    厂区空旷，废旧的厂区连一把刀都买不到，这里几乎没有人回过来。灯光下的两个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朋友相对而立，周文轩沉默良久，沉默的林淳溪几乎以为这个计划要成了，却听到他不行。

    周文轩不行，理由只有一个“恩雅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林淳溪摇头失笑“你当恩雅是什么？”

    周文轩冷漠的告诉他“韩陌九是高恩雅的命。”

    林淳溪一愣，周文轩抬脚往李梦瑶那边走，声音在厂区里回荡“你太喜欢她，喜欢到脑子都没了。只看得到韩陌九有多在乎高恩雅，却没发现，他们两是一样的。恩雅只是不表现出来，或者她表现出来的时候你不在意，不想在意。她从没有拒绝过

    韩陌九的任何要求，大的的，只要韩陌九真的要做什么，不是而已，高恩雅就不会拒绝，哪怕再荒唐也不会。”

    “对她来没有人比韩陌九重要，不管是你，还是所谓的被她爱上的我，哪怕是她的父母家人也不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比韩陌九重要。你要是敢碰韩陌九，高恩雅就会告诉你，什么是妖魔的半身。她不止是他的半身，也是她的伴生。”

    “知道什么是伴生吗，是一起生一起死，韩陌九有句话的是对的，他和高恩雅天然在一起，没有人分得开。”周文轩站在沙发边，弯腰观察李梦瑶的状况，背对跟上来的林淳溪，告诉他“你也不行。”直起身望着脸色难看的林淳溪“要是她天亮还没醒，再打电话给我，我让她的经纪人过来处理。”完就准备走。

    林淳溪叫住了他，语气低沉“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你连脑子都没有。”

    很多人都没脑子，妖怪大部分都没有，因为人家玩的是一力降十会。

    高恩雅一路都在睡，莫名的困，困到上了飞还在睡，等好不容易不困了，就发现不对劲了，捏着韩陌九的脸怀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一脸无辜的韩陌九反问她“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像是睡不够一样？”

    “灵魂不稳吧。”

    “我都不稳定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现在那么困？”

    韩陌九眨了眨眼有些编不下去，他其实不太会谎，通常情况下他也用不着谎这个技能，对上高恩雅就更不会谎了。就他那表情高恩雅就看出来不对，龇牙威胁他，他之前还欠她一次呢，吃了她的自我什么的。

    韩陌九撇嘴不高兴“你不是不生气的么。”

    “我是过，但你现在又想骗我。”高恩雅捏着他的嘴巴，让他老实点看着自己“你一直骗我，我肯定会生气。”

    眼神飘来飘去的韩陌九不敢跟她对视，高恩雅觉得这家伙不敢告诉他的事情就那么几个。

    “你又吃我自我了？”

    “我没有！”

    “那你干什么了？”

    “什么都没干。”

    “韩陌九。”

    “干嘛”

    “撒娇没用。”

    韩陌九搂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脸蹭她，学着她之前在夜店蹭自己的样子，娇声娇气的哼唧。蹭的高恩雅痒痒，一直笑，笑着笑着就把之前的事情忘记了。

    这世上有脑子的存在真的不多，妖魔尤其如此。